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冷月仇 正文 第七章 血影飛魔(一)
    陳霖和楚玲,雙雙縱起身形,向林外射去,為了不讓楚玲落後,陳霖僅以五成功力馳行,饒是這樣,楚玲以全力展開身法,只勉強和他馳了個並肩。陳霖心中焦灼不已,恨不能一下飛到「生死坪」。

    「血池」是「血影門」的發祥之地,他現在既然成了「血影門」第三代掌門,對於門派所在地的尊嚴,當然要維護。

    他在甫離「血池」之時,就曾傳言江湖,「血池」十里以內不許人窺視,否則殺無赦,現在竟然有人公開揚言要在「血池」畔的「生死坪」展開一場空前決鬥,視禁令如無物,顯然這其中有著莫大的蹊蹺,也許正如楚玲所說,這是一個陰謀!

    不言可喻,這陰謀是針對自己。

    而且其中有二教一會的人,也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心裡現在只有一個意念,就是-殺!

    驀然-身後傳來一陣破空之聲,接著一個聲音喝道:「與老夫停下!」

    陳霖和楚玲互望了一眼之後,雙雙剎住身形,轉身面對來路……數條人影,從林中飛射而出,停身在兩丈之外,當先是一個年約五十上下,面目陰鷙的老者,後隨八個佩劍的勁裝大漢。身形停妥之後,那八個佩劍的勁裝大漢,一字形排列在那老者的身後,只見那老者滿臉怨毒之容,雙眼帶煞,緊盯著陳霖和楚玲,一不稍瞬。

    楚玲面目失色,輕聲向陳霖道:「霖哥,這老者就是那『青衣秀士李司良』的父親,太極門掌門人『陰陽掌李政芳』,可能他已發現那小賤的屍……」陳霖一聽這當面的老者,正是昔年殘害伯父『玉金剛陳其驥』的三個兇手之一,不由一陣熱血沸騰,俊面之上,立呈殺機,一擺手止住楚玲的話,正待……那老者這時已恨恨的首先發話道:「老夫之子是你倆所殺?」陳霖冷冷的道:「不錯,是我殺的!」

    老者登時目眥欲裂,全身簌簌而抖,戟指陳霖道:「小鬼,老夫不把你和這賤人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

    楚玲一聽對方竟然罵自己是賤人,適才林中險些被「青衣秀士李司良」

    污辱的一幕,又現心頭,粉面一變,正待欺身……陳霖一拉楚玲的衣袖,搶先向那老者道:「閣下就是太極掌門陰陽掌李……」

    「不錯,小鬼!」

    「嘿嘿,好極了,在下正要找你閣下結一筆帳!」「陰陽掌李政芳」激奇的道:「找老夫?……結帳?」「嗯,一點不錯!」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何人門下?」

    陳霖心裡電轉道:「索債尋仇,應光明正大而為!」當下冷笑一聲道:「老狗,聽真了,『活閻羅陳霖』就是小爺!」此語一出,「陰陽掌李政芳」不禁老臉失色,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他身後的八名劍手,也齊齊面露驚駭之容!

    想不到這俊美冷漠的少年,就是震撼江湖的「血魔」傳人「活閻羅」!

    「陰陽掌李政芳」一派之長,而且又悲愛子被殺之痛,怔愕了片刻之後,陰惻的一陣獰笑道:「活閻羅,首先你回答老夫,為什麼要向老夫的愛子下毒手?」

    陳霖略不為意的道:「仗持所學,(被禁止)婦女,不殺何待?」

    「你是所聞,還是目睹?」

    「親目所見!」

    「陰陽掌李政芳」臉色又是一變,道:「活閻羅,殺人就得償命!」

    陳霖冰寒至極的一陣狂笑道:「老匹夫,你說得半點不差,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今天可算得上是天假其便,少爺正好向你結算一筆舊帳!」

    「陰陽掌李政芳」見對方又再提起舊帳,忖道:「奇怪,這小子出道江湖未久,與老夫素無瓜葛,有什麼舊帳好結?」茫然的道:「什麼舊帳?」陳霖又想起「百盤地闕」之中,伯父「玉金剛陳其驥」那一副不成人形的慘像,還有自己父親的下落……冷哼一聲道:「李政芳,你認識『玉金剛陳其驥』這個人嗎?」

