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心裡對這癡得可以的姑娘,未始不動心,人是感情的動物,決不可能冷漠到這種地步,何況食色性也,即使是聖賢,又有幾人能跳出情感的圈子,一來陳霖幼遭慘變,獨處「血池別府」直到成年,養成他憤世孤僻的習性,即使心有所感,面上亦不輕易流露出來,二來初見面之際,對方眉目之間的蕩意,使陳霖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而且對方的舉止,似乎也嫌輕佻,所以他對她可以說是不敢承教!
「姑娘要殺在下,就請動手,否則在下要失陪了!」
柯如瑛眼角的兩滴淚珠,終於滾了下來!恨恨的道:「活閻羅,目前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這話說得陳霖為之心頭一寒……好半晌才吐了一口氣道:「姑娘既然立意如此,在下在江湖中隨時候教!」
柯如瑛粉面之上,一片慘然之色,如果不是她好勝心強,不願在陳霖面前示弱,她真想大哭一場,以發洩心中的哀怨。
驀然-不遠之處傳來一陣女人的呼喚:「小姐!小姐!……」聲音由小及大,由遠而近。
柯如瑛粉面又是一變,一雙秀目,朝陳霖狠狠的瞪了兩眼,咬牙切齒的道:「活閻羅,記住,有一天我必殺你!」
說完,嬌軀一晃,朝呼喚聲傳來的相反方向,電閃逝去。
陳霖望著她逝去的背影,搖搖頭,歎了一口氣,然後瞥了一眼一旁的「千手尊者」的屍體,緩緩步出這隱蔽之所,行了不及十丈,一條嬌小人影,迎面射來!陳霖不由止住了身形!
「噫」隨這一聲驚噫,那條人影,已落在身前不到兩丈之地!原來是一個青衣小婢,看年紀在十四五歲之間!
那青衣小婢,長得姿容不俗,秀麗非凡,似乎被陳霖的俊美所吸引,只顧怔怔的看著他,半晌無言!
陳霖也懶的理她,見她不說話,舉步又走!
「喂……你……你……哦,相公,你可曾見我家小姐?」
陳霖心裡知道這青衣小婢必是來尋柯如瑛無疑,故作不解之色道:「你家小姐,誰是你家小姐?」
青衣小婢,不由面上一紅,訕訕的道:「對不起,相公,是我說得太急了些,不曾說清楚,我家小姐,叫柯如瑛,美賽天仙,年方十七,身穿玄色勁裝……」
陳霖不由莞爾一笑,搖搖頭道:「不曾見過!」
青衣小婢,面上現出一抹失望之色,自言自語道:「一會工夫,又去了哪裡,害得人好找!」說完之後,又把眼光注到陳霖的臉上,天真的道:「相公,你好英俊呀!如果你見到我家小姐,哼!你們真是一對。」
這幾句天真的話,說得陳霖面紅過耳,心裡說道:「哼!一對,你家小姐口口聲聲要殺我呢!」心裡想,口裡可沒說出來!
青衣小婢見陳霖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小嘴一撇,轉身馳離。
陳霖獨對林空,懊喪已極,滿希望能從「千手尊者」的口中,探出殺母仇人的下落,誰知功虧一簣,竟讓「千手尊者」自盡而死,他仔細的分析一切經過:「白骨教」頭目以下的教眾,在聽到問及「四毒書生」的下落時,面上均現茫然之色,而堂主以上的人物,卻又是一副諱莫如深之態,「千手尊者」在將要說出之際突然自決,看起來這內中大有文章!
由此他也聯想到素未見面的父親,連他的名號都不知道,生死難明!
「風雷掌鍾子乾」叔叔臨死時說,自己還身負另外的血仇,仇家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要自己在藝成之後,找到「飄萍客李奇」就可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血仇呢?
