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陸雨軒即將說出真正的內幕,杜遠和卓非凡表面上無所謂,其實卻都無比注意地在聽著。
哪知陸雨軒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搖搖頭說道:「這些事情你們不需要知道,二位侯爺就只要知道你們將要做什麼就行了。」
杜遠冷哼了一聲:「做什麼?還不是叫我們去招惹那太乙國師麼?這樣的一個力敵千軍的老怪物又豈是我們兄弟二人能夠招惹得起的。」
陸雨軒的聲音出奇地柔和:「其實細細算起來,太乙國師也有近百歲高齡了,近十餘年來,更是連他的一點音訊都沒有聽到。或者他已經老死了也不一定。而且就算他未死,你們也並不需要和他作對,只要將他引出來就行了。」
杜遠和卓非凡同時一撇嘴,對陸雨軒的話哧之以鼻。
什麼叫不需要和他作對?如果不是將一個修道之人的真火引出來,人家幹嘛不好好地待在哪個名山大川裡修煉,巴巴地跑到紅塵俗世裡來找某個人的麻煩。陸雨軒這話說得和放屁沒什麼區別。
杜遠和卓非凡的神色變化被陸雨軒一一納入眼中,知道二人對他所說的話不以為然,於是他接著又拋出了根胡羅卜:
「若是二位能夠入蜀綁架宣統帝,皇上是絕對不會忘記二位的大功。無論太乙國師最終出不出現,二位都將進爵為王,而且還是鐵帽子王,是世襲惘替的那一種。皇上承諾,整個東疆都將劃為二位的封地,而且二位侯爺在東疆所施行的政策將不予變更。」
看起來世祖皇帝還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錢哪。可惜這點東西杜、卓二人卻是看不上眼。
杜遠一撇嘴,說道:「聽起來的確是蠻吸引人的,可惜我卻不太相信皇帝的承諾。」
陸雨軒眉毛一皺,便要發怒,最終還是忍了下來,說道:「皇上金口玉言,又怎會出爾反爾。若是二位侯爺不相信,本官還可為二位侯爺向皇上討得一道聖旨,這下二位該滿意了吧。」
卓非凡微微一曬:「陸大人也許還不太明白我們的意思。我們只是覺得,別人恩賜給予的東西,實在不如自己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來得實在。」
「不錯,今日皇帝可以給我這些東西,明日難保他不會收回。反正也只是一道聖旨就可以了,並不費多少事。昔日皇帝不也說要與諸位老將分亨天下麼?如今一個個老將都被高高地供了起來,什麼事也做不了。每日裡只能鬥雞弄狗為樂。」
啪,陸雨軒一拍桌子,鐵青著臉站了起來:「大膽!」
粗粗地喘了幾口氣,陸雨軒又說道:「皇上這還不是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百姓能夠得亨安康麼。二位侯爺也是熟讀史書的人,二位且說說,有哪一個王朝的皇帝似皇上這樣優待開國功臣?他們不過失去了些許權勢,但依然能夠得亨富貴,而且他們的子孫無論為官為商,亦受優待。如此的仁德,又有哪個開國皇帝能比得上?」
杜遠難得地點點頭,表示贊同:「這倒是真的,世祖皇帝在這一點上做得的確比很多皇帝要好得多。但你還是說錯了一點……」
「哪一點?」
「世祖皇帝的確是為了江山社稷才不得不將原先的老將們一個個投閒散置。但說到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康麼?那卻大大的錯了。」
卓非凡插口道:「為了使得那些老將們心中不生怨對,他們的子孫皇帝都給了特別的優待。不但給予他們特權,使得他們無論從商還是從仕都能夠比別人具有更多的優勢。而且就算是觸犯了刑律,也往往能夠開一面。似徐世績這樣,在南京城裡殺了吏部的一個堂官,換作別人的話,怕是早推出去砍了頭了。可他卻能躲在登封縣裡繼續做一個土霸王。」
「由此可以推想,若是這些功臣子弟殺的是一個普通百姓的話,恐怕連跑路都不必,反正皇帝是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陸雨軒默然無語。
杜遠和卓非凡講的都是事實,陸雨軒在京城中也見了許多飛揚跋扈的褲紈子弟,他們只要不犯下什麼大不敬的案子,往往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世祖皇帝為了一己權位,不得不打壓手握軍權的老臣了。但又怕史書上寫他殘暴,所以便讓出老百姓的利益,對功臣子弟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實我不是單單不相信世祖皇帝,我其實不相信任何的一個皇帝。所謂皇帝,不過是天底下最最自私的人。他們可以翻臉無情,他們可以出賣親友。反正他天生佔著一個大義的名份,只要披著為國為民的大旗、只要不做得太過份,後人依舊會讚頌他的英明神武。」
陸雨軒蒼白的雙頰出現了一絲紅暈,渾身上下顫抖個不停,聲嘶力竭地衝著杜遠喊了起來:「你胡說,皇上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雄君明主,他又怎麼能與其它王朝的皇帝相提並論?一個能夠憑著幾句話,就說服太乙國師的一個天子,他無論做什麼自然都有他的深意。我們這些普通人又怎麼能夠瞭解?皇上是天之驕子,咱們只要跟隨皇上的指示前進就行了,皇上的意圖又怎麼是我們能夠枉自揣摩的?」
