幾天後,周天星的職務再次如坐火箭般竄升。從本部方面發來一份紅頭文件,增設一個正師級單位,特勤處海外部,任命周天星為該部部長,謝陽為副部長。
事實上,這就是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部門,下轄十二個正團級單位,全都是特勤處秘密設在海外各國的聯絡站。同時,整建制撤銷江東站,另設海外部江東基地,兼管江東全境相關事務。也就是說,這個新成立的部門以江東為基地,統管所有海外聯絡站。
乍聽上去,這個新建的部門權力之大,似乎已佔了特勤處半壁江山,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所謂的十二個海外聯絡站,根本不能和國內的地方站相提並論,雖然都是正團級單位,但其中最大的北美站也只有五十幾個人,最小的是南非站,只有五個人。而且沒有正常的辦公地點,真實身份不能見光,說穿了就是潛伏在國外的特務。之所以把級別定得這麼高,無非是因為工作性質特殊,危險係數比較高而已。
因此,這個正師級的官銜聽上去很唬人,權力卻有限得很,就算把十二個海外站全部加起來,其實力最多相當於兩個江東站,而且在別國的領土上,連真實身份都不能暴露,就別提有什麼權力了。
至於組建海外部江東基地,大概是潘長青覺得這個新成立的師級單位實在太寒酸,有點說不過去,這才發了善心,把江東站交給周天星當老家。
總之,這個新職務表面上看起來無比光鮮,其實是錦繡其外、敗絮其內。根本沒多少拿得出手的實力。況且,相對於即將完成的艱巨任務,未免顯得有點名不符實。
好在周天星根本沒把那個所謂的十年之約放在心上。別說十年。就算給他五十年,再把全中國的異能者統統交到他手上,他也不敢認為自己真能把教廷滅掉。道理很簡單,要是能滅的話,根本不需要政府出手,像禪、靈那樣地修道大派早就攻進梵蒂岡,把教皇綁在火刑柱上烤串燒了。之所以敢在潘長青面前誇下海口,其實只有一個目的。無論如何不想去北京,能拖一時是一時。況且,十年那麼長,其間會發生多少事,誰能說得清。到時候時移事易。一個十年前的空口承諾,誰還會真把它放在心上。
同樣地,潘長青也不傻,周天星提出的那個龐大計劃。他固然十分欣賞,的確是個挖教廷牆角的好辦法。但他也沒有天真到以為真能在十年內剿滅教廷。之所以會陪著周天星開這個玩笑,無非是覺得他心底無私,勇於任事,是個可堪造就的大材,這才會在最後說出「姑且一試」之語,用意無非還是在掂他的份量,只是這一回加重了些砝碼而已。唯一的問題是。潘長青再精明也想不到最關鍵的一節。周天星放著北京地高官厚祿不要,非要主動挑起這樁「苦差事」。只是不想跟他去北京而已。
言歸正傳,既然是開府建衙,一切都要從零開始,必然會面對方方面面的諸多問題以及處理不完的細務,於是周天星和謝陽分了工,把那些瑣碎事一古腦兒都交給他打理,自己只抓大事,三天兩頭帶著古羽飛北京,都是當天往返(晚上要回家陪老婆),無非是向上頭要錢、要裝備、要人,最終把原江東站的警衛排擴編成警衛營,原行動隊也升格為正團級行動支隊,連駐地所在的那座軍用機場也被他從某集團軍手中完整接收了過來,使海外部真正擁有了一座專屬基地。
至於裝備方面,由於機場地配套設施原本就比較齊全,基本上不需要再搞基建,只是從1旅調來一個運輸直升機中隊和一個衛生隊進駐,2航空兵團也接管了該機場地導航、油料、防空雷達等相關設施,從此將其作為作訓基地使用。另外,隨著警衛部隊由排升營,基地中還添置了一批車輛,軍用吉普、卡車、油罐車、裝甲運兵車、通信車、指揮車等等,加上從前就有的,各型車輛總計達一百八十多輛。
最值得一提的,還是經潘長青特批,在基地中建了一座全軍最先進的衛星地面引導站,利用該系統,可實時聯絡分佈在歐美大陸上空地六顆中低軌道光、熱成像偵察衛星,以及一顆地球同步軌道電子偵察衛星。其中有兩顆專用於偵側西歐大陸的全天候高清成像衛星,經有關方面批准,可以在必要時通過一定程序,取得對其的有限操控權。也就是說,如果周天星願意,就可以利用這兩顆衛星對西歐大陸上的某些特定目標進行實時監控,甚至可以用衛星跟蹤一些特定目標。
