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別院的僕從戲稱之為雞飛狗跳的金色十月。就在一片稻香飄渺的十月間,平靜的十幾年的禾府別院,第一次顯得如此生氣勃勃。
清晨,細柳方才打了豬草回來,就見到別院門口站著一個禾清之,眉頭一皺,這人怎麼沒完沒了。
「小憐。」
「……你錯了,我叫細柳。」閃身躲開他探過來的手,瞧見他身後的含笑站著的禾影之,甜甜的笑著衝了過去,「師父,今天山上開了好大一片菊花。」
師父?該死的禾影之居然讓小憐管他叫師父,那他是誰?師叔?
「是嗎?沒摘下幾朵嗎?你師叔最喜歡菊花了。」
「我不是你師叔!!!!」
晌午,禾清之成功在雞棚逮住正在照顧小雞的白小憐,一邊打著噴嚏,一邊靠過去說道:「小憐……阿嚏,你還記得白山屯的張嬸家嗎?她家的院子裡也有個雞棚,阿嚏!」
「不記得,都說了我不是什麼小憐,你別再靠過來
瞧著她揮舞著雞蛋張牙舞爪的樣子,禾清之忽而覺得,不管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不管她是不是變得面目全非,只要她能像現在這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只要那雙神氣的眼睛還能充滿活力的瞪向他,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
好想抱抱她……生死之間,彷彿經歷了一生一世。怔怔的向前跨出一步,這一步的距離。他遙遙走了兩年。
啪……紅殼地雞蛋砸在額角。心不甘情不願地流了禾清之滿臉地蛋黃。白小憐似乎也有些心虛。退了幾步。道:「都說了。別再靠過來
看著她逃也似地躲開自己。禾清之鬱鬱地摸了吧臉。雞蛋地腥味在指尖慢慢擴散開來。唉……
晚間用飯。
「師父。吃塊雞肉。」
那是他最愛吃地!她怎麼敢夾給禾影之?!胳膊一伸。「我也要!」
像看怪物一樣地瞪著他。小憐道:「師父說同筷而食。很容易得病。」
放屁!「你剛才也給他夾
「剛才我的筷子還沒用過,現在,」筷子尖含在嘴裡,白小憐口齒不清地說道:「用過了。」
猛地倒抽一口氣。她居然……拿筷子的手忍不住的顫抖,禾影之加了一塊雞肉放到弟弟碗裡,道:「細柳。怎麼能這樣跟師叔說話?」
碗筷重重的砸在桌上,驚的白小憐抽搐一下。瞪大了眼睛看了過來。
想了想,還是拿起碗筷。悶頭吃飯。他忍!只要他時時出現在小憐身邊,刻刻與她說些過去的事情。那麼,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來……也會接受他。
徘徊良久,奈何從小生活在山中地孩子就算忘了前塵,本能還是很會躲人,禾清之在追尋幾日無果後,才又在藥房裡找到了正在給藥材分類的白小憐。
桌上攤著兩堆紅花,左邊的是淮紅花,淡黃色,右邊地是藏紅花,正紅色,明明很容易區分,白小憐卻是舉著藥杵左右猶豫了良久。
「分不出嗎?」生怕嚇到她,禾清之的聲音輕地好像一片風中的羽毛。
一回頭,見是那個每日叫她小憐地瘋子,細柳直覺的皺了眉頭就想走,但他今天並沒有一上來便直奔主題,倒是叫她有些猶豫。
「不好分吧,看起來似乎都是一樣地。」再接再厲,禾清之趁著她煩惱的低頭時,悄悄往前蹭了一步。
「是啊,都是毛茸茸的一團。」手指戳了戳桌上如乾燥毛球般的紅花,細柳很是鬱悶的說道。
「黃色的是淮紅花,紅色的是藏紅花。」又向前靠近了一步,現在兩人之間只隔了短短兩臂的距離,禾清之幾乎可以看到她脖頸上細軟的絨不懂禾清之的話,細柳趴近了去看,卻依然瞧不出區別,只得悶悶的反問道:「你說的黃色是哪個?」
微微前傾的身子瞬間僵住,禾清之無法置信的說道:「別跟我開玩笑,小憐!」
「我跟你開什麼玩笑!?還有,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叫小憐!你這人是沒記性是吧?」扭頭嗔怪著瞪了他一眼,細柳突然驚叫著向後蹦了一步:「誰叫你靠這麼近的!」
抬起手示意自己不會再靠近,禾清之接著問道:「你真的看不出哪個是黃色的?」
憤憤的一跺腳,這人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樣無聊嗎!「就是看不出才問你紅色?」
沉默了一下,細柳有些沮喪的說:「我不知道什麼黃色紅色,我看到的都是跟紙張和墨汁一樣的顏色,其它的,不過是深點和淺點的區別。」
只看得到黑色和白色……腦中忽然一片空白,他的小憐,究竟受了多大的罪?先是臉,現在又是眼睛?
