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正文 第037章 不打不相識
    邱本初豈是易與之輩,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在東海地面上,邱本初還真沒怕過誰,當下就寒了臉,盯著那大校胸前的銘牌,一字字念道:「陳……偉……勝……」

    他故意拖長了聲調,忽然冷笑起來:「陳大校,好大的官威。」

    那名叫陳偉勝的大校聽出他語氣不善,虎目一瞪,以一種咄咄逼人的威勢,居高臨下地直視著他,冷哼道:「你就是這裡主事的?我看你的官威也不小嘛,看樣子最少也是個處級吧。」

    周天星心中暗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人誠不欺我,背景相似的人之間總能在第一時間嗅出對方熟悉的氣息。

    在官場上混久了,周天星現在已漸漸養成了一個好習慣,一旦碰上重量級人物,總會下意識地發動心卦,不管有用沒用,窺探這些人的隱私總強過把功德無謂浪費在小人物身上,而且想要在道術上有所突破,只有勤加練習心卦一途,所以是不用白不用,只要注意讓功德保持在一定水平線上就行。

    腦海中閃電般掠過一幕幕場景,周天星忽然笑了,不過依然不動聲色,靜觀事態發展。

    邱本初摸出根煙,剛銜在嘴上,龔有才早已搶上一步給他點了火,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淡淡道:「我們地方上可比不了你們軍界,連拉屎放屁都要找個主事的,我們不過是朋友聚餐而已,飯桌上沒有上下級,要麼是兄弟,要麼是惡客,對了,那首歌是怎麼唱的,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他的好像只有獵槍了。」

    「你說什麼?小樣兒,敢對我們首長無禮,媽的!要是在戰場上,我第一個崩了你。」

    離陳偉勝最近的一個少校首先發飆了,刷一下拔出手槍指著邱本初的腦袋,吼道:「你敢再說一遍。」

    「啪!」

    陳偉勝飛起一腳踹在那少校腳跟上,直把他踹得一個趔趄,怒吼道:「混蛋,動不動就對手無寸鐵的人拔槍,你他娘的算什麼軍人,滾!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今天沒你的事了,明天早上七點之前,把檢查書交給江政委。」

    那少校被踹之後居然面不改色,閃電般把槍收起,啪地一個立正敬禮,朗聲道:「是,首長,我錯了,一定認真反省,深刻檢討。」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見此情景,周天星不禁對這軍人的作風生出一絲敬意,冷不丁開口道:「大校同志,我有個很公平的法子解決這個問題,不知道你敢不敢聽?」

    陳偉勝眼中寒芒一閃,霍然轉向發聲處,見只是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渾沒在意,只淡淡道:「說。」

    周天星微微一笑,道:「很簡單,你不妨猜猜我今天穿的內衣或者內褲是什麼顏色的,猜對了,我們走,猜錯了,你們走。」

    陳偉勝先是一愣,隨即縱聲大笑,笑聲中卻透著戲謔,冷然道:「小鬼,在老子面前耍花樣,你還嫩了點。這法子的確挺公平的,不過我想換個個兒,請你猜一猜我的內……不,猜猜我的襪子是什麼顏色。」

    他本想還以其人之道,讓周天星猜他的內衣顏色,但話將出口時忽然意識到自己一向都是穿部隊配發的軍背心,根本不算個秘密,於是臨時改口,讓他猜自己的襪子顏色,只因他全身上下幾乎無一不是部隊的制式裝備,只有內褲和襪子才是自己買的,而且他今天穿的軍褲略長了點,把半個鞋面都裹在裡面,從外面自然看不到襪子的顏色。況且他一個堂堂解放軍大校,總不能當眾跟人賭內褲的顏色吧,所以襪子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也是最佳的選擇。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想過周天星會答應這個要求,只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裡,索性反將對方一軍,看這小子如何能自圓其說。

    可惜,他錯了。

    周天星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樣砌詞狡辯,反而認真地點頭,道:「好吧,那麼,如果我猜對了,怎麼說?」

    陳偉勝冷笑道:「那有什麼好說的,只要你猜對了,我們馬上走。」

    周天星一本正經地搖頭道:「那可不行,這樣我太吃虧了,我們原本就是好好地在這裡聚餐,又沒招誰惹誰,也沒有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憑什麼非要我們讓你不可?話說回來,之所以我肯和你賭一局,無非是看在人民子弟兵的面子上,我們敬重的是你身上這件軍裝,而不見得是什麼大校肩章,大校同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偉勝面色一凜,似乎這時才用正眼去瞧他,深深望了他一眼,點頭道:「不錯,好,且說說你有什麼條件。」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如果我嬴了,就請你這位大校同志留下,讓我們一人敬你一杯酒,也讓我們有機會慰勞一下解放軍嘛,再說這裡的包間有的是,這一間不過是大了點兒,沒什麼希罕的,我相信林經理一定有辦法安排好你帶來的這些同志,是不是?」