解決了人員和裝備的問題後,周天星最頭痛的就是人事安排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從前不管在哪個單位工作,他都沒作過長遠打算,就算當了國安局長,也沒真打算在那個單位呆多久,只是作為一個晉身的跳板而已。還是以混日子的成分居多。現在就不同了,他是真心實意想在這個單位里長呆了。至少,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放棄手中掌握地武裝力量。只因他深知,不論在和平年代還是在戰爭年代,槍桿子都是硬道理。
他之所以這麼為難,主要還是因為在特勤系統中根基太淺,由於陞遷太快,直接導致他手下無人可用。就算目前和他走得最近地謝家兄弟,也只能劃歸「交淺言深」之流,連知己都談不上。
最要命的是,特勤處從來沒有過這樣地先例,不論國內站還是海外站,以前都是直接向本部負責,現在則是平空從中間插進一個正師級單位,別的先不談,光是組建起一套部直機關,就勢必會增加一大批營團級職務。這樣一來,問題就出現了。一方面他是「舉目無親」,另一方面卻要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中層幹部,那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腦細胞了。
於是。早已習慣了任人唯親的周天星,這回真的犯難了。同時,也不得不嘗試改變以前的用人思路。
經過反覆考慮,最終確定的指導思想是,先把原江東站地那些軍官適當安置一下,空出來的位子就從那些海外聯絡站上調,就算位子一時還排不滿,也絕不隨便用人。更不能從外單位調人進來。總之就是一條,寧缺勿濫。
首先,周天星提拔了兩個勉強能用的人,一個是原江東站副站長康伯達,他本來是副團級中校。=調任行動支隊支隊長。平地升一級,成了正團級中校。另一個是原江東站行動隊長元朗,本來是正營級少校,調任行動支隊副支隊長。副團級少校,都是只升職務不升軍銜,主要是因為這兩人都不是因功提升,純粹是由於機構重組,無人可用,才從天上掉下餡餅,砸到這兩個傢伙頭上,雖然從道理上能說得通。但無功而賞總是軍中大忌。既然提了職務,銜級上就低不就高也是理所當然地。
接下來是謝東這個原江東站站長。既然是被免職的軍官,周天星也沒必要對他示恩過重,寸功未立就官復原職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看在他到後來還算知情識趣的份上,把他調到法國站去當副站長,同時,把在外多年的法國站長調回部機關任職,原副站長升格為正職。
至於其他的機關崗位,也都做類似處理,營團級職務基本上都從長期在海外站工作的人員中上調,同時把一些在機關裡呆久了的人派出去替換,讓大夥兒都輪輪崗,苦活累活輪流幹,讓呆在機關裡享慣了清福地出去歷練歷練,讓在外面呆久了的也有機會回國享幾天清福。而且,在調動過程中,一般都能或明或暗地升一檔,或者從苦差變成優差。總之,盡可能把一碗水端平。
這一番安排,周天星真可謂煞費苦心,同時也第一次感到,人事工作實在是個最煩人的苦差事,不管安排哪個崗位,都要考慮得面面俱到,全盤統籌,稍有不慎就會製造無謂的矛盾。
畢竟人人心裡都有一桿秤,當領導的也不能為所欲為,否則,長此以往,一定會失盡人心,到時候隊伍就不好帶了。好在特勤系統地環境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單純地,主要領導崗位一律是被洗過腦的異能者,關係網也不像一般政府機關那麼複雜,不然就真要搞得他天天都睡不著覺了。
與此同時,他還辦了幾件大事。首先是把布拉斯特等七個前教廷殺手送出了國,讓他們回羅馬潛伏待命,然後安排了一次「刺殺」行動,不動聲色地把法國領事巴克利整成白癡,相當於殺人滅口,從此再無人知曉布拉斯特他們曾經落在特勤處手中。
