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叫乍然而起,吳不賒都被他嚇了一跳,暗罵:「這條強鹿,還真是強到家了啊!」
「老二!」桑刀兒也一跳起來,伸手要捂鹿銀弦的嘴。鹿銀弦手銬一掃,掃在桑刀兒肩頭,把桑刀兒掃了個踉蹌,冷眼看著他道:「快點滾吧,否則衙役把門一封,你就是會變蟲也爬不出去。」
「老二。」鹿銀弦的哥哥也吃了一驚,一頓足,對桑刀兒道,「刀子,你快走吧,遲恐不及。」桑刀兒退開一步,看看鹿銀弦,又看看他哥哥,忽地裡把頭上頭套一摘,盤膝坐了下來,伸手往後腰袋裡一摸,摸出個小小的葫蘆來,撥下塞子仰頭喝了一口,看向鹿家兄弟:「你兩個要不要喝?」
他這個舉動過於怪異,吳不賒又驚又奇:「那葫蘆裡裝的看來是酒,不趕快跑,竟然喝起酒來,這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兒?難道是功夫厲害,來再多人也不怕?」
「刀子,你這是做什麼?」鹿銀弦的哥哥臉上變色,「這時候喝什麼酒?快走啊,再遲就來不及了。」
「酒葫蘆留下。」鹿銀弦死也不要桑刀兒救,看見酒卻伸手了,一把搶過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大讚,「好酒。」把酒葫蘆遞給他哥哥,「哥,來一口。」
他哥哥不接酒葫蘆,只是一臉焦急地看著桑刀兒:「刀子,快走,快走。」桑刀兒搖搖頭:「欠你們的賠不了,陪你們坐牢吧!」鹿銀弦的哥哥急了:「刀子,你什麼傻?這是要掉腦袋的!快走,快。」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有什麼了不起的。」桑刀兒滿不在乎。
鹿銀弦斜瞟著他:「想拿腦袋賠我們,你一個腦袋賠兩個,打得好算盤啊!」
「我呸。」桑刀兒猛呸一口,「賠什麼賠,我欠你什麼了?」四目對視,兩人驀地裡齊聲大笑,鹿銀弦點點頭:「你這桑賴皮,行,以前的一筆勾銷,大夥兒結伴上路吧!」
「你才是個賴皮呢。喂,小口些喝行不行,給我。」桑刀兒伸手去搶酒葫蘆,鹿銀弦急忙往邊上一閃,仰頭就灌。桑刀兒急了,猛撲上去,兩人扭做一團。鹿銀弦的哥哥急得在一邊猛跺腳:「神經病啊你們。」
事情最後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吳不賒看了也自好笑,卻聞腳步聲雜沓,一隊衙役闖了進來,大約有十來個人,手中都拿著兵器,有兩人手裡還端著短弩。衙役們湧到牢門口,其中一個都頭模樣的往牢裡一看,叫道:「重犯還在,鎖門。」
一個衙役叫道:「都頭,牢裡多了個人。」那都頭大怒:「我看見了,你以為我是瞎子啊!先鎖門,看住了,大隊來了再拿人。」
這到是個穩妥的做法。吳不賒暗暗點頭。眾衙役進來時,他便已閃身後退,這時眾衙役擠在牢門前,他反而退到了最後面,也沒人注意他。誰來注意一隻貓啊。
那都頭要等到大隊衙役來,吳不賒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悄無聲息地縱身而起,跳上最後面一個衙役的肩頭,手爪在那衙役後腦一拍,那衙役眼前一黑,往前便倒。吳不賒一爪拍過,早已跳到另一個衙役的肩頭,依樣畫葫蘆。
吳不賒身法如電,連環跳躍,幾乎只是一眨眼,十幾個衙役全被他拍翻在地,都沒人來得及叫一聲。牢中的鹿銀弦一眼看到吳不賒,「騰」地跳起來:「恩公,又是你。」
