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羅傳 第十卷 乾闥婆城 第五節
    無雙努力地在濃霧中辨認著方向,她設法分辯著每個水晶人的不同。她逐漸發現,雖然城中的石屋會改變,可是水晶人卻是不變的。只要能夠記住所經過的水晶人,便可以找到出路。

    雖然每個水晶人乍看起來都很相似,但仔細去看,就會發現,水晶人仍然存在著男女老幼的差別。

    水晶人身上都帶著淡淡的香氣,越是接近,香氣就越是清晰可聞。

    她全沒有感覺到,因為她太認真地觀察那些水晶人,她與劉裕兩人都吸入了過多的香氣。但也許是因為她曾經中過顏清的毒,雖然吸入了許多香氣,對她並沒有什麼影響,但劉裕的神情卻越來越是異樣。

    劉裕一直跟在無雙的後面,只覺得前面的無雙,纖腰一握,走路的姿態也美妙異常,如同風中弱柳。他本是有妻室的,平日也不是一個好色之人,偶然貪花,亦是無傷大雅。但他第一眼看見無雙,立刻便被她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吸引住了。時間過得久了,又驚訝於她超凡的見識與智慧,只覺得如同這般的女子,才應該是他的伴侶。

    他本胸懷大志,並不滿足於只做一個區區的北府軍將軍。而無雙又從未表露過身份,雖然他知她不會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但也猜不到她居然會是敵國的公主。

    他越是跟著無雙,便越覺得心中的情義無法壓制,他自己也未察覺到,他此時與平時大不相同。

    他忽然一個箭步衝到無雙的身邊,一把抓住無雙的手腕,沉聲道:「小姐,你覺得劉裕如何?」

    無雙一愣,轉過頭,看見劉裕泛著血絲的雙眸。她心裡一驚,剛才劉裕的眼神還不是如此,為何只是過了一會兒功夫,就變得如此瘋狂。她用力甩了甩手,想要將劉裕甩開。但劉裕到底是行伍出身,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夠與他的力氣相比。

    無雙勉強笑了笑:「劉先生胸懷遠大,絕非泛泛之輩。將來建功立業,甚至封王稱帝也大有可能。」

    劉裕道:「既然小姐也這樣認為,相信劉裕不會辱沒了小姐。」

    無雙道:「我們現在身陷險地,最重要的是找到其他的人。別的事情,現在都不必提起。」

    劉裕卻用力一拉無雙,將她拉入自己懷中,「既然小姐也認為劉裕日後必有大成,何不現在就與劉裕結成夫妻,將來劉裕稱王稱帝,絕不會辜負小姐。」

    無雙呆了呆,苦笑道:「劉先生是被這裡的環境所影響,才會有此心思。劉先生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被幻術左右了自己。」

    劉裕卻完全不管她所說的話,眼神更加瘋狂,手已經在解無雙的衣帶,嘴裡說道:「小姐與我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等我做了皇帝,一定會封小姐做皇后。小姐為何還不依從於我?」

    無雙拚命掙扎,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打了劉裕一記耳光,希望能夠喚醒他的神智。然而劉裕被她打了一下,卻更激起了深藏於內的獸性,反手撕下了無雙的一片衣袂。

    無雙驚呼一聲,大聲叫道:「劉先生,你醒一醒,你快醒一醒。」

    她不知劉裕聞了這香氣,激發了他的本性。雖然有些人在平時道貌岸然,人人都讚他是風度翩翩的君子,但卻將極為不堪的稟性深藏於心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乾闥婆的香氣,可以使人迷失於幻境之中,反而將人們心底最不願面對的東西展現了出來。善者愈善,惡者愈惡。

    兩人摔倒在地,劉裕壓在無雙的身上,似乎是非得到無雙才心甘。

    無雙心裡又是急又是氣,忍不住想到,都是流火不中用,居然會中了顏清的暗算。若是她真地失身於劉裕之手,一定要想辦法殺死劉裕才能解心頭之恨。

    她與紫羽正好相反,紫羽一直是逆來順受,雖然身有靈力,表面看起來也是一個頗有主見的女子。但其實個性軟弱,無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多麼令人難過,她也默默地承受了,反而因此改變了自己的心境。

    無雙卻是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絕不會輕易地屈服於任何人的威逼之下。她本是羌族女子,不似漢人女子般將貞操視如生命,只是覺得若是被人強迫,豈非令人心中不忿。

    她一邊努力掙扎,一邊四處張望,希望流火或者是嘲風等人能夠正好找到他們。但她也知這種可能性基本為零,然而在她張望的時候,她的目光卻真地掃到了一個人影。

    她呆了呆,連掙扎也忘記了。那個人正在朝他們走過來,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只須臾的時間便到了他們面前。一到他們面前,立刻便將劉裕從無雙的身上拉了起來,向著後面丟了出去。

    他雖然只是隨隨便便一丟,卻將劉裕凌空拋了起來,一直撞到一面牆上,才落下來。這樣一撞,劉裕也終於清醒過來,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然而無雙卻臉色劇變,只寧可自己並沒有見到這個人。

    她目瞪口呆地盯著那人,手心裡滲出了冷汗。

    那個人微微含笑,伸手到無雙的面前,很溫柔地說:「公主,我們又見面了。」

    無雙只覺得頭皮發麻,她雖然比一般的女子更有見識,但到底也是一個女子。然而她自然不會像普通的婦人一般,將自己的恐懼表露出來。

    她勉強伸出手,握住那人的手,觸手冰冷,全無溫度,難道他真的是鬼?