難道父親他老人家……他不敢再往下想。
目前,除了向「白骨教」追詢「四毒書生」的下落外,就是尋到「飄萍客李奇」的蹤跡,才能揭穿這個謎底。
他也想到自己的功力限於時間,僅只練到五成,師父遺書指示,除非另獲奇緣,可望速成,否則的話,要勤修一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那還談什麼報仇……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嗥,隔山遙遙傳來!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忖道:「此地仍屬桐柏山範圍,莫非「桐柏一劍西門俊」等人,在人山途中又遭遇到什麼……既然有『風雷掌鍾子乾』叔叔這段關係在內,我可不能不管,如果坐令桐柏派從此灰飛煙滅的話,將何以對為自己捨命的鍾叔叔!」
他想到就做,身形一展,施出「血影衝霄」蓋世輕功,如一抹淡紅色的霧氣,向那慘嗥之聲傳來的方向冉冉飄去。
越過兩座峰頭之後,已漸聞喝斥怒罵之聲,夾著金鐵交鳴,勁風呼轟!
陳霖的身法更緊些!
幾個起落之後,只見雙峰夾峙中的一小片平陽之上,人影縱橫起落,劍光霍霍耀眼,地上已橫陳了數具屍體,場中人竟然有二三十之眾。
一鉤斜月,在群星環拱中,高懸西天,但在陳霖這等高手的眼中看來,視物不殊白晝,數十丈外,已把場中情勢,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幾個起落,陳霖已了無聲息的飄身在場外七丈之處的一株古松之上。
場中-「桐柏一劍西門俊」和「猴叟曹貽」正分戰八個男女劍手,地下躺著三具屍體,另四個「桐柏派」的弟子,分別接戰四對男女各一的劍手,險象環生,情勢十分危殆。
兩丈之外,站立著一對蒙面人,看服飾是一男一女!
蒙面人身後,一字式排著男女劍手約二十人之多!
陳霖一看,那些男女成雙的劍手,不禁在心裡暗叫了一聲「和合會」!
登時殺機上臉,忖道:「和合會明裡派八名弟子參與三里坪之役,卻在桐柏山中暗在埋伏了這多高手,可謂計劃周密,可惜……嘿嘿,碰到我陳霖,詭計要成空了!」
只聽那蒙面女人格格一陣嬌笑之後,道:「西門俊,依本會長看來你還是乖乖交出『軒轅經』吧!否則……嘿嘿!」聽語氣那女人就是「和合會」的會長!
那蒙面男子立即接口道:「掌門人,你還打算等待那『血魔』來替你解圍嗎?哈哈!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何必再作這困獸之鬥,如你就範的話,本會長言出如山,你仍然去復興你的『桐柏派』,做你的掌門人,『軒轅經』借閱三月,原物奉趙,在你復幫途中,如有困難,本會盡力幫扶,如何?」又是一個會長!原來這「和合會」是全部成雙成對的,所以自會長起,以至會中弟子,都是男女各一!
「桐柏一劍西門俊」充耳不聞,手中劍起鳳騰蛟,天矯盤旋,狠命苦鬥。那蒙面女會長的聲音,又告如銀鈴般響起:「西門俊,你真的執迷不悟,莫怪本會長要下絕情了,到那時恐怕你死活都難!」
「桐柏一劍西門俊」邊以只劍敵住四個男女劍手,邊厲聲答道:「女魔,本派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另一面,「猴叟曹貽」赤手空拳,接戰四個劍手,看來是綽有餘裕。
其他四個「桐柏派」弟子,以一敵二,戰八個男女劍手,卻是岌岌可危,看來再難過十招。
陳霖一看自己如再不現身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雖然他知道「軒轅經」
並不在「桐柏一劍」的身上,已隨前掌門人陳其驤一起失蹤,但如果讓這幾人犧牲的話,「桐柏派」豈不絕了後嗎!
他在考慮,應該以師尊「血魔」的面目出現,還是以本來面目現身?如果以本來面目出現,今後在江湖中行動可能諸多不便,於是,他決定運起「血影神功」,變形現身,首先,他把腰中的那柄受托於血池啃屍怪人「無虛劍吳佑年」的那柄「無虛劍」掖在襟下,然後,陡運「血影神功」……驟然之間,全身赤紅如火,口裡發出一長串刺耳如割的冷笑……場中正在交手的「和合會」劍手,齊齊撤招跳出圈外!向蒙面人一行人身邊靠去。
所有場內外的人,一個個心驚膽顫,眼光全朝冷笑聲所發的方向射來!
