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訂君心 正文 第五章 原諒
    就見天青又跟掌櫃的討了個包子走了出去。他又要幹嘛?白小憐好奇的看了看天青,又看了看禾清之。後者朝她招了招手,待走的近了,便聽到他說:「你又輸了一次。」

    若有所悟的看向門外,天青正彎腰將手中的包子放到老乞丐碗中,老乞丐自然是千恩萬謝,不斷的叩首。天青卻像沒看見一樣放下包子,漠然的轉身離開。就那一瞬間,方纔還待在一旁的小乞丐猛地撲了上來,一老一小兩人瘋了一樣爭搶著,抬手一抓,老乞丐的眉角處便是一道血痕,一隻包子被四隻手捏的面目全非。

    這場以生存為名的戰爭,天青卻只當它是背景,一臉冷淡到近乎麻木的走了回來。邁進客棧門檻的一剎那,他身後傳出一聲哭叫,那小乞丐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只餘年老的乞丐捧著不足餃子大小的一塊面疙瘩嚎啕痛哭。血水、淚水和著臉上的泥土灰塵,緩緩的淌下。

    禾清之看向她眼神在問『如何?』,像個孩子一般驕傲。

    只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所以故意只要了一個包子,故意放到年老體弱的那個人碗裡?白小憐的心中騰起一抹反感,但不論初衷如何,畢竟因為他的施捨那個小乞丐能多活一天。至於那個老乞丐……白小憐看著那老者邊哭邊將手中的包子皮塞到嘴裡,心裡默默的想著,只能希望他今天接下來能走運些。

    「玉米,走了。」玉粟隨著禾清之已經上到二樓,發覺小憐沒跟上來,轉身叫道。

    『哦』了一聲,白小憐轉身不再看那個哭泣的老者。心中的反感已經平復,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奴役,從身體到靈魂,甚至連名字都要剝奪。玉米,禾清之新給她的名字。其實無所謂,他叫她玉米,但骨子裡她依舊是白小憐。她是個注定做不了奴才的人,因為看得太多、經歷的太多,所以知道什麼時候應當為了生存奴顏媚骨,卻也知道那之後的悲哀與自卑。

    三年,三年之後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會離開。

    馬車上,白小憐依舊和玉粟面對面坐在門口,內側是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禾清之。

    夯土官道同樣禁不起連日的大雨,一些地方夯的疏鬆,已經積了些泥水。天青執鞭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終於還是中招。車身猛地向玉粟的方向一歪,坐在馬扎上的白小憐一時不察撲了過去。

    本來昏昏欲睡的玉粟只覺得身子一歪,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朝自己的壓了過來,本能的抬手一撥,兩人這麼一較勁,乾脆一個向裡、一個向外的摔了出去。

    白小憐是那個走運點的……或者說是那個不走運的,因為她直直的砸到禾清之的身上,腦門頂到下巴,咚的一聲。更悲慘的是,等她回過神來時,發覺自己的左手正撐著禾清之的大腿,而自己的臉則是緊緊的貼在他的脖子上,整個人幾乎是側著身擠在他懷裡。

    車外傳來玉粟的驚呼,和天青緊張的詢問,然後就是一片寂靜。

    身側的胸膛平穩的起伏,白小憐僵硬著,不知道是該先收回手,還是該先從他懷裡掙出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正想著,忽然覺著腰間一緊,頭頂一個戲謔的聲音說道:「看樣子你還是比較喜歡做妾。」

    所有的意識瞬間回籠,她兔子一樣的跳了起來,顧不上頭頂撞上車廂頂,一邊吼著:「不用了。」一邊衝了出來,沒看到身後的那個男人也是微紅了一張臉收回手去。

    車外,天青正把手從玉粟肩上縮回來,衝著再一次瞬間僵硬的白小憐怒目圓睜,而溫柔嫻雅的玉粟則是俏臉通紅的看了她一眼,就跑到一邊。

    也不知道她們倆的臉究竟誰比較紅……當時愣在當場的白小憐心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動靜這麼大,輪子陷的不可能太淺,白小憐打死不肯上車,只讓玉粟一個人進去伺候禾清之,自己寧肯留在車下跟天青兩人對視。