    陳偉勝反應極快,周天星話音方落,他就十分乾脆地道:「一言為定,你猜吧。」

    周天星的反應更快,立刻毫不猶豫地道:「你腳上的襪子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白色。」

    陳偉勝怔了片刻,忽然間臉色微變,隨即一言不發地彎下腰,刷刷兩下提起褲管,只見腳上穿的襪子竟然真的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白色。

    寂靜,絕對的死寂,剎那間,包廂裡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一致地投射在一個神態懶散的年輕人身上。

    周天星聳聳肩,慢條斯理地道:「各位,不需要用這麼色瞇瞇的眼神盯著我吧,我又不是小姑娘。唉!真是的,還看,算了,告訴你們吧,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是眼神特別毒,難道你們真的都沒看到,這位大校同志剛才用腳踹人的時候,褲管上露了一點小縫。」

    他這話自然是信口開河,但也由不得眾人不信,因為除此之外,誰還能找到更合理的解釋?雖然根本沒人注意過陳偉勝踹人時褲管上是否真露出過縫隙(因為沒人這麼無聊),但人人對此深信不疑,同時也震憾於周天星恐怖的觀察力,如果不是傳說中過目不忘的天才,有誰能做到這一步?

    而真實的情況是,周天星是從心卦的影像中看到了陳偉勝今早起床時的狼狽模樣,由於趕時間,以至於穿錯了襪子自己都不知道,而確定時間的方法也很簡單,是因為他剛好在影像中看到了一隻有日曆的掛鐘,如此而已。

    陳偉勝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他用手指點了周天星半天,才崩出兩個字:「小鬼。」

    接著苦笑搖頭,轉頭吩咐道:「你們都去吧,聽林經理的安排,只是有一條,不許喝醉,誰要是耽誤了明天的早操,就自己去政委那兒報到。」

    一眾軍官有的吐吐舌頭,有的撇撇嘴,有的小聲嘀咕,不過很是聽話,都乖乖跟著林經理走了,沒有一個敢廢話的。

    陳偉勝這才重新轉向周天星,瞪了他片刻,歎了口氣,道:「小子,我這輩子從來沒在人前服過軟,今天算是栽在你小子手裡了,媽的!臭小子,你姓什麼,叫什麼,家庭背景,政治面貌,統統都給我一五一十交待出來,不然,老子今天把你灌趴下。」

    邱本初是個機靈鬼,一聽這口風,就知道陳偉勝和周天星對上眼了,其實他心中對周天星剛才的臨場反應也很是欽佩,,既佩服他非人的觀察力,又佩服他給人下套時的陰險和機智,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於是走上前笑呵呵地道:「陳兄,區區小事,不過是個玩笑,何必掛懷,不如就請入席吧,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嘛。」

    陳偉勝其實是個性情中人,哈哈一笑,便如冰河解凍,頓時雨過天晴,欣然入席,和眾人攀談起來,同時來者不拒,酒到杯乾,還真應了他之前的承諾。

    周天星其實早已打定了主意結交這個軍界要員,雖然今晚已喝了不少,但為了接下來對付陳偉勝,還是跑了一趟洗手間,用真元把之前積存在體內的酒精逼了出來,可說是捨命陪君子了。

    中國人往往就是這樣,許多交情都是從酒桌上開始的,三杯酒下肚,陌生人也可變得親密無間,當然,大多數情況下這只是逢場作戲,但不可否認的,酒桌上的確可以快速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而經歷了之前的風波後,周天星竟似真合了陳偉勝的脾胃,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

    言談中得知,陳偉勝原來是駐紮在東海市郊某集團軍下屬的一個特種作戰旅的旅長,並不是他之前想像中的師長,只因特種部隊的級別一般都比常規部隊高,所以一個旅長配大校銜也不希奇。

    邱本初手下那幫人可都是久經考驗的酒場老鳥了,哪裡不懂搞活氣氛的道理,尤其是龔有才,上竄下跳幾乎沒停過嘴,不是喝酒就是唾沫星飛濺,再加上席間不時有陳偉勝的手下來向他們的旅長敬酒,更是搞得氣氛高漲。可以說,周天星這頓飯真是沒白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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