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地掌聲響起。出於文人相輕的惡習,往日裡就連那些名家大儒在北清太學院演講也從未得到那麼熱烈地掌聲。只有那些自己有門路的、或者是名望夠高的高級教授們才不冷不熱地輕輕拍了兩下巴掌。
杜遠把手按了按,下面立即鴉雀無聲起來。再是憤青,聽到與自己利益猶關的事情時,亦是緊張地緊緊閉住了嘴,緊張地盯著杜遠,任汗水從鼻尖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現在,我宣佈第二個決定。」杜遠捂著胸口,似乎很痛心的樣子:「咱們北清太學院,雖然是號稱大明第一的公立高等學府,但仍有一些後進的學子,因為學習方法尚未掌握,不得不在幾次考試之後自動退學。對於這些,兄弟很是痛心,所以兄弟想辦幾個補習班,專為他們授課。」
台下又響起一陣嗡嗡之聲,不過反響卻不如剛才熱烈了。要知道當上了所謂補習班教師,乃是需要佔用不少業餘時間的。而且近幾年教育法改革,明令禁止打罵體罰學生。需要在補習班上課的都是學校裡的後進生,若是在其中碰到一兩個頑劣的,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麼?
是以杜遠連問了五六遍,也只有一二個心存仁厚的教師站了起來,自願教導補習班。
杜遠惋惜地咂咂嘴,搖搖頭說道:「這卻不好辦了,本來兄弟是想辦四個補習班,每班四十人,每十天上半天課,每人收補習費五兩。班主任最為辛苦,佔兩成。其餘任課教師每節課時由學院發給二兩授課費。如此一來……」
杜遠話未說完,下頭的教師們紛紛舉手報名要求當補習班的班主任,至不濟也要爭個任課教師的位子。雖說文化人的性子矜持一些,但白花花的銀子擺在眼前,區區面子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這是拿業餘時間用勞動換來的,拿這錢拿得心安理得,還能落個有教無類的好名聲,怎麼不值得去爭。
當即就有人為了爭一個班主任的位置,相互揭起了老底。你說我經常將女學子帶到小黑屋裡補課,我說你曾經流連花叢在秦淮河上染了髒病。一來二去之下,兩人便鬧得臉紅脖子粗。不過好歹都還刻自己教師身份,一時之間還沒有動手的打算。
杜遠見現場氣氛有些失控,連忙笑瞇瞇地揮了揮手:「大家不要爭,這次只是實習性質地先開四個班。如果這次成功了,咱們的補習班還要繼續辦下去。不過請大家放心,咱們最終的計劃一共要辦二十二個補習班,全校的教師人人都有份的,只怕你們到時候忙不過來呀。」
老師中間暴發出一陣哄笑,剛才爭的面紅脖子粗的兩人忙不迭地相互道歉起來。都說自己最近到了更年期,嘴上一時沒個把門的,瞎咧咧了起來,請對方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有文化的人說話都很客氣,明明心裡正惦記著如何才能宰了對方而又不被公差抓到,但表面上卻絕不肯撕破臉,嘴上還很是溫和。
一個長得很年青的老師又站了起來,舉手問道:「杜委員長,一個實習班四十人,二十二個補習班就是八百八十人,咱們學院哪有這麼多的後進學生?」
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看著杜遠的眼神就變了,心裡估摸著莫不是又碰到專講大話的騙子上司麼?
昨天賀博已經把學院裡大大小小的刺頭都給杜遠介紹過了一遍,杜遠看了一眼那年青老師,心裡便有了數。
「這位是教四年級學生數術的黎明朗老師吧,我記得黎老師是四年前從咱們學院畢業之後,因為成績優異而留任的是吧。」
年青女教師驕傲地點了點頭,把頭抬得老高。
旁邊有知道情況的人看了她的囂張模樣偷偷罵道:「狗屁,這騷娘們若不是將上任風紀主任黃居易先生哄上了床,又將黃先生給她寫的情書作證據逼得將黃先生為她開後門,以她的成績能畢業就不錯了。」
杜遠也不以為忤,依舊是笑瞇瞇地說道:「可是黎老師你的眼光被局限住了。咱們這個補習班不單可以面向校內,還可以面向校外嘛。比如說咱們可以放低姿態,將目標瞄準那些尚在中級塾院裡讀書的學子嘛。」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少數幾個腦子靈活的都己想到了,依著北清太學院的名氣,若是面對中級塾院準備大考的學生補習,光是北清太學院知名教授親自指導這一句話,便可以吸引無數父母心甘情願地為孩子掏出錢包。要招滿二十二個班實在是小意思了。
於是笑容又重新浮現在教師們的臉上。只是短短地一柱香功夫,杜遠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喜愛。
誰會不喜歡一個給你帶來銀子的人呢?
