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邑的王子府極盡奢華,用五步一樓,十步一閣來形容也不算過份。廊腰幔回間,牆宇成林,宮燈相輝,季槐的美妙身影被廊簷上燭光拉得悠長悠長,彷彿是天上的神仙降臨人間,景美,人更美。
重耳不忍心打破這美景,靜靜的站立在幾尺外,深情的望著季槐。此時此刻他忘卻了一切的煩惱和世事,對他來說能永久的保留住這夜晚的美景和人,他便知足了。
而這樣的時光太短暫了,季槐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把欣賞風景的眼光收了回來,對著重耳露出迷人的笑臉:「你來了。」
「是的,你這個小妖精,明知道我們是不能和先鋒營中人相見的,為什麼要自投虎口?」重耳假裝生氣道。他明白如果不這般說,那麼她那雙靈動的美眸中蘊含的深情一定會把自己淹沒。
到這個時候,他才深知這個女子對他的重性,如果現在讓他拋開一切,就此和季槐遠去他鄉,他也是心甘情願的。看著她,重耳不禁想起季槐在大廳中的英姿,當那種不經意中流露出來的豪氣和聰慧結合在一起時,似乎觸動了自己心中的某個地方,也許是這些天所發生的變故,從天堂到地獄,又從地獄到天堂的忽然轉變,在這樣一個寂靜而美麗的夜晚,面對深情的季槐,剎那間重耳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的心中突然感悟到一些什麼東西,但又不能具體去描繪捉摸。
但有一點是自己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身體和大腦都在發生巨變,自修煉《回天訣》成功後,不光是在功力上有了大的提高,而且自己好像變得聰明並突然成熟起來,想問題和分析問題起來脈絡清晰,往往別人還沒有想到時,自己就已是一目瞭然,剛才大廳中所發生的一切就是證明,當季槐說出她的妙計前,他就在想這個問題,只是他那時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介子推的問題上罷了。到現在他還是百思不解,究竟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季槐快步走向重耳,嬌靨上一幅愧疚的神情,還未走近,就飛身撲到重耳的身上,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口中喃喃說道:「對不起,我為自己的自作主張而抱歉,請你原諒我吧。」
重耳再也裝不下去了:「槐兒!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以後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必向我說這兩個字的。」說完,一把捧住季槐的玉臉吻了下去。
雙唇相交時,季槐彷彿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猛的掙脫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問:「是你的真話嗎?你知道嗎?我是多麼的怕你從此以後不再喜歡我,我是愈想愈怕,後悔萬分。」這個樣子的季槐和大廳中那個人的彷彿判若兩人,再無一絲的豪氣,有的只是萬丈柔情。
現在輪到重耳深感愧疚了,要是早知道這樣的話,他那裡還忍心去嚇唬她呢?
重耳深情地望著她那雙似乎蒙上一層霧氣的明眸,她的臉上煥發出一種難以言狀的神彩。
「你不相信?嘿嘿!我會讓你相信的——」
重耳在有些方面用果敢過人來形容毫不為過,這不,他一把將身旁的美女拉了過來,另一隻手毫不遲疑從她的衣領處滑了進去,正是「攻其不備」。
季槐一聲嚶嚀,破天荒的沒有絲毫的掙扎,倒是嬌喘聲卻不斷增強。
看看身下動人的軀體,感性的線條在眼底優美地起伏著,重耳達到前所未有的愉悅鬆弛。忽然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攜美退隱山林,離開這勾心鬥角、逐鹿權力場的想法。但很快他又把這意念強壓下去。這類想法,其實正是他在離開青樓前最嚮往的生活,現在他倒是想也不敢再想了。畢竟現在身處的環境和際遇都不同,要求也隨之改變。