「桐柏一劍」等人,已知來者是誰,頓時喜上眉梢,寬心大放。
紅影閃處,一個週身赤紅如血的怪人,已停身場中,眼射血紅稜芒,向「和合會」所有的人一掃,這一眼看得那些和合會劍手,驚魂出竅。
「血魔」可以一再的對「桐柏派」施援手,使人猜想不透:
就是「桐柏派」眾人本身,也覺莫測高深,這魔尊何以垂情本派?
場中,頓呈一片死寂,死寂之中,透著濃厚的死亡氣息,在慘淡的星月光照之下,更顯得陰森恐怖,令人有如置身地獄之感!
「血魔」冷冷哼了一聲之後,語音冰寒的向那兩個為首的蒙面男女道:「你倆就是『和合會』會長?」
兩個蒙面男女同時發出了一聲輕「嗯!」。
「血魔」再次發話道:「如果你們願意『和合會』冰消瓦解的話,儘管向『桐柏派』下手就是!」
這句充滿了威脅意味的話,使得「和合會」所有的劍手為之心頭巨震,如果以「血魔」
的功力而論,這可不是虛言恫嚇!
兩個蒙面男女會長,互望了一眼之後,那女的朝「血魔」格格一笑道:「閣下到底是誰?」
「血魔」-(即陳霖)-不由心中一震,冷然道:「你以為我是誰?」蒙面女會長在這一問答之下,膽氣又壯了幾分,沉聲道:「反正閣下決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可以斷言!」
「為什麼?」
「閣下心裡明白,何必要問!」
「你們的意思是非要向『桐柏派』下手奪取到『軒轅經』不可?」
蒙面女會長向後退了一步,好半晌才反問道:「閣下與該派有何淵源?」「這不是你可問的話!」
蒙面女會長發出一聲輕笑道:「閣下的目的不問可知,這種掩耳盜鈴之舉,瞞不過明眼人!」
「血魔」怒哼了一聲,身形似電,朝「和合會」眾高手之前一掠,又折回原處,慘哼聲中,有四個男女劍手,橫屍就地。
每一個死者的眉心上,有一點拇指頭大的血印!
所有「和合會」的高手,被這神奇的殺人手法,震得骨軟筋酥,不自覺的紛紛向後倒退,驚呼道:「飛指留痕」。
兩個蒙面男女會長,心頭為之巨震。
「血魔」沉聲道:「這就是我的答覆!」
那男的蒙面會長,前欺一步,厲聲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本會弟子先後已有七個喪生在你的手下,這筆帳不能不討!」
「血魔」陰森森的一笑道:「討帳的話,憑你們還不配,如果再不識進退的話,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和合會」是當今江湖中有名的大幫派之一,身為會長的,功力造詣當然不能等閒視之,而況在他(她)們的心裡,認定眼前的「血魔」決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因為這「血魔」的功力,固然可怕,但較之傳說中的那位卻差了許多,同時,既然潛修了三百多年,功力豈非更加不可思議,哪有不進反退之理,所以江湖中絕大多數的人,持有這種看法!
但,他是誰呢?
他的身手招數形貌,與傳說中的那位魔尊,毫無二致?
這個疑問,也同樣普遍存在武林人物的心中。
男女蒙面會長,雖然心懷驚恐,但又不甘心如此退走,好歹總得要試試,如果以半日前三里坪中「血魔」所表現的功力而論,全身而退,決無問題!當下雙雙錯步旋身,同時劈出一道如山勁氣,湧向「血魔」。
「血魔」冷哼了一聲,一股淡紅色的勁氣,應掌發出。
勁氣相接,發出一聲通天巨響,震得四山回音如雷,雙方竟然不分軒輊。蒙面女會長膽氣頓壯,道:「所謂血魔,功力也不過如此!」話聲中,雙雙揚掌,兩道萬鈞勁流,有如怒海鯨波,又告湧捲而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血魔」被對方言詞一激之下,驀集全部功力,猛劈而出,勁氣紅光大熾!
「轟隆!」一聲巨響,有如山崩地陷,激起週遭氣流,激盪排雲,波!
