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譜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追山寨(上)
    「咦,難道到了雙余山我的追風寨?不像啊……」

    吳不賒打眼看了看,這山確實不像是雙余山。這時又飛得近了些,過了一個山嶺,不由就「嘿」的一聲,原來山背後一處平地,卻擺了一個大鬥場。鬥場中,兩條大漢正在相鬥,一個果真是虎大嘴。另一個是條黑面大漢,個頭與虎大嘴相若,身板鋸開來,基本上也是可以做門板用的。有趣的是,他手中使的也是一把鋼叉,力道也不弱於虎大嘴。兩人在那山谷裡叉來叉去,直叉得滿山叮噹,卻是不分上下。虎大嘴鬥得興起,虎吼不絕。

    那黑大漢也是怒吼助威,卻聲如牛鳴。他頂有妖光,吳不賒自是看得出來,暗想:「莫非是條黑牛精?」

    除了虎大嘴,狼嫵媚、狽有計夫婦加上豬黑子全在,站在一邊的山坡上觀戰。邊上自有一些猛虎惡狼,還蹲了一排獠牙閃亮的大公豬。吳不賒的妖怪班底全在這裡了,卻還多了一些獸頭人身的傢伙。吳不賒雖然不識,卻知道這是些功力不夠,沒完全修**身的妖獸,還不少,有好幾十個,參差列隊。「看來本大王的追風寨還添丁進口了。」

    吳不賒暗笑。虎大嘴這邊觀戰的妖多,黑大漢那面也不弱。另一面山坡上,還站了兩條大漢,背後也有些獸類和一些半人半獸的小妖。虎大嘴和黑大漢都是力量型選手,打得倒是激烈熱鬧,不過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下,你叉我胳膊我叉你腿。吳不賒看了一會兒,沒什麼味道,倒是不明白原因,輕輕落了下去。狽有計心眼靈泛,耳聽八方,聽得風聲,猛回頭,一眼看到吳不賒,他又驚又喜,大叫:「大王!」

    他一叫,狼嫵媚、豬黑子幾個全扭頭看過來,個個喜出望外。妖怪這個東西,獸類練化而成,其實還是蠻純樸的,說高興,是真高興,個個咧著嘴笑,蹦著腳跳,就像些孩子,絕不扭扭捏捏。那全不摻水的高興也感染了吳不賒,與幾妖打了招呼,道:「看來我追風寨又長了勢力嘛,幾位將軍辛苦了。」

    幾妖也不知道客氣,狽有計洋洋得意,道:「稟大王,大王離開的這些日子,我追風寨確是勢力大長,這些都是手下孩兒,比一般獸兵倒是好用些。」

    一群妖獸拜見,吳不賒自然勉勵一番。諸妖單純,聽得大王和言悅色,個個躍踴,都是一副恨不得當場把心掏出來的架勢。吳不賒看了,越感慨:「人、神、仙三界,總是把妖類視為洪水烈火,其實真說起來,妖類比他們要單純乾淨得多,腦子裡絕沒有他們那麼多彎彎繞,也沒有那麼複雜的利益爭鬥。便有爭鬥,也直接得很,拿出叉子來,大家面對面對著叉就是。不像那三界,殺人不用刀,當面嘻嘻笑,背後使絆子;明明是偷情,反說是風流;明明是扒灰,反唱長恨歌;公公偷媳婦,今生不見來生見,斷了連理枝,還要比翼鳥。」

    吳不賒問起場中打鬥:「這是怎麼回事?和虎大嘴打鬥的黑漢子是哪個?為什麼打架?」

    狽有計道:「稟大王,那黑漢子是鬼哭原的牛八角。他和盤獅洞金毛獅、楓樹坳象白牙是結義兄弟,號稱鬼哭獅吼三結義。他仗著有些勇力,竟敢不許孩兒們去鬼哭原放牧,簡直膽大包天,因此我們出兵討伐。」「鬼哭獅吼三結義?」