    「陰陽掌李政芳」頓時如被蜂螯,打了一個寒顫,面色陡然轉青,半晌才道:「認識又怎樣?」

    「既然認識就好辦,他托我向閣下討一筆舊帳!」

    「他沒有死?」

    「嘿嘿嘿嘿,他自被你等毀容殘肢之後,十多年來,度著生不如死的淒慘歲月,他死了,在把他的心願交付與我之後!」「陰陽掌李政芳」冷汗遍身,心寒膽顫,想不到「玉金剛陳其驥」還竟然不死,而把這段秘密托在一代魔尊的傳人「活閻羅」手中,這小煞星功力深厚,殺人如草芥,看來今天便是不了之局,即算躲得過今朝,爾後的牽纏將不知伊于胡底。

    他愈想愈覺膽戰心驚……陳霖眼中閃射出兩股冷電似的稜芒,前欺數步,沉聲道:「李政芳,你據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只取你一個人的性命,否則的話……」

    「陰陽掌李政芳」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噤,道:「否則怎樣?」

    「血洗太極門!」

    這五個字,有如五個焦雷,震得這一派之長的李政芳耳內嗡嗡作響,他身後的八個劍士,也為這一句充滿了血腥恐怖的話,震得驚魂出竅。

    「陰陽掌李政芳」強捺心神,咬牙道:「你究竟是誰?」

    陳霖冷冷一哂道:「我就是我,還會是誰!」

    「陳其驥是你什麼人?」

    「這個你用不著廢話,現在你聽著,你當年和華山派掌門『美髯客陸文龍』,『絳珠仙子朱薇』聯手殘害『王金剛陳其驥』是否與『百幻書生』約鬥桐柏掌門陳其驤有關?桐柏掌門下落生死如何?說!」

    「陰陽掌李政芳」幾乎被震得失去了知覺,驚悸莫名連退了三個大步,十多年前的沉案,想不到還會翻現,而且是翻在這恐怖人物的手中……楚玲卻不知雙方究竟在談些什麼,只呆呆地怔立一側!

    陳霖又逼近兩步道:「李政芳,你說是不說?」

    「我……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哈哈,一派之長,竟然撒起賴來了,你不知情,我決不勉強你,你不說,自然有旁人會說,不過我是言出必踐,今天,現在,你們九個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同時,我再重申前言,我將血洗太極門!」

    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見事已至此,頓生一拼之心,兩手向左右一揮,八個劍士長劍出鞘,人影閃晃之中,各按八卦方位站定,把陳霖圈在核心。

    陳霖根本就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下,故作不見,仍冷冷的向李政芳道:「老匹夫,你不要後悔?」

    「陰陽掌李政芳」把心一橫,厲聲道:「活閻羅,你欺人忒甚,今天不見真章不休!」

    接著口裡喝一聲「攻!」

    八個劍士,長劍一領,各向陳霖攻出一劍!

    別看輕了這八個劍士,這一攻之下,八隻長劍,寒芒映日生輝,以八種不同招式,同時攻出,竟然形成一剛一柔兩種劍風,向中央疾漩!

    陳霖心頭不由一凜,雙掌連圈疾劃,數圈駭人至極的勁波,朝四外暴捲狂湧而出,「砰!砰!」聲中,八名劍士的長劍被捲得倒劈而回,不由亡魂皆冒,齊向後退三步,但每個人的位置依然不變!

    「陰陽掌李政芳」從背脊骨裡冒出寒氣,這「八卦劍陣」是「太極門」

    專用以克制強敵而用,威力之強,無與倫比,想不到在「活閻羅」舉手之間,便被迫開,以下的厲害變化,也因之無從施展!