周作人高級教授輕輕地咳嗽了兩聲,滿屋子的喧鬧立時安靜了下來。
這周作人高級教授乃是北清太學院的元老,當初是世祖皇帝打進了南京城之後,從前金韃子的監獄裡將他救了出來,委以第一任北清學府院長的要職。
此人在前金時期便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大儒,又在淪陷時期與前金韃子做過不屈不撓的鬥爭,更因為是世祖皇帝將他從韃子的監獄裡放出來,所以周教授四處宣揚與皇上那純潔的君子之交。
總之,此人在北清太學院是個惹不得的人物,連賀博他也不放在眼裡。
沒辦法,誰叫人牛呢?年年新春,世祖皇帝在皇宮裡舉辦的春節團拜會都漏不了他。人人都怕他在皇上面前上眼藥,就連六部尚書見了他都執弟子禮。
杜遠好歹是個異性王爺,周作人也不敢太過囂張,只是矜持地笑了笑,老氣橫秋地摸了摸鬍子。用看得意弟子一樣慈祥的目光看著杜遠。
「杜委員長,老夫覺得你的做法略有不妥之處。」
杜遠極有風度地笑笑,謙虛地說道:「哦?這也是晚輩的一點不成熟的想法,說出來也是請各位前輩們集思廣議,能夠改進一下。周老先生既然覺得不妥,還請指教一二。」
周作人拈拈雪白的鬍鬚,說道:「咱們大明國雖說現在是趕走了韃子,百姓們生活過得也還成。但總歸到底,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教育資源還是很不平均的。咱們一下子將院內教職工的孩子降了二十分,也就是說,本該能夠考上咱們北清上學院的學子們,卻被咱們教職工的孩子給擠掉了。這樣做對他們公平嗎?」
周作人突然間喉嚨一間翻騰,連聲悶咳了起來。他那十八歲的十三姨太連忙捶著他的背,又將一個痰孟擺到他面前。一聲驚天動地的抽氣聲響過之後,周樹人從嘴裡吐出了一口濃痰。
他喘了喘氣,又繼續說道:「還有這個補習班計劃依著老夫看也不可取。孔聖人說過,有教無類嘛。咱們這樣做好像有變相亂收費的嫌疑。同志哥,你還年輕,這樣做是不對地。咱們文化人雖然窮,但是窮有窮的骨氣,絕不能收這樣的錢……」
年青一些的教師們不敢插話,只在心中暗罵:你個老棺材瓤子,怎麼剛才不咳死你,你既有錢又有名,偏偏還嫉妒咱發點小財。你說的這麼好,剛才一開始的時候怎麼不報名去當補習班的班主任呢?
杜遠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小子考慮不周,多虧了老前輩的提醒,看來這事還得斟酌一下。這樣吧,等過些天,咱們學院的領導再開個會,研究研究再施行吧。」
杜遠話音剛落,台下便傳來一陣失望地嗡嗡聲。周作人忽地站起來,瞪著眼睛威嚴地往四下一掃,立即又安靜了下來。
杜遠無所謂地笑了笑,似乎對自己成了周作人老先生警猴的那隻雞不太在意,接著說道:「第三個改革意見嘛,就是兄弟會向皇上建議,建立一個皇家院士制度。將在文化教育領域裡做出傑出貢獻的名士大儒授予皇家院士的稱號。」
「好!好!好!這個提議好!」周樹人忙不迭地站起來附合道。
坐在他身邊的一幫子白髮蒼蒼的老人們也興奮不已。
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錢是撈得不少了,名聲也不低,至於女色嘛,這麼大的年紀了,興趣也不是很高。生理機能決定了他們現在只能抱著純欣賞的眼光去看那些漂亮姑娘,雖然用手指頭和各種器具也能達到一定的效果,但終比不了真刀真槍的來得爽利。
這些功成名就的老頭子們現在最最希望的就是能夠流芳百世。反正這一輩子該吃的、該玩的、該享受的一樣也沒有落下,也該到了為身後的名聲考慮考慮的時候了。
杜遠這時候臉上卻現出了為難之色:「其實這也就是兄弟的一個初步設想而已。至於能不能成,還得多聽聽大傢伙的意見才行……這樣吧,咱們進行一次無記名的投票,用民主的辦法來看看大家的意見如何?」
周作人和一幫老人的臉色都變了。四周的青年教師臉上都露出了興災樂禍的神色。
適才周作人硬憑著老資格壓制住了杜遠給青年教師帶來的福利,若是舉手表決,借這些小毛孩子十個膽子也不敢公然與老前輩作對。但若是不記名投票的話,周樹人用腳指頭想也明白結果會怎麼樣。
所以他愣了半天,乾笑了兩聲。迅速得出了最好不要招惹這位表面上看起來笑得很陽光,但實際上卻陰險得很的年青王爺的決定。他後悔地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明知人家是個王爺,而且還聖眷正濃,沒事你招惹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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