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尋我道 第四卷 水煮京師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前輩低頭
    「王爺,北清太學院朱喜、周作人求見。」老太監金喜善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張禮單。

    杜遠接過禮單,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轉手遞給卓非凡,笑道:「這禮看起來可不輕呀,吳道子的字畫,嗯,既雅致又值錢還讓人抓不到什麼把柄。」

    「得了吧,人都認輸了,你的嘴還這麼缺德。」卓非凡挑挑眉毛,對杜遠得意便猖狂的行為十分地看不上眼。

    受到無情打擊地杜遠灰頭土臉地站起來揮了揮手對金喜善說道:「將他們請進來吧。」

    不一會兒,朱喜便攙著顫顫微微的周作人走進來請安。

    「老夫見過二位王爺。」

    此時的周作人再也不敢擺什麼文壇老前輩的架子,抖抖索索地做式要跪,原本以為也就做一個姿態而已,哪知杜遠心黑得很,竟任由這位白髮蒼蒼的老前輩跪下去,而且居然半天也不喚他起身,只是低著頭默默地喝茶。

    周作人與朱喜心裡暗罵,奈何此刻是來求人的,面上一絲不恭之意竟都不敢流露出來。

    周作人原本以為杜遠與卓非凡不過是兩個湊巧得了皇上欣賞的年青人,在朝庭裡根基不厚,於是不自覺地便小看了他們。哪知這些天打聽了一番之後,才知世祖皇帝對這兩個小子寵愛得很,三天兩頭地將這兩人招到皇宮裡密談,御賜的各色大內寶物幾乎要將王府的倉房給塞滿了。

    到了這個時候,周作人才知道自己擺架子的行為是多麼的愚蠢。

    根基不厚怕什麼?只要領導欣賞就什麼都有了。凡在大明國當過官的人都知道,什麼民之公僕、一心為民都是屁話,懂得討好上司才是陞官發財的根本。哪怕你是天怒人怨、哪怕你治理的地方民不聊生,只要上司說你行你就行,別人不服還不行。

    雖然沒在官場上打過滾,但冷眼旁觀了多年的周作人立即惦量出了杜、卓二人的份量。沒根基怕什麼,有了皇上的寵信還怕沒有人自動上門去做他們的根基麼?

    一想明白了這點,周作人連忙叫上得意弟子朱喜陪著他來王府拜訪杜遠與卓非凡,還咬咬牙狠狠心包上了最為喜歡的那幅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作為禮物。只盼著能修補修補關係。

    杜遠見架子擺得差不多了,便冷冷地笑了一下:「周作人,前金道統七年出生,以筆作槍、在前金統治時期大聲為百姓疾苦鳴不平,以文載道、以致屢屢被前金政權投入監獄。但出獄後,卻不改文風,依舊屢屢迸擊前金政權,以致最終被前京南京巡檢衙門抓捕,幸得今上佔領南京城,方得脫困……」

    杜遠所說的,正是周作人生平最得意的事,是以周作人雖仍舊跪著,但老臉上亦泛起了得意的微笑。

    杜遠頓了一下,冷眼看看周作人得意的笑容,拉長了聲音說道:「但本王近日裡從夫子廟那掏換來了一份前金巡檢衙門的檔案,上面的記載卻是聳人聽聞得很哪……」

    周作人臉色大變,整個人不停地顫抖起來,手指著杜遠喉嚨裡呵呵兩聲,竟然兩眼泛白,一口氣接不上來當場昏死了過去。朱喜連忙又是捶背,又是揉胸,忙活了好一陣,才將他弄醒過來。

    杜遠假惺惺地湊上去:「周老前輩沒有事吧?」

    周作人一見杜遠上前,便止不住抖了一下,往後縮了縮身子。杜遠適才講出他自以為最最隱密的事情,他又怎麼能不驚怕?

    之所以周作人被人稱之為文壇領袖,不是因為他在文才有多好,而是因為敬重他在前金時期不懼韃子威脅,以一支禿筆反抗韃子的獨裁統治與政治迫害。眾人敬重他的膽氣,所以才尊敬地將他稱之為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他也漸漸忘記了昔年的醜事,真將自己當作了偉大人物。

    但現在杜遠冷不防揭了他的老底,他的真面目在杜遠面前無所遁形,他哪還有擺譜的資格?