    吳不賒皺了皺眉頭,「還真是夠難聽的。鬼哭原在哪裡?放牧又是怎麼回事?你們把吃人改放牧了?」豬黑子插嘴:「大王不知,我們早不吃人了。人有什麼吃頭,現而今我們頓頓吃大餐,那叫一個香。」「頓頓吃大餐?」

    吳不賒有些疑惑,「紅薯拌玉米?你倒是吃齋,可虎狼要吃肉啊。」

    「大王容稟,是這麼回事。大王記不記得,上次大王不是帶我們和人類大軍打了一仗嗎?還押了些俘虜回來。我追風寨的大展,就從那些俘虜身上來的。」

    狽有計洋洋得意,說了原委,卻是聽得吳不賒瞠目結舌。原來,狽有計抓了俘虜回來後,真是讓他們種糧食搞開。那些俘虜本以為被妖怪捉到,還不知怎麼死呢,最好的下場也是被虎狼吃吧,結果竟然只是要他們種田放牧,他們哪裡會不答應。婁山山脈,沿婁江兩岸,以前本就是開過的,後來因為戰火,草進田退,妖進人退,因而荒廢。這時重新開不難,一把火下去,滿目都是良田。俘虜怕妖怪翻臉吃人,下死力氣勞作。狽有計卻是個異妖,又與俘虜約定,俘虜勞作所得,逢十抽三,先期提供種子農具,後期提供保護。給人類地主種田,最少還要逢十抽六抽七呢,妖怪還逢十抽三,竟有這樣的好事,不過反正人在妖手,不信也得信。結果種了一季,真的只逢十抽三,中間又還少了許多口囉唆:一沒有官府的攤派徭役,二沒有地痞惡霸的敲詐勒索,三沒有土匪強盜。開玩笑,在俘虜開出的田地周圍,狽有計可是派出了虎狼巡邏,強盜土匪敢來?莫非是來送肉包子?那些虎狼也決不擾人,人類的法紀,再嚴密也有人違反,但妖王一聲令下。獸類卻決不會沖犯。野蠻的令,強過於文明的法。俘虜們的牛羊便是野放在外。明明虎吼狼嚎,卻只管安心睡覺就是,絕不會丟,生可見牛羊,死可見屍骨。天堂啊,一季下來,看著滿倉的糧食,吃著香噴噴的飯菜,俘虜們沸騰了,瘋狂了,向妖王們頂禮膜拜。眾人一致認定,這些妖怪不是怪,九天神仙下凡塵,倒把幾個黑臉的吃人妖弄成了紅臉的傻笑怪。第一季收穫之前,俘虜是不能離開山區的。一季收穫下來,狽有計放出話,願意離開的,可以離開。追風寨真正的大展,就起始於狽有計這句話。

    真有人離開,結果沒過半個月又回來了,把一家人全接了來。其他人本來在觀望,怕妖怪是在試探,現真的可以走,這下走的人多了,但回來的更多。第一批出山的俘虜們,後來幾乎都回來了,不但接來了家人,而且還帶來了鄉親。一傳十,十傳百,進山的人越來越多。人多不怕啊,婁江東去三千里,兩岸無數荒田,燒一把火就是良田。這會兒狽有計又聰明了一把,從俘虜中選出一批德高望重的人做村長。滿千人建一個村,十村選一個鄉長,立下鄉約。村民交稅,虎狼護法,而且還減稅了,逢十抽一。這一傢伙傳出去,進山的人都瘋了。「大王可知,我追風寨轄下現在有多少人口嗎?」吳不賒都已經聽傻了,狽有計那些舉措,匪夷所思啊。這還是妖嗎?這是絕世的聖人啊!他看狽有計,頭頂的妖光都好像有七彩的顏色了,非比尋常啊!