波!之聲,不絕如縷,悶哼聲中,兩個蒙面男女會長,踉蹌倒退一丈之遙,才勉強止住身形!血影勁流,餘勁不衰,撞向兩會長身後的劍手群中……驚叫與慘哼,同時響起,又有三個首當其衝的劍手,被震得狂噴血箭。
這一手,使得所有在場的高手,膽裂魂飛!
蒙面女會長,纖手上揚,而會中劍手們接連兩揮,那些劍手之中,立即有人出來挾起地上的屍體,紛紛如漏網之魚般的豕突狼奔而去。
男女兩會長,再次瞥了「血魔」一眼,也緊隨眾弟子身後,電閃逝去。
冷月寒星,照著這淒清的峽谷!
「血魔」轉目看了「桐柏一劍」諸人一眼,紅影閃處,也自翩然而逝!
「桐柏一劍西門俊」等人,又一次死裡逃生,心裡把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感激得無以復加,但對於「血魔」的這種奇突作為,仍然在感激之中,滲入了三分懸疑。
且說「血魔」一路飛馳,不久之後,離開山區,上了官道,卸去了「血魔神功」,又回復他翩翩美少年的面目-陳霖。
第二天的早晨,陳霖已到了棗陽附近的興隆集,匆匆入集打尖之後,又順官道而行,他為自己的行止感到苦惱,他要辦的事很多,但卻無法著手。「白骨教」總壇究竟設在何處,江湖中無人知道,而且當他問及「白骨教」的事體時,被問的人,多變色而退,「四毒書生」的下落,只有「白骨教」這一條線索,如果撇開這條線索,將更無從著手。
「飄萍客李奇」也是急著要尋找的人,但江湖之大,尋一個人何異大海撈針!而且據「風雷掌」鍾叔叔說,這「飄萍客李奇」,人如斷梗飄萍,行蹤靡定,連打聽都無從打聽起,這不更是難上加難。
母親慘死的回憶,像毒蛇般無時無刻的啃嚙著他的心,可是現在,連仇人的影子都不曾見到!心中的那種急恨之情,無以言宣!
於是-他心裡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意念:「殺!遇見『白骨教』的人就殺,不愁教中有地位的高手不現身,只要堂主以上的人現身,『四毒書生』的下落就不愁探不出!」
從「白骨教」外三堂堂主之一的「千手尊者」死前的口氣中推斷,「四毒書生」不但還在人間,而且與該教之間,顯然有不尋常的關係,所以陳霖毅然的決定了這個殘酷的做法!
心念決定了之後,似乎覺得精神上的負荷,也減輕了許多!腳步也不由輕快起來。
驀然-一條白色纖細人影,沿官道迎面馳來,在距陳霖兩丈之處,「噫!」了聲,停下了身形,陳霖也不由止住了腳步-
只見這來的是一個清麗絕俗的白衣女子,細看之下,幾乎脫口呼出:「楚玲!」
這女子正是陳霖初離「血池別府」時,在山中所遇的「湘鄂一劍楚文鼎」的女兒楚玲,當日陳霖曾經硬承受了她的兩掌。
楚玲熟視了陳霖半晌,柔聲道:「閣下就是活閻羅?」
陳霖心裡一震,訝然道:「姑娘此話從何說起?」
楚玲歉然的盈盈一笑,用手指一掠被風吹亂的柔髮,道:「上次在大別山中,多有得罪,一切經過家父已告訴我了,謹在此向閣下致謝對家父援手之德!」說完,行了一個萬福。
弄得陳霖訕訕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忙拱手還了一禮。
楚玲姑娘欲語還休的看了陳霖一眼,粉面之上,不期然的起了兩朵紅暈,芳心不由自主的砰!砰!而跳,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是否可以……請教閣下的大名?」
說完之後,似嬌羞不勝,一顆螓首,直垂到胸際。
陳霖心念一轉之後,冷漠的道:「對不起,楚姑娘,我沒有名字!」
他只記得「風雷掌鍾子乾」叔叔在臨死之際囑咐他,除了遇見「飄萍客李奇」之外,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世和遭遇的一切,至於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楚玲抬起頭來,驚詫的看了陳霖一眼,道:「你沒有名字?」
「不錯!」
「為什麼?」
「這個姑娘大可不必追問!」
楚玲面上頓時現出一種失望幽怨的色彩,她不明白對方何以會冷漠到這種地步,人,哪能沒有名字,對方不願意說出來罷了,自從在「生死坪」畔,邂逅個郎,雖然是匆匆一面,但她的心版上已深深的刻上了陳霖英俊的影子,她想忘掉,然而忘不了!