正在這春光撩人,無限纏綿之際。廊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按著響起叫喊聲。
重耳剛想開口罵去,季槐的雙手又緊纏土來,獻上香信。
片刻後,季槐突然抽身而跑,臉上紅霞未退,卻身姿妙曼的快步隱入廊簷之中。
重耳不禁感覺好笑,不管是多麼聰慧的女子,都絕然過不了臉面這一關。很顯然她是怕別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樣,哼!你就是願意,我還不願意呢?重耳悶哼一聲道。
稍微整理一下衣服,重耳不耐煩的道:「什麼事?」廊門外想起了莫總管那獨特的聲音:「弄玉公主信使到,有請公子。」
哦!翼城有消息來?會有什麼事呢?是太子或者……重耳突然間懶得去考慮了,抬頭看了一眼季槐離去的方向,便大踏步的再次走向大廳。
大廳中顯得異常的寂靜,重耳剛走入大門,便看見一位青袍老者面顯激動之色迎了上來:「老奴給公子請安!」說著便一恭到地。
「請起!你是……?」重耳疑道。
「公子啊!這位是公主府的許安,是您和公主小時候的文案師傅啊!您怎麼記不起來了。」莫總管急忙道。
重耳立顯尷尬之色,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許安安慰道:「公子不必掛懷,老奴如若不是憑您這無人可比的氣度上猜測出來,恐怕也是讓不出公子的,哎!畢竟有七八年沒見了呀!」
「就是,就是,不過一別這麼多年……我剛才是為什麼愣住了,您知道嗎?」重耳微笑著道:「因為您絲毫不見老,我是在想,這個人和我認識那個許安到是蠻像的,可這過了這麼多年,不可能的啊。」
莫總管站直身子說:「其實我們公子經常提到您的,說我能有您的一半能力他也就放心了,這次您可得好好的教教我啊!」
許安臉上再顯激動之色,突然間跪倒:「謝公子還記得老奴,老奴今天來是求公子去救公主的。」
「什麼?公主有危險?」重耳失聲道。
「是的,前天有三國使者前來翼城求婚,公主在得到消息前,他們已入住鳳翔驛館,公主目前心急如焚,卻深感回天無力,人也憔悴了許多,老奴因聽公主不時在念叨著公子的名字,所以就自作主張,連夜快馬前來蒲邑,希望公子能想個法子救救公主,最不濟也可前往王都陪公主度過在晉的最後日子。」
這個消息如一道霹靂在重耳心頭炸響,他還記得在曲沃時公主曾隱約暗示過獻公將會做出毀約之舉,果不其然,秋祭過後獻公就迫不及待的安排婚事,只是重耳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且是在這個特殊時刻,很顯然是公主的秋祭之會上的舉動刺激到了他們,這也是讓獻公下決心的重要原因。
弄玉那絕世的嬌靨,朦朦朧朧的在重耳的眼前幻起,那幽怨的聲音彷彿再次響起來在耳邊,讓人不禁產生出亦真亦幻的感覺。
「重兒,救我吧,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才能救我於火海……」
「玉兒在等待著你……」
「公子您……?」莫總管擔心的問。
「哦!」重耳搖了搖頭,清醒了過來。伸手拉起還跪地不起的許安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翼城的,不管是付出多大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那老奴先在這裡謝過公子了!」
重耳突然間豪氣大發,他知道做為男人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那活著還有是意思,雖然說弄玉還算不上他的女人,可在他的心底,那只是早晚的事。
「莫總管!」
「小的在。」莫總管連忙回答道。
「你馬上去叫趙衰以及狐家兄弟和牟中子行到大廳來,對了,還有宣贊和季冶你也要通知。」重耳說完就輕鬆的和許安隨便聊了起來。
聊天的話題主要是圍繞著弄玉展開,比如現在公主的喜好和公主府又添了什麼新人沒有等等。
重耳此舉意思很明顯,他希望通過許安瞭解到公主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也好為將來一舉突破公主的防線打基礎。同時也瞭解到公主婚事的具體情況。
