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順治十四年 第二卷 禁宮水深 第十八章 打算
    徐東鴻遣人把想回家的五個孩子扶出,安排人手把他們送回去,再調換五個人回來。

    這點子事實在當不得一個難字。一來一往雖費些周折,他只打包票說肯定會在當天解決,最遲會在入夜前把這事做得妥當。

    他自去辦事不提。屋裡,陳旭日坐下來,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給吳增把脈的大夫之子。在他有意引導下,兩個人說了好一會兒話。

    吳增比陳旭日年長兩歲,祖父前朝時中過舉,在吳增的父親這輩也算是讀了一肚子詩書。

    如今這世道,底層老百姓討生活頗為艱難。吳父身無長才,偶爾替人寫寫家書,或是畫幾筆簡單的山水魚鳥的紙畫,賺些微利養家餬口。他於書畫一道上既沒有天賦,又抹不開面漫天吹噓侃價,就尋不來肯掏錢的大主顧光顧,日子過的甚是艱難。

    吳增從小跟著父親識文斷字。因家中只得了這一根獨苗,吳父沒有讀書人的才氣,倒把那迂腐的清酸氣學了個十足。便是日子再難,也不肯把兒子送去富貴人家做小廝,只留在家幫著給自己打打下手。

    這次打短工的機會,還是吳增自己的主意,態度堅決的要求參加。吳父拗不過兒子,尋思著只是旬日時間,讓他有些歷練不是壞事。十二歲的少年郎,說話間就該說親了,老籠在跟前不是過處,以後要頂起門戶過日子的。

    貧家兒女,俱是打小幫襯著家裡做些營生,不是帶扯弟妹、做些針鑿活計,便是打掃洗涮、跑前跑後只不得閒兒。沒有閒暇也挪不出閒錢來用做讀書學字上。

    這批人共三十個少年男女中,些許認得幾個大字的,統共也找不出三五人。吳增學問卻是遠遠在其餘人之上,單是說話看事,頭腦清楚口齒便利上,就不是別人能比的。

    陳旭日喜歡有主見的少年。

    除去那些一生為了溫飽和生存而苦苦掙扎的人外,他以為快意人生是第一等的活法。興之所至,追風攬月,泛舟大海,足跡遍及五湖四海,不因世俗種種而人為桎梏自己的性子。其次便是有主意、勇於堅持自己的主意,並且遇事能冷靜分析後做出自己的判斷、不吝於冒點風險的人。這樣的人往往能執著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雖不免起起落落人生多波折,但大抵比普通人活的精彩。最次的便是唯唯喏喏,一味以世俗禮法嚴格要求自己,務必不能行差止錯以授人口實的活法。世事往往是想求全而不得全,最後不過落得一個身心疲憊罷了。

    然而人在世間行走,常常伴隨諸多牽掛,便是他自己,也沒辦法肆意去追求真正想要的生活。早在水上被追回京師的那一天,陳旭日就推翻了自己原先對未來的規劃。

    新的打算到現在也沒有成形,只心裡模模糊糊有那麼一些想法,距離最後成形,還有賴於他對周邊大環境和複雜的人與事進一點明晰。

    陳旭日不著急,十歲的年紀,他手裡握有足夠充裕的時間去完善自己對未來的打算。一路看,手機站n

    雖然眼下還不能最終確定自己要做些什麼,想做些什麼,和能做些什麼。但是,他的確有心,在或許並不久遠的未來,去做些什麼。

    俗語說獨木不成林、「一個好漢十個幫」。或許因為自己現下只是一個孩子,陳旭日非常注意留心與自己年齡相彷彿的少年。他希望能有機會認識一些人品不錯、頭腦冷靜值得栽培的少年。這既是快速適應環境融入社會的好方法,也可以結為良伴將來幫著自己做事。

    對他來說,出身是最不需要計較的東西。莫欺少年窮!現在和以後,因為環境關係,他勢必有機會接觸到更多有著顯赫出身的青少年,所以這話既是自勉也適合用來勉勵他人。比如吳增。