吳不賒一點頭,卻並不化出人身,道:「叫桑刀兒給你們開鎖,我們走。」
看到鹿銀弦叫一隻貓「恩公」,這隻貓還口吐人言,桑刀兒呆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應道:「是。」急忙給鹿銀弦兄弟開鎖,他頗具急變之才,這一聲,意思是奉吳不賒之令給鹿銀弦兄弟開鎖,鹿家兄弟不必領他的情。事實上有了吳不賒的話,鹿銀弦也不會再強。
開了鎖,吳不賒當先出了大牢,鹿家兄弟隨手就把衙役的短弩操在了手裡,不過衙門裡值班的可能就是那十幾個衙役,外面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人。
眼見沒有危險,鹿銀弦道:「恩公稍待,我兄弟倆的弓乃是祖傳,且容我去取回來。」說完去衙門裡取回了兄弟倆的弓,扔了短弩,翻出衙門。吳不賒引著三人回到自己宅子裡,像斧還沒睡,一眼看到鹿銀弦,哈哈一笑:「你這小子。」再一眼看到桑刀兒,臉色又一變,「你這小毛毛蟲怎麼也來了?啊,我知道,你也被抓住了,也是我家公子救出來的。」
「反正你這大狗熊抓不住我。」桑刀兒嘴角一翹,一臉不屑。這神情立馬激起了象斧的怒火,狂叫道:「那就來試試。」張開巨爪就要來抓桑刀兒。
「住手。」吳不賒這時已化回人身,狠狠瞪他一眼。
見吳不賒有些生氣的樣子,像斧不敢再動,只是氣鼓鼓地瞪著桑刀兒。桑刀兒全不怕他,也挑釁地瞪著他。吳不賒哭笑不得,這兩人還真是天生的冤家對頭。
鹿銀弦撲通拜倒,道:「恩公不但兩次救了我,還救了我哥哥,我兄弟兩無以為報,情願一生為奴,替恩公牽馬墜蹬。恩公旦有所命,水裡火裡,萬死不辭。」他哥哥也一同拜倒。桑刀兒略一猶豫,也跟著拜倒,道:「他二人若死了,我也跟著死了,公子救了他們,也救了我,桑刀兒這條命,從此就是公子的了。」
吳不賒對鹿銀弦的箭技早已垂讒欲滴,鹿銀弦這話正中他下懷,再搭上個桑刀兒,更是意外之喜,嘴裡自然假惺惺地推拒一番。認了主從,吳不賒立刻叫人擺酒,席間問道:「你三個之間好像有點兒恩怨啊,怎麼回事?」
「回公子話,我們之間本沒什麼過節,只是一點小誤會。」鹿銀弦的哥哥一臉恭敬地回答,這時吳不賒已知道他名字,叫鹿金弦,和鹿銀弦是雙胞胎兄弟,只早生得盞茶時分,性子卻與弟弟大不相同。鹿銀弦性子飛揚跳脫,衝動活潑,做事顧頭不顧尾,而且愛負氣使小性子;鹿金弦卻生性沉穩,為人處事厚重寬容,總能替別人著想,毛病是沒自己的主意,典型的老黃牛性格。
「什麼叫小誤會?」鹿銀弦斜瞟著桑刀兒,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
「怎麼著?想咬我啊?」桑刀兒也挑釁地看著他。吳不賒現,這傢伙最喜歡以這種眼光看人,任何看到這種眼光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火往上竄。
「別急,哪天我總要把你烤著吃了。」鹿銀弦點頭。
「那我等著。」桑刀兒嘿嘿笑道,「記得把香料備齊了,不好吃小心我退貨。」
「你兩個莫吵了。」他兩個貧嘴,鹿金弦急了,尷尬地看一眼吳不賒,解釋道:「他兩個平日這麼鬧慣了,其實沒什麼,還望公子見諒。」吳不賒哈哈大笑:「沒事,這樣子我喜歡,老大你也不要太拘謹了,大家日常相處,倒是活潑些好。」
