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尋我道 修改版--蘇州二公差 第三十五章 秦樓楚館
    杜遠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小鬍子:「哦……你就是那個王鬍子啊。」

    那小鬍子瞳孔一陣收縮,鷹一般地盯著杜遠。杜遠卻一臉好奇的上下打量著這個近來名震杭州、嘉興二府的大盜巨匪。

    漸漸地,王鬍子緊繃地臉皮放鬆了下來,正色對杜遠一拱手:「對不住了朋友,在下身份見不得光,不得已對朋友說了假話。在下真名叫作王近山,匪號王鬍子。」

    杜遠隨意地一拱手:「我叫杜遠,久仰你的大名了。」

    「在下作惡多端,倒也相信朋友聽聞過在下的一些臭名聲,不過在下一向深居簡出,閣下居然能一眼把我認出來,倒是讓在下十分佩服。」王近山口裡雖是說著佩服,不過看他的行動卻似沒有半分佩服之意,倒是一隻手有意無意地背到了背後,輕輕地握住了防身的短劍。

    杜遠聳聳肩膀:「誰叫你的名聲太大呢?我本來也曾想過報考杭州府的公差,雖然府衙不肯收我,但我為求考試及格,當初也曾細細研究過縱橫蘇杭三縣的你。我看過你的繪影通緝圖,雖然你把一臉的大鬍子刮成了小鬍子,不過模樣輪廓還在。加之近來風傳王鬍子要與浙江布政使賀大人在杭州城裡談判,我斗膽一猜,果然便猜中了。」

    王近山苦笑道:「本以為在下入城談判是一個秘密,卻哪曾想竟變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幸好杭州府衙沒有收兄台做捕快,否則憑著兄台的頭腦身手,我這個縱橫蘇杭三縣的大盜還不早被兄台給抓了起來了。」

    杜遠也像是很無奈一般,又是搖頭又是聳肩:「就是因為武功太高了,府衙裡面試的考官說我肯定不會安心公差這一行,遲早得出去闖蕩江湖。與其我過些時候辭職,還不如現在便不收我,還可以多出一個名額,給真正有志於從事公差事業的人。」

    王近山聞言一愣,隨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杜遠也忍不住陪著一起大笑。

    待王近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之時,方才停了下來,笑瞇瞇地看著杜遠,說道:「既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知杜兄現在有什麼想法麼?要知道我這顆腦袋可價值一萬兩白銀呵。」

    杜遠仔細端祥了一下王近山圓滾滾的大腦殼,良久方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哦……這就是值一萬兩的腦袋啊。」

    王近山似乎有些奇怪:「兄台只是看看便算了麼?難道兄台就不想將在下這個腦袋砍下,送到官府裡換賞銀麼?」

    「我又不是公差,抓你也不是我的職責。況且……」杜遠朝四下看了看:「況且我也沒有把握當著你這麼多手下的面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王近山大笑,然後撮嘴打了一個忽哨,四下林中湧出了十餘個手持弓箭刀槍的漢子。雖然他們已從藏身之地出來,但一雙雙銳利的眼睛還是緊緊地盯著杜遠,哪怕他有一絲一毫的不利於王鬍子的舉動,這些人便會刀槍齊上,一起向杜遠身上招呼過來。

    杜遠樂呵呵地打量著這些大漢,口裡讚道:「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王兄箭法了得,看起來手下也頗為精銳。」

    王近山卻是老臉一紅,頗有些尷尬之意,嚅嚅了半晌才答道:「剛才那支箭是我手下所射,我是為了英雄救美方才吩咐手下暫時先隱身各處,然後才提了把弓箭出來,在下其實習的是刀法。」

    杜遠一愣,方才覺得似乎很久沒有看見過如此坦白有趣的人物了,也禁不住笑得極是歡暢。

    待他笑聲漸止,王近山衝他一抱拳:「兄台,在下還有事情要辦,下次見面,必當與兄台痛飲三百杯。杜兄若有事找我,可至……」

    杜遠伸斷了他的話:「萍水相逢,今後是敵是友卻還難料。現在要結交朋友對王兄來說並不是一個適合的時機,王兄若是看得起我,下次見面若我倆對敵,請使出生平所學與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場便是了。」

    王鬍子聽他說完也覺豪情滿懷,爽朗地笑道:「旁人見了我不是磕頭求饒,便是笑語阿諛,圖謀著讓我為他做什麼事。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似杜兄這等待我如普通人似的人物。不管如何,杜兄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若是天公不作美,非要我倆作敵人,那咱們就狠狠地打上一場。若是有緣結交,共同泛舟江湖,咱們就狠狠地喝上一頓便是了。扯那些虛禮作甚。」

    長笑聲中,王鬍子轉身便走,也不與杜遠作別,當真是瀟瀟灑灑,毫不拖泥帶水。那十幾條大漢也隨著他轉身隱入林中。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杜遠嘴角往上一蹺:想不到這王鬍子也是個很精彩的男人。

    抬頭看看天色。原來就這麼一耽擱,已是三更時分。料那唐來福再如何荒淫好色,除非他要留宿飄香院,否則也當回縣衙了。總不能去縣衙裡把他給提溜出來吧。杜遠可不相信自己的輕功有這麼好。