    深宮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是盡頭。順治允他每月可以回家住一個晚上。

    區區一天一宿能抵什麼用?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結識陌生人,更談不上考察啦。

    是以這會兒,陳旭日心下一動,有了一個想法。「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吳增很感激他說情,沒讓自己跟那五個人一道被送走。留下他得麻煩大夫給開藥、煎藥,實比不上乾脆調換一個人來的輕省。因此不加猶豫點頭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陳旭日指指外面,道:「你們一起處了幾天,互相之間能說得上話。我想請你幫我跟外面那些人轉達我的善意,這次需要大家做的事很簡單,絕對不會給大家造成任何麻煩,更不存在危險……請你讓他們停止那些荒唐的猜測。」

    陳旭日終於拿定主意,不打算再往後推遲時間,決定就在明天給這些人種牛痘。

    也沒什麼提前的準備工作要做,他看過牛群的出痘情況,明天收集痘液不成問題。

    外面涼風習習,陽光正好。陳旭日趴在窗口處看了半天,覺得這樣的天悶在屋子裡,放著屋外的好風景不聞不問,實在是一種奢侈的浪費。

    謝絕徐東鴻的陪伴,夥同小德子出門散步。

    小德子今年剛滿十五歲,兒時淨身入宮後就一直在禁宮裡生活。現在還是沾了陳旭日的光,頭一次走出重重宮房圍繞的紫禁城。

    廣袤的天地,對少年人有著天然的巨大吸引力。

    揀著地勢平坦的路線信步而行,為著安全,著意避開草深林茂之處。

    遠方傳來馬匹的嘶叫聲。

    小德子指著前方道:「在這裡騎馬縱馬馳騁一定特別痛快!」

    「是啊!可是——我不會騎馬。」說到這個,陳旭日倒是想起件事——回北京的路上,費揚古說過要教他騎馬呢。

    一時間他簡直懊惱的想歎氣了。

    真真氣煞人也,剛剛回京就得奉命進宮,這往後每月只一天的出宮假日,哪裡得暇去費揚古那裡學騎馬?眼前空放著大好機會不得用,生生錯過馭風的快意,真是讓人扼腕呀!

    小德子趕緊轉開話茬,「咱出宮一晃就三天了,也不知道四阿哥會不會想您。小阿哥跟您可真是特別的投緣,就喜歡被您抱著,兩人親的連知書姐都吃味了。說自己細心小意照顧了小半年,還不及和您相處幾天的工夫。」

    說起小嬰兒隆興,陳旭日腦中立刻想到他笑嘻嘻的小模樣。

    這孩子之所以喜歡親近自己,可能也得益於自己抱著他時,嘴裡哼的那些個好聽的曲調吧?他未必聽得懂,卻一定很給面子乖乖的聽,一邊用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指。小孩子體溫偏高,手掌心裡潮膩膩的,那種細嫩柔滑的觸感連最好的絲綢都比不過。

    說起來真是不應該,陳旭日對自己幼弟的印象,竟還不及這位小皇子來的深刻。「聽她打趣呢。四阿哥還小,等咱這次回宮,他還能不能記得我都是問題……」

    兩個人邊走邊說話。過了一會兒,陳旭日把話題引到自己感興趣的方向,「小德子,你在宮中年頭久,熟悉後宮情況,有什麼可以教我的?趁著這會兒有時間,好好同我嘮嘮,哪位娘娘什麼性子說說清楚,省得我什麼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在宮裡得罪人。」

    這卻沒什麼犯忌諱的,這些日子混的熟了,小德子愈發覺得自個兒身邊這位小爺,日後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這時候送些人情,絕對沒有壞處。

    遂一一仔細道來:「這宮裡邊,太后是第一個要小心伺候的。太后之下,就是皇后和皇貴妃,這兩位都是好性子,宮裡邊的人有個小錯,但凡不是多要緊的錯處,都不會受到處罰。要說起來……」

    他往左右看看,放低了聲音道:「這宮裡邊的娘娘,其實分三大類,蒙古、滿人、漢人。第一類的娘娘和太后都沾些親戚關係,來自科爾沁草原,位份最尊。不過,皇上從來不親近她們,除了皇貴妃,皇上最常親近的還是漢人娘娘……蒙古的那幾位娘娘,除了淑惠妃,都不大會說漢語;佟妃娘娘常往各處走動,在宮裡邊撞見的機會多些;庶妃巴氏跟皇上的時間最長,是大阿哥和三公主的生母,這倆孩子都沒站下……最應該注意的還不是這幾位,去年秋裡,四阿哥出生時,有一位娘娘晉陞為長春宮主位,而且皇上頒旨,恢復了她的『中宮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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