    看起來這「活閻羅」的功力,較之江湖傳言還要更厲害十倍,他聲言要血洗「太極門」

    決非虛語!想到這裡,更是心碎膽裂!神魂飄蕩。

    八個劍士被迫退之後,忽聽其中之一大喝一聲:「變!」八個人登時走馬燈般的繞著陳霖疾轉起來,愈轉愈急,掌中劍也隨著疾舞,剎那之間,已分不清人影劍式,只見一道光環,發出陣陣「嗤!嗤!」劈風銳嘯,旋轉不息,兩股不同勁道,朝中心點疾捲猛漩!陳霖一陣眼花繚亂,幾乎立不住腳!猛可裡,以七成勁力,向光環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波!」的一聲巨震,那光環一窒之後,又漩轉如故!

    陳霖連劈了三掌,竟然破不了這光環!心裡猛省道:「這光環是以八名一流劍手組成,由劍身發出真力,成漩流之勢,自己再多劈幾掌,也生不了作用,掌勁再強,也得被那渦流帶向一邊,反而增加了中心漩力,這是一種借力制敵的打法!」

    心念之中,十指齊揚,分向左右射出五道紅色指風!

    陳霖自接受了「玉金剛陳其驥」輸以功力之後,本身已具百年修為,差堪可與三百多年前的師尊「血魔唐中巨」相比擬,只是他自己還不甚了了而已。

    「絲!絲!」連聲,十道紅光閃閃的指風,逕穿光環而出!

    數聲淒絕人寰的慘嗥,破空而起,光環乍滅,人影遽停,地上,四具屍體,尚如噴泉似的冒著鮮血,顯然是被指風洞穿前胸而死!

    餘下的四名劍手,一個個面呈死灰之色,觳觫不已!

    一旁的楚玲,算是第一次見識了情郎的身手,既驚且喜。

    「陰陽掌李政芳」既悲愛子慘死,又傷門人喪命,一時之間,雙目盡赤,欺身上步,更不打話,雙掌揚處,一冷一熱兩股不同勁氣,暴捲而出。

    陳霖反應之速,回異常流,右掌拍出一股如山勁道,迎向對方的炙熱陽掌,左掌疾圈連劃,消卸對方其寒激骨的陰掌!

    「砰!」的一聲大響,雙方身形各自一晃。

    「陰陽掌李政芳」略不稍息,揚掌挾以畢生功力,猛揮而出,洶湧如潮的勁氣中,夾著炙熱如焚的罡勁,怒卷而出……。陳霖冷哂一聲,單掌以八成功勁劈出!

    就在雙方勁氣將接觸的剎那之間,「陰陽掌李政芳」的冰寒陰掌,已告悄沒聲的颯然飄出!……「砰!」的一聲巨震,「陰陽掌李政芳」手腕如折,氣翻血湧,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同一時間,他那後發的陰柔掌風,竟告觸及陳霖的身體。陳霖一掌震退對方,忽感一股陰寒之氣罩體而來,閃避封卸均所不及,急切裡猛運真力,準備硬接,豈知他這一意勁運功,「血影神功」立生妙用,一層淡淡的紅光,透體而出,那陰寒之氣,竟然被消卸得乾乾淨淨!

    「陰陽掌李政芳」見自己所發的一記陰掌,已著著實實的劈中對方,滿以為至少也得使對方受點輕傷,豈知對方竟行所無事,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不由亡魂皆冒,這種功力身手,確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心知再鬥下去,老命決然不保,但對方能放過自己嗎?心念動處,忽想起一個計策來!……陳霖並未跟蹤進擊,他知道對方雖是一派之長,但要取對方性命,易如反掌折枝,當下目射驚人煞光,緊緊照定對方,冷然道:「李政芳,你甘冒太極門被血洗之險,也不願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

    「陰陽掌李政芳」已經胸有成算,陰陰地一笑道:「活閻羅,你所提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為什麼?」

    「因老夫昔年只是受人之托,對於內幕根本不甚瞭然!」「真的」?

    「老夫一派之長,言出如山!」

    「那誰才能答覆這個問題?」

    「絳珠仙子!」

    「他現在何處?」

    「已上了『生死坪』參與一項決鬥!你何不徑上『生死坪』去找她?」

    楚玲在一旁忍不住道:「楚哥!『生死坪』的決鬥恐是一場陰謀,你別聽他的……」

    「陰陽掌李政芳」把一雙怨毒至極的眸子,狠狠的往楚玲盯去,楚玲被看得打了一個寒噤,把下面的話嚥回去了!