杜遠和卓非凡同時搖了搖頭,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陸雨軒。
陸雨軒雖是一代高手,但他卻沒有獨立的人格,只是將自己視為依附於皇帝的一個工具。而且從他的話裡聽來,也許他真正崇拜的,是那個一劍橫掃百萬師的太乙國師,而並不是坐在高高的朝堂上的那個皇帝。只是因為太乙國師行蹤不定,他無法追隨於身旁,所以他便將所有的崇拜和敬畏交給了曾經用出色的口才說服太乙國師的世祖皇帝。
陸雨軒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了下來,身周彷彿籠上了一層戾氣:「如此說來,你們倆是不願完成皇上的囑托嘍?」
杜遠和卓非凡同時很有默契地堅決搖頭。
「二位侯爺雖然武功高強,但二位侯爺有自信能夠躲得過東廠數萬廠衛的追殺麼?二位侯爺有自信能夠對抗朝庭的大軍麼?」
杜遠很憨厚地撓了撓頭:「說老實話,要是皇帝老子真的對咱們下了追殺令,我們便只好逃了。我們又不是太乙國師那樣的高手,一個人怎麼也無法和整個國家、整支軍隊對抗的。」
陸雨軒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接著威脅道:「二位侯爺如今不但富可敵國,而且擁有如此高的爵位,還擁有大明百姓的衷心愛戴。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將隨著皇上的衝冠一怒而全部消失,二位侯爺也將變為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不會吧?」卓非凡迷惑地眨眨眼睛:「咱們怎麼說也是驅逐匈奴、收復東疆的民族英雄,難道世祖皇帝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諱,硬要殺了我們麼?」
哈哈哈,陸雨軒大笑了起來:「二位侯爺也算是一代人傑,難道不知道天底下最好騙的便是那些升斗小民麼?古人也說過,三人成虎。若是皇上動用手中掌握的輿論資源,不停地向百姓灌輸你們二人其實是匈奴人的奸細,與匈奴人共同演了一場苦肉計來騙取天下。那你說百姓們會不會相信呢?至於所謂的證據,更是容易泡製,咱們東廠對此可拿手得很哪。」
陸雨軒踏近一步,幾乎將鼻尖貼到杜遠的鼻尖上,繼續說道:「聽聞杜侯爺在正氣山莊裡有一個紅顏知已,而卓侯爺相信也有不少親朋好友還在東疆,若是二位侯爺一步踏錯,難道不怕連累眾人嗎?現在匈奴已經陷入混亂,正氣山莊已經不再是抵禦匈奴人的民族武力,反而有可能變為一個割據勢力。難道二位侯爺就不怕皇上趁此機會將正氣山莊的勢力一勞永勉地消滅掉麼?」
「怕!」杜遠很老實地承認自己的弱點。
「那麼還不速速接旨!」陸雨軒聲若驚雷。
「可是我更怕皇帝老子有了這樣的擔心之後,就算我完成了任務,他也可以隨時翻臉不認人。」杜遠悠悠地說道:「而且就只我怕,難道皇帝就沒有怕的麼?」
「若是我們此時返回東疆整兵備馬割據一方,相信此時皇帝老子抽不出多少兵馬來討伐我們吧。若是來得兵馬少了,正好為我一鼓而滅,壯我威名。若是來得兵馬多了,你們就不怕西蜀的前金殘餘搞出什麼名堂來麼?」
卓非凡接著說道:「何況此時朝堂上也並不平穩,諸皇子為了奪嫡,無所不用其及。難道世祖皇帝就不怕在派出大軍圍剿我們之時,突然在京城出現一個玄武門之變麼?」
卓非凡笑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嘍,如果諸位皇子對我們的勸說依然無動於衷,依然將國家的利益擺在自己的利益之上,那我們就毫無辦法了。」
杜遠悠然欣賞著陸雨軒額上的汗珠顆顆滴落,又加了一把力:「就算我們不回到正氣山莊,若是我們兄弟二人橫下一條心來,要刺殺皇帝老子,你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會有多高?就算殺不了他,但如果要刺殺幾個他手下掌握兵權的親信應該不難吧。依著京城現在的局勢,一旦平衡被打破,恐怕皇帝老子就別想再能夠如此安安心心地躲在幕後操縱局勢了吧……」
杜遠話未說完,陸雨軒突然身形一晃,一拳擊向杜遠。可惜杜遠早有準備,同樣一拳擊出。兩隻拳頭在空中一碰,發出一聲巨響。
陸雨軒蹬蹬蹬倒退了三步,面無表情地看著杜遠和卓非凡。
杜遠雖比陸雨軒多退了幾步,但面上還是笑嘻嘻的。而卓非凡卻不知在什麼時候站到了杜遠的身邊,手中還多了一張符。
很明顯,陸雨軒現在的武功比起杜遠來,並高得不多。而且他最利害的武器--速度,杜遠也已經跟得上了。而陸雨軒現下只有一人在此,而杜遠和卓非凡卻是兩個人。
陸雨軒的眼角跳動了一下,緩緩說道:「想不到你們進步的居然這麼快?早知當初便不應該放過你們。」
「現在後悔了?」杜遠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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