    雖然任務已經完不成了,但結識了王鬍子,知道了他已經進入杭州城,倒也是意外之喜,這收穫當比從唐來福嘴裡得到一些零碎消息要大得多。何況唐來福也不會跑,今天抓不到他明天再去便是了。

    杜遠既已有了交差的理由,卻又不想再回到山神廟,一想到那兩個吱吱喳喳的女人他的頭又開始痛了。

    找了棵大樹,杜遠三兩下爬上樹,準備在樹杈上隨便瞇瞪一會,待天快亮時再回去。

    還沒睡上一會,杜遠便被幾個人的聲音給吵醒了。

    「剛才那倆小子就在這呀,怎麼一會功夫就跑沒了。」

    「跑不了,咱們順著他的足跡追。」

    「我說,你能確定其中一個是王鬍子麼?」

    「你不信誰還能不信我秦樓這雙眸子麼?我看準的東西什麼時候錯過呀?」

    杜遠從枝葉間探出頭來,強睜著蒙籠的睡眼,問道:「幾位是在找我麼?」

    樹下的七八個人齊齊嚇了一跳,連忙四下散開,拿刀圍住了那棵樹,亂七八糟地瞎喊著:

    「出來,老子看見你了。」

    「你個賊娃子再不出來,老子待會抓住你一刀便把你剁了。」

    「哪個傢伙敢在我東城太歲面前裝神弄鬼,快快給我現形。」

    杜遠縱身躍下大樹,誰知腳下力道沒掌握好,「乒」地一聲巨響,塵土紛飛之後。雙腳重重落在地上,兩個深深的腳印幾乎沒過了他的腳踝。

    這聲勢驚人的出場,立時嚇住了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叫罵著的眾人。一個個嚇得立時閉上了嘴,其中有一個反應比較慢的,罵得又太過順溜,見了杜遠居然還一時收不住嘴巴,兀自還在謾罵。

    杜遠饒有興趣地向他走過來,那人見杜遠慢慢走近,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他的腿漸漸地越抖越是厲害,嘴巴雖還在機械地一張一合,罵聲卻漸漸小了下來。最後連自己聽不到自己在罵些什麼。

    杜遠走到那人面前,問道:「剛才是誰說要剁我一刀的?」

    「是我又怎麼樣。」一個豪壯的聲音在杜遠身後響起,只是這聲音聽著雖然豪壯,卻又掩不住那絲絲顫聲:「你小子快把王鬍子給老子交出來,老子便饒了你的性命,否則咱們這有七八把快刀,一會便可以將你剁成肉泥。」

    接著響起的是一個女聲:「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個人,手上也沒有武器,咱們七八個人一擁而上,怕不能把他給剁碎了。」周圍轟然就喏一聲,圍著杜遠的眾人士氣一振,眼神裡都露出了凶光。

    杜遠聽那聲音耳熟,轉身看去,原來那女子竟是適才那陪同老公過週年紀念卻被杜遠誤認為是被綁票的那人。

    再細細一瞧,她那倒霉的老公竟也在旁邊。

    杜遠皺眉道:「剛才我不是跟你們道過歉了嗎?不過一場誤會,不用找這麼多人來砍我吧。大不了再陪你些湯藥費便是了。」

    其實這幫人在武林中倒也可以說得上是介於二流三流之間的好手,平日裡也是獨霸一方的豪強,本來不會如此不濟。怎奈剛才回去的人對杜遠那踏水即沉的輕功記憶太過深刻,把杜遠的武功形容得太過恐怖,他們原也就想揀個便宜,看看能不能抓住王鬍子,好換上一筆賞銀,並無和杜遠作對的打算。所以現在對上杜遠個個心中都開始打起了鼓。

    那黑衣人壯著膽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跨了一步:「在下秦樓。」

    他老婆也往前跟進:「在下楚館。咱們夫妻二人這次不為找朋友報仇而來。只要朋友把王鬍子的下落告訴我等。那麼我等與朋友的恩怨便一筆勾消,兩不相欠。」

    杜遠看那女子行事乾脆利落,步履穩健,不復適才那般柔弱模樣,不禁大為奇怪。想了半晌,方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秦樓楚館!你們是夫妻大盜秦樓楚館。原來剛才被你們給騙了。原來你們不是淫賊,是竊賊。」

    那秦樓卻得意起來:「原來朋友也聽過咱們夫妻的名聲,我也不瞞朋友了,除了咱們夫妻之外,還有杭州城的四城太歲、東山雙煞兩兄弟在此。若閣下識相的話,便快快把王鬍子的去向交待出來。實話告訴你,在場的好多位兄弟今天都是這輩子第一次做好事,要為民除害,捉拿巨匪王鬍子。若是閣下不說的話,少不得便要見見血了。」

    杜遠聳聳肩膀:「我反正也好久沒見過血了,諸位有這愛好,我奉陪就是了。」

    秦樓眉毛一豎,似要翻臉。楚館忙上前阻止住他,轉臉對杜遠溫言說道:「閣下又何必非要與我等兩敗俱傷,不如……」話未說完,楚館纖手揚起,一蓬白灰便衝著杜遠兜頭撒過來,杜遠只覺眼睛一花,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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