忍不住搶到她身前,再顧不上她的掙扎,禾清之一把將小憐攔在懷中,不停的低語著:「對不起……對不起。」
驚慌失措的細柳在禾清之懷中用力的掙扎,卻怎樣也無法擺脫鉗制,眼中的淚水緩緩聚集,那種每次他一靠近,心底便會湧上來的黑暗又蔓延開來,好可怕,靠近這個人身邊後,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比黑夜還要暗淡,那是一種刻印在靈魂深處的悲傷,所以才討厭他靠近自己啊!所以才要拼了命的躲開他啊!
如果……如果他就是打開她記憶大門的鑰匙,如果那扇門後之後黑暗和悲傷,那麼她為什麼要讓他靠近?現在的她活得很快樂,悲傷也好、黑暗也好,統統不想要。
「放開!」
「不要!再也不要放手了!小憐,我是清之啊,你看,我帶了簪子給你,你要的金玉良緣、木石前盟,我都給你……」禾清之的話驀然停住。
簪頭撞在小憐揮舞的手臂上,另一頭毫不留情的滑過禾清之的額頭,那個兩年來被他無時無刻不帶在身邊的紫檀玉簪,那根被他時時撫摸的紫檀玉簪,就這樣輕巧的劃過眉骨,留下一道血痕。
一時間,兩人都靜止了。禾清之是無法相信小憐竟然會傷害自己,而細柳則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傷到了他,怔了一下,猛地將禾清之向後一推,顧不得看他跌坐在地上失神的模樣,就像無數次逃離時那樣,只留給他一個飄忽不定的背影。
「嘶,你就不能輕點!」禾清之側頭躲開禾影之的手,一臉的控訴,這傢伙一定是藉機報復!
「我已經很輕了。」沒好氣的掰回弟弟的臉,禾影之手中舉著一根棉棒,沾了點藥罐中的藥膏,一點點塗了上去。「你該不是會是想要用強的,結果卻被她一巴掌打成這樣的吧?」
「有人扇巴掌扇成這樣的嗎?」翻了個白眼,禾清之拒絕理會這個傢伙。
「保不齊……」看著弟弟吃癟的模樣,禾影之心裡偷笑著。這個趾高氣昂的傢伙,小時候自己不知吃了他多少次虧,就因為他是個滿腦子算盤的經商奇才,而自己是個只會拿針開藥的大夫,就得事事看他的臉色?
……倒也沒這麼誇張啦……只是他在自己討好牡丹苑花魁時竟然不讓賬房支給他銀子這事,總是真的!行醫幾年,他就是想換套賞心悅目的金針,這傢伙居然以針,還是用的順手就好來搪塞他,究竟是他們倆誰是大夫?
最最可氣的是,在他告訴禾清之程淡如在外面已有了心上人時,他居然不肯相信,還嘲笑說他是嫉妒。他嫉妒什麼?嫉妒自己弟弟有個紅杏出牆的未婚妻嗎?哼!一氣之下離開青州城,但在得知他被人打斷腿後,依然是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結果呢?居然敢甩他個閉門羹?
你小子有種!咱們走著瞧!
這回總算是讓他逮到機會了吧?看他不打斷他的腿來出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