她盼望著能再看到他,現在,又不期然的碰面了,可是,對方的冷漠,使她有若冷水澆頭,滿腔的情焰,被澆熄了大半,不由幽怨的歎了一口氣。陳霖此刻,滿心的報仇雪恨,仇恨已填滿了他的整個心府,對於這些兒女情悅的事,似乎已不能在他的心中佔一席之地,平心而論,他對楚玲未始不動情,對方超乎世俗的幽嫻的美,使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也許,這就是愛的萌芽,然而冷僻成性的他,卻不願流露出這一絲微妙的感受!而楚玲當然更不能驀然的對一個男子剖心示愛……楚玲暗地咬了咬牙,自我解嘲般的道:「我只是為了閣下有恩於家父,所以才請教大名,閣下既然不願說也算了!」
陳霖立即接口道:「楚姑娘,對於令尊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談不上恩也談不上德,那只是一種巧合,一種偶然,我出手的目的只是不憤以眾凌寡而已!」
楚玲幽幽的回答道:「不管閣下的動機如何,事實是事實,怎麼可以抹殺!」
陳霖似乎不慣於和女孩子廝纏,劍眉微蹙道:「楚姑娘如果沒有別的事,在下要別過了?」
楚玲芳心一酸,幾乎忍不住要說出來:「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粉面之上,一片黯然神傷之色,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們能再見嗎?」
陳霖心中一動,俊面之上,第一次展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含糊的應道:「也許會的!」
說完舉步就要……楚玲面上一陣遲疑之後,脫口道:「閣下慢走!」「姑娘還有什麼話要說?」
「當今七大門派已聯合派出二十一個高手,正在查探閣下和令師『血魔』的行蹤,由少林派的『明淨』老和尚率領……」陳霖心中為之一震,他自己知道,所謂的「血魔」其實也就是自己,因為只有在運起「血影神功」之際,身上才會透出血光,看上去如同一個赤紅如火的怪物,在普通狀況下,自己還是這一副本來面目,當然武林中只知有這麼個「血魔」哪裡會知道其中究意呢?
聞言之後,激動的道:「姑娘何以知道七大門派聯手的事?」「江湖中早已傳遍!」
「他們為了什麼?」陳霖像是自語般的道。
「七大門派聲言,為了除……除……」
「除什麼?」
「除魔衛道!」
陳霖不由仰天一陣狂笑,滿臉激憤怨毒之色,腦海裡倏然浮起師父遺言中的話:「……
為師昔日雖嫌殺孽過重,但所殺都是可殺之徒……江湖中是非難明,黑白不分,冠我以『血魔』的稱號……」
他也聯想起三百多年前,十三門派和無數黑白道高手聯合對付師尊的事,面上登時浮現出一種恨極之色,不自禁的冷哼出聲。
楚玲嬌脆的聲音又道:「二教一會也有聯手之勢,他們的對象是你!」
「什麼?是我?」
「不錯,因為你是『血魔』的傳人,他們要從你身上著落出『血魔』的真偽,並報復三里坪各教徒眾慘死之仇,同時,他們的意思是對付你比對付令師來得容易……」
陳霖面上立現駭人至極的煞光,看得楚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忖道:「好重的煞氣,真不愧『活閻羅』之名!」
陳霖沉思了半晌之後,向楚玲一點頭道:「楚姑娘,謝謝你的指引,再見!」
邊說邊展開身形,最後一個見字傳來,人已到了數十丈之外!
楚玲無限神傷的看著陳霖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嬌軀一起,也跟著向陳霖逝去的方向疾馳而去。
且說陳霖一路疾馳,心中思潮起伏-七大門派竟然要聯手對付自己,還美其名「除魔衛道」!哼!不自量力。二教一會,也將聯手合作,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內中少不了有「白骨教」的高手,自己不去找,對方也會找了來!