    不知從哪裡尋了些樹枝,天青將它們墊在輪子前方,也不叫白小憐上車,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猛地一甩鞭子。馬兒一聲嘶鳴,只見車輪壓著樹枝向前猛地滾了一下,然後便卡在那裡與馬兒角力。半晌,脖子上青筋爆出的馬兒落了下風,輪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落回泥水裡。

    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馬兒呼哧哧喘著粗氣死活不肯再動。窗簾一動,禾清之衝著站在一邊的白小憐說道:「你去幫忙推車。」

    「那少爺呢?」

    「我當然是坐在車上。」簾子猛地又落了回去,就像重沒被掀起過一樣。

    幸好玉粟心軟,不顧天青眼神的阻止硬是要下來幫忙推車。目光如電,為了避免自己被天青的眼神分屍,白小憐很主動的將玉粟趕到一旁,自己挽起袖子,說道:「我數到三,你就揮鞭子。」

    「憑什麼你數?」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白小憐在車後翻了個白眼,道:「那就你數。」

    用力時,肌肉隆起,白小憐那雙纖細的手臂竟然和著馬拉的勁道將車子硬是向前又推了半分,只可惜還是不夠,輪子在頂端處僵持了一下,猛地又落了回來,泥水四濺。

    汗水流進眼中,白小憐不舒服的揉了揉,轉頭再擦時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樹下不知何時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衣衫襤褸、神情萎靡,矮個的少年看起來似乎有點眼熟。

    正想著是在哪裡見過,忽覺得車身向上一抬,歪著身子看去,禾清之正在天青的幫助下走到車外,見白小憐從車後露了半張臉來張望,沒好氣的說道:「連個車都推不動,我是沒給你飯吃嗎?」

    如果沒多半扇豬的話,車子早就出來了!抹著汗,白小憐沒好氣的在心中嘟噥。烈日當空,自然不可能讓他禾大少爺在外面多站。休息了一下,便準備第二次上陣。少了禾清之在上面壓陣,這次雖然依舊僵持了一下,但好歹是從泥坑裡出來了。

    上車的時候,跟在禾清之身後的白小憐覺得他身子一頓,抬頭一看,也是正轉頭看向不遠處樹下的那兩個人,察覺到她也跟著看了過去,於是低頭說道:「看什麼看,還不快上車!」

    ……明明是他先看的,居然還指責自己,這人、真是沒救了!腳踩在車板上,一用力,身子站上車頭的瞬間,白小憐猛地想起那個少年的就是早上在客棧門口的小乞丐。他身旁的中年婦人看起來精神很差,即便坐在樹蔭下都搖晃著,幾次差點撲倒。小乞丐手中捧著個混了白色的東西,放到婦人嘴邊,似乎在勸說著想要讓她吃下去。那婦人卻只是搖了搖頭,又推了回去。

    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微笑,冷不丁就聽車裡的禾清之說了句『天青,還不走?』

    馬車一動,白小憐在很短的時間內第二次又跌了進去,這次更狼狽,直接撲在禾清之腳邊,很有種頂禮膜拜的味道。但她這次眉眼帶笑的掙扎著爬起身來,卻是再不帶一絲赧色。

    一個人,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都是可以被原諒的,而如果這個過錯再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很快就會被人釋懷,更何況那個小乞丐並沒有犯錯,當生存的本能擺在面前,任何禮儀道德都是放屁。

    「你很高興?」聲音帶著危險的味道。

    「是,我很高興。」仰起頭,白小憐高興的說道:「這一局我沒輸。」她沒有叫他少爺,因為只有在這場賭局中,他們是平等的。

    『哼』了一聲,禾清之別過臉去,一會又扭回頭來說道:「坐外面去,一身的汗味,熏死我了,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樂的不跟他大眼瞪小眼,白小憐乖乖的爬到外面,坐定後,又在天青不滿的注視中稍稍往外挪了挪,然後就自得其樂的開始欣賞周圍風景。熱歸熱,但迎面一陣陣小風吹著,卻是說不出的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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