這次來晉求婚三使中,以齊為最,齊國為東方之大國,自恆公任用管仲改革內政,得以「通貨積財,富國強兵」,先後吞併了譚,牟,薛,等國及部落,其後又興兵伐夷國,四天內便攻至夷之都城,夷國眼看是要不保了,四處求援,甚至其王子親赴周朝王都鎬京哭訴,周襄王躲而避之,由此可見大齊之勢,隱約呈現出東周霸主之威。此次挾威前來求婚,也是想一展大齊雄心,向世人展示齊之強盛。同時也對這次求婚之舉抱有極大信心,雖然說公孫榷只是齊侯之臣,但也不可小視,公孫榷家族在齊極為強橫,幾代齊侯無不測目,其家族雖說算不上齊之大姓,可因其家族自商朝起就和遊牧民族通婚生育,其血統既繼承了公孫家的精明同時也繼承了蠻夷民族的凶悍和強壯的體魄,因而在當代齊國中武功排名前十名的高手中,公孫家族就站了三位之多,這公孫榷就名列第三,在齊國你要是提起公孫君來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第二個來晉求婚的竟然是東周王朝的劍主之關門弟子勱無厘,他同時也是周天子的師弟,曾有傳言說他是天下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其武功可想而知,而其相貌據說也無人可比,要是東周王朝不曾日漸衰落,那麼肯定無人敢和這勱無厘爭風。
第三位說起身份來自是比上兩位要高貴許多,只是國小民弱,到了自身都難保的地步,自是不敢輕言娶得玉人歸。鄭國太子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晉為強國之一,如果能與晉聯姻,那麼對內憂外困的鄭國來說不易於雪中送碳,同時對鄭太子菰蓖來說也是爭奪王位的有力保證。
「參見重耳公子!」
重耳和許安停止交談朝出聲的方向看去,狐偃等人正行東周傳統禮節躬身拜見,其中季槐一邊行禮,一面朝他做了個鬼臉。
環視了一下眼前的眾下屬,發現趙衰不在其中。
重耳正想開口問,突然想起來趙衰已經和牟之行前往南莽山了。不等大家落座,他就迫不及待的站起道:「現在叫你們來,是有緊急情況,所以我們的計劃也要做相應的變動。」
狐毛剛想說什麼。
重耳擺了擺手道:「你們什麼也不要問,按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馬上從現有戰力中抽出2000千名武功高強者,連夜集合,趕往蒲南。」
語出驚人,堂上的眾人固然大吃一驚,季槐更是身子一震,重耳此刻的神情竟然和廊簷中的那個他判若兩人,不誇張的說,甚至身上隱現那種王者之風。
狐偃眼中閃過極其複雜的神色,久久才低聲應道:「我和宣將軍馬上就去,不過還請公子告訴我此行所需的時日,我才好安排糧草等物。」
「不需要準備。」重耳沉聲回答。
狐偃盯了重耳老半天,好像在判斷這個男人說話的真實性,又好像是因為太過突然而一時無法接受一般,大廳上靜悄悄的,幾乎連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聽到聲音。
接著重耳的另一句話更是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你順便也去通知我的親兵團,讓他們做好出發的準備。」說著深深的看了許安一眼又道:「告訴他們,最晚明天早上出發。」
「哦……?」
重耳再次大手一揮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我在府前大門處等候你們。」
大家第一次見識到了重耳的威嚴,都不約而同的紛紛向外走去,並不時偷瞧一下季槐臉上那股莫測高深的神情,這樣的表情讓站人感到意外,原本以為季槐肯定會問個究竟,可她臉上竟然是波瀾不驚。
結束了自己第一次發號施令後不久,大隊人馬已在府門前整裝出發,目的地——蒲南張寨。
夜黑天高,幾千人行走在狹窄的養腸小道上,次序井然,並無一絲的嘈雜和慌亂,顯而可見是平時訓練有素之軍。
重耳不禁好奇心大起,問宣厘道:「這些士兵都是從那些地方抽調出來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剛組合在一起的?」
「回公子!這都是顛碩之功勞。」
「講下去。」
「哎!這個顛碩可真謂奇才也!可惜他身為西戎人,否則必是我大晉之良將!是他堅持守軍和公子的家將及親兵團之間統一訓練內容和口令,當初也有很多人反對,認為無此必要,但是今天就看出他的訓兵之道的確有效。」
「此事過後帶他來見我。」說完重耳一揮馬鞭躍馬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