接下來,又簡單處理了一下羅漢堂的蔣中平,先是由康伯達對其進行了一番嚴苛到令人髮指的政治審查,結果自然沒查出什麼來,因為蔣中平不可能傻到真地老實交待出開小差的真正原因,況且他又是個修道人,意志力遠勝常人百倍,於是這件事查到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最後由周天星一筆定案,親筆在政審報告上批示,勒令其提前轉業,發配回地方上安置。之所以這麼做,道理很簡單,周天星絕不允許特勤處混進一個修道人,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他可不想在手下白白養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不過,在蔣中平臨行前,周天星還是做了一個人性化的處理,把他召進辦公室單獨談話。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最終使對方理解到,這位首長還是很愛惜人才的,雖然對他的過錯進行了嚴厲處罰,但那只是為嚴肅軍紀不得已而為之,並且以國安局長的身份誠邀其進入國安系統工作。
總之,就是先在他頭上敲一記悶棍,接著塞一根胡籮卜安撫一下,玩地還是權術中地馭人之道。於是,這次談話後沒過幾天,蔣中平就高高興興地去東海市國安局報到了。
忙忙碌碌中,一個多月時間彈指即過,眼看著新機構的框架基本建設完成。人員物資相繼到位,逐漸走上正軌。同時,一個全中國人最重要地節日也漸漸臨近。很快就要過春節了。於是,周天星總算鬆了口氣,好不容易從繁雜無比的公務中抽出身來,可以呆在家享幾天清福了。
這年春節,周家也沒什麼可忙地,主要是因為林水瑤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產,既然行動不便,也就不用去走親訪友了。而且連年貨都用不著出去採購。早在臘月頭上,就有人一撥撥往周家送年貨。
頭一個來報到的就是方梓明,這個活寶不知從哪兒搞來一批山雞、野兔、狍子之類的野味,親自開著一輛大冰櫃車送來,最誇張地是。其中居然還有一頭大野豬。搞得周家人哭笑不得,最後只得當了個中轉站,把大部分野味轉送給親戚朋友,不然家裡的冰櫃根本塞不下。
豈料。這僅僅是個微不足道的開始,接下來送年貨的客人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邱家送來的是人參、燕窩、鹿茸之類的滋補品,市委書記司馬覺則是偷偷打發司馬夢來送了二兩大紅袍,龔有才開車送海鮮,葉佳跑過來替慕容家送來一箱82年的波爾多紅酒和一幅宋徽宗的真跡,還有錢思健、周義、唐思明、林正平、馮長春等人,都或明或暗地送過年貨。以至於周家地地下室根本不夠用。
不過這件事也沒難倒「大管家」張家生。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在他主持下。周家也往外回了不少禮,把張家的東西轉送給王家,再把王家的東西轉送給李家,分寸也把握得恰到好處,送出去的東西既體面光鮮,又輕重適度。儘管如此,地下室裡還是被填得滿滿當當,就差把東西堆到客廳裡了。
書房中,一老一少正在促膝長談。
張家生吧嗒吧嗒抽著雪茄,眉頭深鎖,面含憂色地道:「我總覺得不是太妥當,雖說人人都知道你家底子殷實,不在乎這點東西,但是畢竟你是個有公職的人,老是這樣讓人成箱成箱地往家裡送禮,那些別有居心地人,還不定會作出多少文章來呢。」
周天星洒然一笑,淡淡道:「張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根就不想收這些禮,可又能怎麼辦,要是把這些人地面子都駁回去,我還真做不出那副青天大老爺的德行。再說了,逢年過節的,圖的就是個喜慶,禮尚往來一下,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說句大白話吧,真地要送錢,哪用得著這麼麻煩,一張支票就搞定了。」
事實上,周天星只是不便向他明言,以他如今在特勤處中的地位,根本沒必要象普通官吏那樣愛惜羽毛,更不用擔心有一天紀檢部門會來找他的麻煩。且不說他日進斗金的本事,單說他在紫禁城中被「洗過腦」,就是他一生的防身利器,就算有人想借此整治他,到頭來也只是白費力氣。
張家生凝目望他良久,搖頭苦笑道:「但願是我這個老頭子杞人憂天吧,不過我還是要多一句嘴,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最好不要因為這些小節給人落下口實。唉!其實你不說我也看得出,現如今的江東地面上,就算是洪承恩親自出馬,也不見得就能奈何得了你,可是這官場上的明槍暗箭,那可是防不勝防啊。還是那句老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個人要是太張揚了,難免會遭小人嫉恨,什麼是小人,說白了就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你說是吧?」