    陳霖早就知道「生死坪」的決鬥可能是一項陰謀,目的當然是對付自己,現在「陰陽掌李政芳」要自己上「生死坪」去找「絳珠仙子」,分明是一種托辭,因為「陰陽掌」本身也是往「生死坪」而去,這個中蹊蹺,他焉有不曉之理,當下也不說破,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前欺兩步,道:「李政芳,我相信你的話,我會去找『絳珠仙子』那不要臉的女人!」

    「陰陽掌」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喜色,道:「她會圓滿的答覆你一切!」

    陳霖微一點頭道:「我相信她不敢不說,不過話又說回來,閣下已自承曾經參與殘害『玉金剛陳其驥』,這筆帳你不會再推到別人頭上了吧?」「陰陽掌」滿以為巧計得售,誰知對方依然不放過自己,登時汗流浹背,面現灰敗之色,驚悸莫名的道:「活閻羅,老夫的兒子已慘死在你的手裡?」「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打算怎麼辦?」

    陳霖冰寒至極的悠悠說道:「現在,你們五個先交出性命,待本人究明真像之後,再決定是否血洗太極門,這樣辦很公道了吧?」

    「陰陽掌」和四個太極門劍手,登時驚魂出竅!

    人-在生命瀕臨絕望的邊緣時,會不顧一切的起而反抗,這就是俗語所說的「狗急咬豹子!」

    五個人淒厲得有如哀鳴似的哼了一聲,同時撲向陳霖!

    「陰陽掌李政芳」作勢是撲向陳霖,其實目的是在楚玲的身上,他盤算只要能挾持住楚玲,才能死中得活!就在四隻長劍攻出的剎那,身形一轉!電閃襲向楚玲。

    楚玲全神注在陳霖這邊,做夢也估不到「陰陽掌李政芳」會來這一手,待到驚覺,對方的五指,距自己的肩頭已不及三寸……不由尖叫了一聲,本能的塌肩閃讓,揚掌反削-

    「陰陽掌李政芳」身為太極掌門,功力自有非凡的造詣,雖然對付陳霖顯得不濟,但對付楚玲,可就游刃有餘了,何況他出手突襲,是志在必得,焉能讓楚玲逃出手去,左手抓出之後,右手五指也告從另一方位抓出,詭奇無方!

    眼看楚玲避無可避。就要……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四聲慘嗥,本著一聲悶哼,幾乎是同一時間傳出!

    只見「陰陽掌李政芳」踉踉蹌蹌的退到一丈之外,面色淒厲如鬼,地上,又增加了四具屍體。

    陳霖在一個照面之間,毀了四個太極門的高手,還傷了太極掌門,在千鈞一髮之間,解了楚玲之危,這種功力,可稱得上出神入化,匪夷所思了!楚玲驚魂甫定,粉面悸色未消,怔怔的看著意中人!

    陳霖朝「陰陽掌」嘿嘿一笑道:「李政芳,你想弄鬼無異是白天做夢!」「陰陽掌李政芳」魂兒飛上了半天,久久之後,才厲聲道:「活閻羅,你這般趕盡殺絕,天也不容你!」

    陳霖嘿嘿一陣狂笑道:「李政芳,你還配談得上這個『天』字,像你等這些江湖敗類,死有餘辜,天不容我那是另一回事,首先,我就不能容你們!「活閻羅,桐柏派與你究竟有何干連,而使你賣命以赴?」「這個你不必管,『桐柏派』復派之日,就是『太極門』『華山派』在武林除名之期,現在,念在你是一門之長,你自絕了吧!」「活閻羅,你不必張狂,你的末日也在不遠了!」

    話聲中,身形一側,就待……陳霖冷笑一聲,已如鬼魅般的攔在頭裡,不屑的道:「掌門人,你逃不了的,你是自絕,還是要我動手?」

    「陰陽掌李政芳」不由仰天一陣慘笑!……驀然-—一條人影,電閃瀉落場中,紋風不動,點塵不驚,單憑這一點,就可判斷出來人的身手必定也是相當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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