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訂君心 正文 第十四章 小別
    單純的玉粟起初沒明白戚夫人話中的意思,但聽到孩子、牡丹苑也多少明白了些,臉上漸漸染上一層潮紅,在不小心與天青的目光相觸時,紅的更盛。

    而白小憐則是乾脆躲到了窗戶邊,藉著窗縫瞭望街景,心中默默嘟噥著:我是純潔的白小憐,我啥都不知道……

    桌上的飯菜吃了兩口,禾清之才算從尷尬中緩了過來,支了天青和玉粟出去吃飯,卻一把扯住也要跟著往外走的白小憐。

    「去哪?」

    「吃飯哪。」眨了眨眼睛,白小憐說的很是無辜。

    「坐下,在這吃!」沒好氣的塞給她一碗白飯,這丫頭,早上才說連上茅廁都要守在他門口,這一轉眼就連飯都不肯陪他吃,女人,果然善變,哼。

    ……禾二少爺啊,她這是出去緩口氣吶,再待著,咱倆都要憋死了。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出口,少爺發話了,她就得陪。

    夾了一箸青菜,禾清之似乎想放到小憐碗裡,筷子伸到一半,居然一轉手放到自己嘴裡,嚼著飯菜的臉鼓鼓的,紅的像只番茄。

    白小憐舉著碗才要湊過去,卻連滴菜湯都沒接到,笑了笑,沒關係,你不好意思給我夾,我給你夾。鮮嫩的燉雞、爽口的蔬菜,源源不絕的出現在禾清之的碗裡,每次白小憐才鬆了筷子,他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把菜吃掉,好像她夾來的是世間頂級的美味一樣。這樣的遊戲樂此不疲的玩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禾清之終於受不住的叫道:「別夾了,你快把桌上的菜都放到我碗裡了。」

    「可是你看起來很餓的樣子啊。」把準備給他的最後一口豆腐放到自己碗裡,白小憐嚼了兩口才說道。

    吃得太快,禾清之打了個飽嗝,說:「我不愛吃沾了湯汁的米飯。」實際上是他從不吃沾了湯汁的米飯,但因為是她夾的,不捨的推開,只得勉為其難的挑著吃了兩口,但還是剩下了大半碗。

    看著他碗裡的剩飯,白小憐皺了皺眉頭,說道:「浪費糧食的人會遭天譴的。」

    「你當我想啊。」白了她一眼,禾清之盛了兩碗湯,取了一碗放到她跟前。

    「二少爺,東家讓給您加道菜。」店小二邊說,邊挑了簾子進來。

    對於自己這位長輩,禾清之是又敬又恨又怕,印象中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幼年時,戚夫人捏著他的臉蛋,死命往外拽,只因為自己不肯讓她抱。可奇怪的是,很多時候他心中憤懣,被戚夫人呵斥一通,倒是舒服了不少……也不是說他是個受虐狂,只是戚夫人那種帶著諷刺的分析,確實是鞭辟入裡。

    而她也並不是每次都會罵他,年初的那個雨夜自己拖著傷腿衝進天香樓的時候,她也是緊緊的抱著他,不停的告訴他『沒關係了,都過去了。』。可等自己的身體已恢復過來,又是揪著耳朵的一頓狂轟濫炸。

    青瓷蓋碗被擺上桌,白小憐好奇的探過頭來。方才吃得那些實在只是些家常小菜,她非常的好奇,方纔那位潑辣大美人究竟會特意給禾清之加什麼菜。

    這次禾清之長了記性,他先遣了小二出門,才在白小憐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揭開蓋碗。紅艷艷的液體帶著一股子腥味,面皮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方才被遣走的小二還沒離開,聽見禾清之揭了蓋碗,又探進頭來說:「二少爺,東家特意交代要小的告訴您一句話『新近的東北活鹿,特地取了一碗血給你小子補補氣。』……二少爺,這可都是我們東家說的啊,跟小的沒關係。」

    「下去!」

    忍著笑,白小憐才起了身,那邊敏感的禾清之就問道:「去哪?」

    「去窗邊透透氣。」省的盯著他,他也喝不下去。

    大概是年度盛會的關係,正午時分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時不時的就能見到有人相互寒暄,似乎許久沒見的樣子。天香樓不遠處是另一處小集市,因今天那處大的被佔了,因此賣蔬菜的小攤販們便都擠到這邊,趁著人多,生意倒也還不錯。

    人聲嘈雜也掩不住有人高喊著哭叫。幾個地痞不知是不是收不到保護費,便拿著老菜農的黃瓜出氣,好好的蔬菜被他們丟來丟去,掉到地上便給上一腳,老菜農阻攔不能,只能是坐在一旁垂著膝蓋抹眼淚。

    這伙地痞想來是橫行慣了的,旁邊竟是沒人敢上來阻攔,生怕得罪了他們,以後便不用再在這裡討生活了。

    「哼,一幫雜碎!人人得而誅之。」手掌握住窗框,禾清之受傷後最恨的便是這些地痞流氓,若不是他們……若不是他們!

    「其實……」

    才起了話頭,肩膀突然被緊緊的握住,禾清之不可思議的怒吼道:「連對這種人你想要包庇?」

    「不是,我……」

    「不是?」尾音高高挑起,他最恨的人,她卻要為他們說情。為什麼?難道他說的不對嗎?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意義?

    「不是你想的那樣。」手被重重的甩開,白小憐知道,自己又踩到他的痛腳,只想著補救,禾清之卻不肯給她機會。

    她只是想說,沒人能這樣輕飄飄的斷定別人的生死,就像這世上沒有全然的好壞之分,你恨的他要死,有人卻是希望他活著……

    同樣的一條路,車裡車外卻換了一個人,白小憐蔫頭耷腦的坐在天青身旁,惹得他不斷側目。快到集市口時,才趁著人聲吵鬧壓低了聲音對白小憐說了句:「少爺就是急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知道啊……只是,她想自己有必要去搞一套禾清之喜好大全,基本一句就能引得他跳腳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說,唉,真是前途多難。

    上午來的多是些散客,下午才是正經大宗客商敲定買賣的時機。集市裡已經不能摩肩接踵來形容,人擠人的幾乎要爆掉。玉粟在一旁扶著行動不便的禾清之,天青在另一側開路,而她白小憐則是努力的跟在後面,幾次都被人群衝散,事後想來,那一天就像在預示著他們倆必然分離的結果,不論她如何努力,就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他們中間總是隔著太多。最後一次,小憐幾乎就要摸到他的衣角,卻被人一撞,硬生生的推到一邊。

    人群就像驟然合攏的水面,阻擋著她的視線再也尋不到他的影子。白小憐試著朝他消失的方向擠了幾步,奈何人實在是太多,瘦小的她被圍在中間,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舉步維艱。不得已,只好退了出來。

    本想找到馬車,守在那裡就好。可到了原處一看,空蕩蕩的一片,問了旁人,道是禾家的下人早就把馬車趕走了,人多手雜,沒人看著保不準就丟了。

    繞著集市轉了一圈,外圍早已被商家們聯手圍的嚴嚴實實,想要進去,就只有那一處入口。現在怎麼辦?在原地等著?一個單身女子在這個男人充斥的世間實在的太惹眼,白小憐敏感的察覺到幾束不懷好意的目光,不能站著不動!

    禾府是不要想了,離得太遠,有些路又太僻靜。還是回天香樓等著的好,那裡離這邊不算遠,街上人又多,要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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