象斧在邊上見桑刀兒和鹿銀弦鬥嘴,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桑刀兒的眼光馬上斜瞟過去:「你這大狗熊,也知道什麼叫有趣嗎?」象斧立馬被他挑起怒火,吼道:「你這毛毛蟲想死是不?」不過顧忌吳不賒,倒沒跳起來。
這下輪到鹿銀弦哈哈大笑了:「得,又一個想吃你肉的。」桑刀兒哼了一聲,全不在乎:「只要牙口好,上來就是,不過大狗熊就算了,這一世莫想抓到我。」
象斧被他激得呼呼喘氣,忽地卻又咧嘴笑了:「本公子是象族,不是熊族,你罵大狗熊沒罵到我。」桑刀兒立馬反駁:「我是絲人,也不是毛毛蟲,那你說毛毛蟲,就是在放屁了。」鹿銀弦笑:「你不是毛毛蟲,是小白蟲。」
桑刀兒馬上掉轉槍口:「你這只淫鹿才是精蟲上腦。」
幾人輪番鬥口,酒水與口水齊飛,倒也熱鬧,幾人間的過節也終於問清了。原來桑刀兒和鹿家兄弟打小就認識,關係一直不錯,幾個月前桑刀兒在鹿族玩,鹿銀弦無聊,偷偷地把桑刀兒帶進了鹿族藏著聖物的禁地,鹿金弦覺了,忙把兩人扯了出來。桑刀兒這人好奇心特別重,不顧鹿金弦的叮囑,竟一個人偷摸進鹿族聖地偷看聖物,誰知不慎引火燭,差點兒把聖物給燒了。
桑刀兒知道闖了大禍,連夜逃走,鹿族長老抓不到桑刀兒,把過錯全怪在鹿銀弦兄弟身上,把他兩個轟出族去。兄弟兩人沒辦法,想到個主意,以前他們那一支鹿族被邪月王征服時,族中重寶鹿王金冠也被邪月王搶去了,鹿家兄弟如果能偷回來,或可重回族中,誰知偷冠不成,鹿金弦反而被捉住了。鹿銀弦一個人逃了出來,剛好碰上桑刀兒,他急怒之下,所有怒火全洩在桑刀兒身上,千里追殺,所以才有了雙絲城那一幕。
桑刀兒嘴刁心熱,知道錯在自己,得知鹿金弦被抓,趕來相救,不想鹿銀弦也被抓進來了,這頭鹿還強得很,桑刀兒也是個強性子,若不是吳不賒,幾天之後,他們三人只怕都要被砍了腦袋。
鹿金弦忽地想到一事,道:「公子,邪月王凶殘暴虐,刑法嚴峻,我們三人呆在公子這裡,萬一被覺了,只怕會拖累公子。」鹿銀弦和桑刀兒也一齊看著吳不賒。
「沒事。」不等吳不賒開口,像斧已搶先叫了起來,「我家公子神通廣大,不但能救你們,還給邪月王治好了病,剛被封為威陽侯,藉著採藥的名號,可以在邪月國裡橫著走。」
「真的?」鹿銀弦和桑刀兒三人都是又驚又喜。吳不賒嘿嘿一笑:「是真的,也是碰巧。在我這裡,官府不會來搜查的,先呆幾天,我煉一批藥,走之前我再弄點草藥給你兩兄弟易一下容,做我的親衛,大搖大擺出城去就是。」
第二天,吳不賒帶著象斧出城,鹿家兄弟三人就留在宅子裡。吳不賒到了曾家村,見了曾繼祖。曾繼祖告訴他,葉輕紅被送回來了,又走了,也不知去了哪裡。曾珠兒也回來了,父女倆對吳不賒千恩萬謝。吳不賒笑道:「也別謝了,給我幫個忙吧。」讓曾珠兒叫幾個女孩子,幫他去採威陽草,曾珠兒自然連聲答應。
採了一批威陽草,吳不賒回城,連日制了一大批威陽丸送進宮中,隨即以藥已用完,要外出採藥為名,動身北行。行前吳不賒先到藥鋪裡買了點藥,給鹿家兄弟臉上改了色。邪月城裡鹿族人不少,而且鹿族人都是這種手長腳長的長相,鹿家兄弟相貌變了,又是吳不賒的親衛,以吳不賒現在的走紅程度,誰敢來問他,橫著膀子出了城。
再過曾家村,就沒必要進村了,免得曾家父女左謝右謝的。吳不賒直接過河,走沒多遠,風聲忽起,一個人攔在了路前,竟然是葉輕紅。只見葉輕紅長劍橫斜,怒視著吳不賒,厲聲道:「狗官,留下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