周天星逐漸收起笑容,默然半晌,鄭重點頭道:「張叔,你說得對,一個人想要算計你,未必會按常理出牌,凡事還是多加小心的好。也怪我自己不好,從來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這樣吧,張叔,今天晚上咱們家就開個會,跟我媽、瑤瑤她們說說,以後再有人往家裡送禮,能不收地就盡量不要收,能不見地人也盡量不要見,一定要把這規矩立起來,我只擔心我媽她畢竟耳根子軟,這事主要還得靠您多幫襯著點。」
張家生終於笑了,欣然道:「行,這種事以後就包在我身上了。」
兩人正在書房裡說著話,桌上的電話鈴忽然響了,是姚春芳從樓下打來地,原來是家裡又來了一大堆客人,要他下去接待。
放下電話後,周天星忍不住長歎一聲,苦笑道:「怎麼過個年也這麼累啊,光是這麼迎來送往的就煩死人了。」
張家生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倒是有個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法子,你想不想聽?」
周天星眼前一亮,忙追問道:「什麼法子?」
張家生吸了口雪茄,笑道:「這法子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只要搬個家就行了,你現在的這些麻煩,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家裡沒有自己的門房,人家只要知道你的地址,說登門就登門,社區的門衛根本就不管用,只能防陌生人,防不了認識的人。邱家的老宅你去過吧,他家就有門房,無論誰想要見邱清遠,都要先過門房這一關。你想想,這是不是個理?」
此言一出,周天星立刻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聲稱善:「對對對,就是這個理,看來我家也非得搞個門房不可了。這樣吧,張叔,你最近有空的時候就幫我到市裡面物色一下,不管是花園洋房還是象邱家那樣的老宅,只要是獨門獨院的就行。」
張家生呵呵一笑,掐滅雪茄,起身道:「先下去見客吧,早就給你物色好了,咱們回頭再詳談,包管你滿意。」
半小時後,周家又送走了一批客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下一撥又來了,不過這回來的並不是外人,而是姚春芳的娘家親戚,周天星的大舅舅姚全忠和表弟姚東成。毫無懸念,也是來送年貨的,兩人手上都拎著大包小包,全是些鄉下的土特產。
姚春芳一見老家來了人,自然是喜出望外,跑前跑後的一個勁沏茶拿煙,還不住口地埋怨姚全忠不該拎這麼多東西來。至於周天星,當然也要幫著招呼客人,陪他們喝茶聊天。
寒暄過後,姚全忠揭開了此行的真正來意,他的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頗為自得地道:「姐,我這回來,就是想跟你說個事,咱們家東成也有對象啦,等過了春節就領證,五一就辦事。」
姚春芳一聽,馬上就從沙發上蹦起來,又驚又喜地嚷道:「大喜啊!這下可好了,咱們家東成也要娶媳婦啦,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屬什麼的?長得怎麼樣?做什麼工作的?」
姚全忠笑得更加得意,滿面紅光地道:「實話跟你說吧,姐,咱們家東成這回可是撞大運了,那姑娘不但人長得好,脾氣也好,工作也好,還是個公務員哩,你說,能差得了嗎?」
隨後,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你是不知道啊,姐,前兩天咱們兩口子去跟親家見面的時候,還真嚇了我一大跳,你猜咱們家東成的老泰山是誰,嘿嘿!你怎麼想都想不到,告訴你吧,就是咱們縣的吳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