    那人微笑道:「自從別後,我就一直思念著公主,不知公主是否也思念我?」

    無雙被他拉著站起身來,手上的寒意一直傳到心底,她寧可此時沒有見到這人,獨自面對劉裕,至少劉裕還是一個人。可是這個人,他應該已經死去多時了。

    無雙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皺起眉頭:「不過才數月不見,公主就不認識我了嗎?公主不是答應過嫁我為妻,我一直沒有忘記。」

    無雙勉強笑道:「你真地是拓跋紹嗎?」

    那人笑道:「除了我以外,難道你還答應過做別人的妻子嗎?」他忽然想到拓跋嗣,臉上便有些薄怒:「難道你答應了我哥哥,要嫁給他?」

    無雙這回真地可以確信這人必然是拓跋紹。相貌可以相似,但如同他這般立刻便想到與自己的哥哥相爭,除了他以外,還會有何人?

    她疑惑地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你是,你是,」「鬼」這個字她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拓跋紹微微一笑:「你以為我是鬼嗎?」

    無雙道:「難道你不是嗎?」

    拓跋紹笑道:「當然不是,是主人令我復活了。」

    主人?他居然會稱別人為主人。

    無雙深知拓跋紹的個性,連自己的父母都如此忤逆的人,居然有人能夠降服他。她道:「主人是誰?」

    拓跋紹微微一笑:「你以後就會見到主人,這城裡的一切都是主人賦與的,包括我們的生命。」

    無雙道:「你所說的主人,可是這個城的城主?」

    拓跋紹道:「正是,主人把你們引到這裡來,用心良苦,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轉過身指著劉裕道:「這個人想要欺負你,讓我現在就殺了他。」

    無雙連忙道:「不要殺他。」

    拓跋紹皺眉道:「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難道你喜歡上他了?」他自稱城主使他復活,而狐疑的個性卻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魏國之時,他不過是故意與拓跋嗣搗亂,因而才要與無雙成親,現在倒像真地將無雙當成他的妻子了。

    無雙道:「他只是受了這城的影響,並非是他的本性。」無雙剛才不願獨自面對劉裕,現在更加不願獨自面對拓跋紹。他明明已經死在她的面前,為何又可復活?難道這城中的主人真有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拓跋紹「哼」了一聲,指著劉裕道:「公主是我的妻子,誰都不可對她無理,若是你以後再敢對公主起覬覦之心,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斷。」

    無雙心裡暗道,這個拓跋紹說是象拓跋紹,卻又有些不像,原來的拓跋紹雖然任性胡為,卻不會用這種剛烈的語氣說話,難道他並非是真的拓跋紹?

    她此時腦中一片混亂,只覺得這城中處處透著奇詭,只想快點找到流火。只有在流火的身邊,才會覺得安全。

    她道:「你可知道我的朋友們在哪裡?」

    拓跋紹道:「你所說的可是兩個男人?」

    無雙點頭,「應該就是他們兩人。」

    拓跋紹道:「我剛才看見他們,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對無雙的話倒還算言聽計從,帶著無雙與劉裕沿著街道左轉右轉,沒轉幾下,便見到謝靈運坐在地上,而嘲風則蹲在他身邊,滿臉俱是關切之色。

    謝靈運的神情卻極是無奈,似乎已經忍不住想要一拳打在嘲風的臉上。

    雖然無雙心裡憂慮,但見到這種情形,也忍不住暗暗好笑。謝靈運一見到無雙,立刻如釋重負,連忙迎上來道:「你們剛才去了哪裡?」

    他一眼見到無雙身後的劉裕,不由想到夢中所見,神色也變得有些怪異起來。然而當此之時,人人都神色有異,眾人也都混不在意。

    無雙道:「剛才不知落到了何處,幸好遇到了拓跋公子。」她只稱拓跋紹為拓跋公子,實在是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除了她以外,只有流火見過拓跋紹,她也不想讓其他的人更加驚怕。

    謝靈運道:「幸好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流火兄到底在哪一間石屋之內。」

    無雙望向拓跋紹,問道:「你可知道顏清在哪裡?」既然拓跋紹稱城主為主人,無雙就假定他一定是知道顏清的。

    果然拓跋紹略一沉吟,指向北方道:「她應該是在那邊的一間石屋之內。」

    無雙道:「你快帶我們去找她。」

    拓跋紹卻道:「顏清的身邊有一個男人,我以前也見過他,那時就覺得他與你關係不同一般,你快告訴我,他到底與你是什麼關係?」

    無雙道:「我和他不過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再也沒有別的關係了。」她雖然這樣說,心裡卻有些發虛,以拓跋紹這樣聰明的人,如何能夠看不出?

    然而拓跋紹卻似相信了,微微一笑道:「無論如何,你曾經答應過與我成親,等我們找到主人,就請他主持我們的婚禮吧!」

    無雙苦笑道:「等找到我的朋友再說吧!」

    眾人跟著拓跋紹向北方而去,所走的路線,越來越接近破邪與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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