    「多少?」「今年開春之前,整整三十萬。」狽有計滿面紅光,「而且6續還有人進山。」

    「千人一村,從我們追風寨沿著婁江往下鋪,到上月為止,我們建了整整三百個村子。十村一鄉,三鄉一鎮,數萬人的大集鎮現在就有近十個。」村鎮建設歸豬黑子負責,他也是一臉得意洋洋。

    狼嫵媚也不甘落後,碩大的胸脯一挺,抱拳道:「稟大王,現在我們有巡山虎兵五百,每月初一、十五應卯領食的虎丁五千;巡山狼兵一萬,應卯領食狼丁十萬;豬兵五千,應卯領食豬兵無數。豬吃食雜,也不要專門放食物,隨便散點兒,一來就是一窩。」

    豬黑子插口:「大王放心,一聲令下,五萬豬兵,應聲可至。」「好傢伙!」吳不賒十分驚異,他眼光在豬妖臉上掃來掃去,豬妖滿臉放光,不像有假,開口道,「方纔說千人一村,十村一鄉,三鄉一鎮,大集鎮就有近十個,那不是很熱鬧嗎?」「熱鬧非凡啊,人來人往。」

    豬黑子咧嘴笑,「進山做生意的人也越來越多,酒樓就開了十幾座,那什麼仙人醉,可真是好酒啊!聽說還有仙人釀,真是神仙釀的呢,可惜出得太少,買不到。」

    「仙人醉都賣到妖怪窩裡來了,不錯!」吳不賒暗笑,斜瞟著狽有計,「既然千人一村,十村一鄉,那管理應該是規範了。」

    「那是。」狽有計點頭,「村有村長,鄉有鄉長,鎮有鎮長,任有什麼事,一聲招呼下去,鎮到鄉,鄉到村,那是高山流水,一洩到底,沒有半點兒阻礙。」得,高山流水都來了,吳不賒笑,忽道:「這些真的都是你想出來的?」

    狽有計抓耳撓腮,扭捏半天,知道瞞不過,嘿嘿笑道:「不是我,是俘虜中一個叫烏靜思的。我無意中現他識字,而且還有點兒識見,就招他在身邊作參謀,這些村鄉鎮什麼的規劃都是他出的主意。」

    「原來如此!」豬黑子跳將起來,「我就說你狽有計怎麼這麼聰明了,原來都是別人的主意。」

    「什麼叫都是別人的主意?」狽有計急了,「最初說把俘虜抓進山種田放牧,可是我想出來的。大王,這個你要給我做證。」

    「是,最初這主意是狽軍師想出來的。這一功我給你記著。」狽有計頭頂彩光消失了,不過最初還真是他提出的想法,該鼓勵的還是要鼓勵。吳不賒倒是對那個烏靜思產生了興趣,更對妖口中的熱鬧景象生出了憧憬。二三十萬人,沿著婁江一村村、一鎮鎮排下去,那該是什麼樣的景象?最詭異的是,守護這景象的是幾個妖怪和一群獸兵,人妖混雜,盛世大同?天,太不可思議了,實在是讓人產生無限的嚮往啊!

    「那個烏靜思呢,現在在哪裡?」「烏先生說,鄉鎮多了,太散不好管,可以設一縣衙,我同意了,他現在在縣衙坐鎮。」狽有計說著又急急補上一句,「我說了是讓他暫管著的,真要他做縣令,得大王回來任命才行。」

    這妖怪,還知道忌諱了。吳不賒暗笑,搖頭道:「不必。這事我說了讓你管,就全由你管,那烏先生算是個人材,倒是不可怠慢了。」「屬下對烏先生一直很尊重的。屬下出身妖類,人類的很多東西都不明白,真要管好這麼多人,必須要依靠人類,這一點屬下很清楚。」