    杜遠輕輕拍拍周作人沾染塵土的衣服,淡淡地說道:「周老前輩請放心,那份檔案根本是後人偽作,本王自然是不相信的。」

    周作人歎了口氣,說道:「杜王爺需要老朽做什麼?」

    杜遠淡淡一笑:「北清太學院的研究院很久沒有出新成果了,本王想改革一下申請研究費的規則,老前輩沒有意見吧。」

    「沒、沒有意見。」

    「唉,若是人人都像周老前輩這麼明事理就好了。」杜遠歎了口氣說道:「可惜總有一些頑固之人,看不到改革的好處哇。」

    周作人的嘴角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請王爺放心,這些人的工作由老朽去做便是。」

    杜遠哈哈大笑,很高興地拍了拍周作人的肩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周作人苦笑了一聲:「若二位王爺再無別的吩咐,老朽便告退了。」

    杜遠輕輕地嗯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周老前輩,關於皇家院士的報告,本王已經打給皇上了,結果這兩天就可以出來。若是批准的話,以周老前輩在文壇上泰山北斗的地位,要當上皇家院士本王相信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周作人當然明白這不過是一種套路而已,只是他知道他此生的名聲地位已經被眼前這位年青的王爺緊緊抓在手中。現在心煩意亂,哪有心情吃得下這粒甜棗。

    杜遠端起了茶杯,周作人拱了拱手,低頭退了出去。

    見周作人去得遠了,卓非凡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抓了他什麼把柄?讓他這麼怕你。」

    「把柄?什麼把柄?」杜遠裝傻冒愣。

    卓非凡冷笑了起來:「要不是你抓住他什麼把柄作人會怕成這樣?剛才他差點就沒被你給嚇死了。難道這周作人背叛過革命,當上了叛徒,卻被你抓住了證據不成。」

    杜遠聳聳肩膀:「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卓非凡一挑眉毛,站起來時,手上也捏住了幾張天雷符。杜遠趕忙投降:「我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翻了翻周作人的文集而已。」

    「什麼意思?」

    「周作人在前金時期,的確是寫了不少針貶時敝的好文章,但是被皇帝老子從金人的監獄裡救出來之後,卻變成了一個只知歌功頌德的無恥文人。需知皇帝老子的一些政策也是不怎麼樣的,而且現在社會正處於從封建主義到資本主義萌芽的轉型時期,社會矛盾也不少,可以寫的東西很多,但他為什麼對此視而不見呢?」

    卓非凡思索起來,杜遠又接著遞給他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這是周作人在皇帝親自下令辦成的長春馬車廠十週年慶時寫的一首詩,你唸唸。」

    卓非凡疑惑地接過來,大聲念了起來:「長春好、長春好,長春馬車滿街跑……」

    還沒念完,卓非凡便笑著將那張紙丟到了一旁:「這分明是一首打油詩麼,虧得周作人還是一代文豪,怎麼寫得出這種詩來。」

    杜遠摸摸下巴笑了:「一個前金時期以直言仗義、桀驁不馴著稱的傑出文學家,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看人眼色的宮庭詩人,實在是讓人很費解。我也就是詐他一下罷了,想是他心中有鬼,才會變得如此服貼。」

    卓非凡瞪著杜遠看了半天,突然搖搖頭歎息道:「你這人,有時候看起來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世祖皇帝翻過報告之後,突然笑了。

    「你說周作人當時是蒼白著臉從杜遠的王府內走出來的,整個人看上去都快虛脫了一樣是麼?」

    陸雨軒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是!」

    世祖皇帝微笑著長出一口氣:「想不到這兩個人如此聰明,居然就這麼猜出來了。好好好,這周作人朕也看他不順眼很久了,要不是要用到他的名聲,如此無恥之徒朕當初又怎會替他遮掩。很好!」

    轉過身來,世祖皇帝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兩個人對朕送去的東西有沒有表示出特別的興趣來。」

    陸雨軒搖了搖頭:「無論金銀珠寶還是古董字畫,他們倆只是稍稍看看便罷了,最多也就感興趣地議論兩句,沒有什麼特別感喜愛的表現。」

    「這兩人見慣世面,又富有得很,尋常的東西自然入不了他們的法眼。」世祖皇帝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再多收集點奇特的東西以朕的名義送去,卓非凡不是修道之人嗎?你可以撿點道家的法器給他。」

    「那麼杜遠呢?」

    世祖皇帝偏著頭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杜遠這人看似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其實心志堅定得很,一時半會也不好拉攏他。好在他們都很聰明,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要不過份地逼迫他們,這點倒也沒什麼。只是朕擔心那幾個不肖的兒子,會煩到他們,送禮給他們也不過是為了預先討個人情罷了。」

    陸雨軒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出來。他雖然不知道世祖皇帝為何對這兩人如此忍讓和恩寵,但他知道既然皇帝不說,他也就不應該問。

    世祖皇帝想了想,突然又說道:「對了,送去的幾個美女他們有沒有看上的?」

    陸雨軒搖了搖頭:「正如皇上所言,杜遠的心志堅定得很,對於女色,他看似喜好,見到美女時也常愛口花花的,但對於咱們送去的美女,他卻尊重得很。沒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誰問你杜遠了,我問的是卓非凡。還有,這兩人思想特異,也許不甚喜歡送上門的。你可以安排一些美女與他們的巧遇。說不准……」

    陸雨軒震驚地抬起了頭:「可是皇上,那卓非凡可是個女子啊,他怎麼會……」

    世祖皇帝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大驚小怪!誰說女人就不能喜歡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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