思念之中,眼前現出一片疏林,林中無數人影蠕蠕而動,陳霖隨便的瞥了一眼,也未放在意下,逕直順官道馳去!
驀然-數條人影,從身畔一擦而過,陳霖目光何等犀利,只這照面的瞬間,已看出這幾條人影的胸前,各有一個碗大的白骨骷髏頭,立即剎住身形,轉目望處,那幾條人影,已朝那片疏林之中落去。
不由激起他好奇之心,折轉身形,馳向那片疏林-林中,數十個白骨教徒,圍著三具屍體,正在議論紛紜,接著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形如惡鬼般的老者,胸襟之前,白骨骷髏頭的標識,有頭顱大小,一望而知,在教中的地位,與堂主相當。
只見那老者走近屍身之前,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在屍身之上,分別抖了一些粉末似的東西,轉眼之間,那三具屍體,竟然漸漸融化成血水,最後,變成三架完整的白骨骷髏,接著,又有三個人出來,每人手裡持了一隻布袋,把那三具骷髏,分別置入袋中,人影一陣移動,似乎事畢就要離去。
陳霖在暗中看得發指不已……「白骨教」何以派人採集白骨骷髏,是仇殺還是故意殺人以逞殘毒?
取這白骨骷髏作何用途?
他不遑深思,另一個意念,立閃心頭:「殺!以殺來追出血海仇人『四毒書生』的下落!」
「白骨教」徒眾一行數十人,正徒出林之際,只聽一聲厲喝道:「都與我留下!」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出現眼前,原來是一個俊美的少年人!滿臉殺氣,眼射奇光,朝眾人一掃,這一掃,使得所有的「白骨教」徒,下意識的心泛寒意!
當先一個獰惡如鬼的老者,正是剛才以藥融屍取骨的那個,顯然是此行之首,上前兩步,眼中凶光閃閃,朝陳霖一陣打量之後,獰聲道:「小鬼,你要做什麼?」
陳霖沉聲答道:「我有幾句話要問你們,如果你們能據實回答的話,可免一死!」
這句傲狂絕倫,目中無人的話,聽得這些平素桀傲囂張的白骨教徒,齊齊冷笑出聲,他們以為這眼前的少年人是神經不正常哩!
那獰惡的老者傑傑一陣狂笑道:「小子,你再說一遍看!」「我要你們回答我幾句問話,生死全在這答話之中!」教徒群中,冷嗤之聲四起,那老者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是嫌命長了嗎?竟然到老虎口裡拔牙!」
陳霖俊面更寒,冷冷的道:「生死由你等自擇?」
那獰惡如鬼的老者氣得鬚髮箕張,不屑至極的道:「小鬼,你究竟算是什麼東西?」
陳霖仰首發出一陣哈哈狂笑,笑聲高吭入雲,如裂金石,一陣緊似一陣,笑得所有的白骨徒眾,耳膜欲裂,紛紛以手掩耳,他們這才意識到來人可不是信口張狂,看來必然不是尋常之輩,一個個面上頓時現出駭凜之色。
笑畢之後,復向諸人環掃一眼,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說出我是什麼東西時,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那獰惡如鬼的老者,再次獰聲喝問道:「小鬼,你少張狂,你先報上名來!
陳霖冰寒至極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本人的來路?」
那獰惡老者,被陳霖這麼一逼問,不禁遲疑起來,忖道:「這小子名不見經傳,究竟是什麼來歷,竟敢公然向聲威震武林的堂堂『白骨教』尋釁,管他,放著數十個高手在側,難道還收拾不了他,別讓他虛聲唬住了!」心念之中,凶睛一瞪,厲聲道:「小鬼,報名受死!」
陳霖再次冷漠的問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不錯,本教的骷髏還缺得不少,你正好湊一個數!」
「如此你看!」
看字方落,身形似電,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閃向人群之中,頓時,一片慘嗥之聲,撕空而起,待到聲落,地上已橫陳了一十三具屍身!
那少年已站回原處,依然冷嗖嗖的道:「如何,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