    狽有計躬身應命,「不過烏先生做縣令的任命,還是由大王下令得好。」

    吳不賒先前知道一切是烏靜思的主意,有些兒看輕了狽有計,聽了這話,倒又高看這妖怪一眼,遂暗暗點頭:「知道自己不懂要任用人類,這狽有計還是有點兒腦子的。」道,「回去看看再說,到時我和那烏靜思談談。」這時場中仍是打得熱鬧非凡,虎大嘴忽地一叉刺空,往前一撲。牛八角斜裡叉出,虎大嘴拖叉便走,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倒,手中叉也丟了。牛八角見機,飛身一叉刺來。這邊狼嫵媚幾妖「啊呀」一聲,吳不賒卻看出了蹊蹺。雪靈國鬥雞場上,這種把戲他可是見過幾回,難道虎大嘴那粗漢也會玩?不過世間的事難說,若論粗,虎大嘴難道有象斧粗?但那象八婆外表粗,肚子裡可是一肚子黑水,所謂妖不可貌相,魔不可斗量啊!

    與象斧、鹿銀弦幾個傢伙打慣了交道,吳不賒可是從來都要高看這些傢伙一眼的。

    虎大嘴果然有詐,動作卻是匪夷所思。聽得背後風聲,他也不回頭,也不撈叉,雙手卻飛快地解開了腰帶,褲子往下一褪,身子往前一趴,碩大的虎**向天高翹,彈出一根黃中帶黑的尾巴來,微微一掄,猛抽出去。牛八角猝不及防,「啪」的一聲,被攔腰抽中,斜裡飛出。虎大嘴這一招,怎麼說呢,奇招,怪招,絕招。

    吳不賒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直看得目瞪口呆,倒是邊上狼嫵媚的一聲啐把他驚醒過來。

    「呸!這個流氓。」狼嫵媚一聲啐,竟然還錯開臉,很有些扭捏的樣子。不過她五大三粗,最要命一點,她該是學的人類女子,偏偏沒學到家。正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這一含羞扭捏啊,可把吳不賒全身的雞皮疙瘩全扭起來了。吳不賒急忙扭頭往場中看,頭扭得太急,脖子咯吱響,還好,試了一下,沒扭傷。虎大嘴一尾抽翻牛八角,轉身哈哈大笑:「老虎**摸不得,你不知道嗎?」

    這傢伙平時人模虎樣,這會兒得了意,妖形露出來了,褲子也不摟起來,就那麼叉著腰哈哈大笑,後面翹著條尾巴,差不多有一丈長短,前面還挺著根玩意兒。若是人,這玩意兒不能說,誰說誰流氓。虎嘛,咱們可以直說,就是虎鞭了,這玩意兒可也不短,吳不賒瞄了一眼,大是羞慚。他在床上龍威虎猛,每每殺得葉輕紅、九斤麗兩女丟盔棄甲嬌聲討饒,可若與虎大嘴那玩意兒比啊,嘿嘿,沒得比。虎大嘴得意大笑,前鞭後尾亂顫亂搖,狼嫵媚可就罵了:「虎大嘴你個流氓。」

    她罵,虎大嘴越得意,也不繫褲子,將身一搖,化出虎形,一聲吼,凌空撲向牛八角。牛八角挨了一虎尾,受了傷,卻無大礙,不過鋼叉脫了手。見虎大嘴撲來,他卻也並不畏懼,紅了眼,身子一搖,化出原身,乃是一頭大公牛,有近一丈高下,兩三丈長短,光那一對角,怕不就有六七尺一隻,黑黝黝的,暗光閃爍,觸目驚心。牛八角一聲狂嚎,頭一低,角一擺,迎著虎大嘴就是一腦袋抵上去。虎大嘴沒想到他挨了一虎尾還這般凶悍,一撲撲在牛角上,可沒討得了好,甚至還吃了點兒小虧,翻身躍開,一時氣得虎吼不絕。

    牛八角大笑,牛做人笑,又雜牛腔,總之就是不著調,話倒是清楚:「紅了眼的公牛你莫惹,這話你沒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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