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流火總算離開了周宅。
周猛心情極佳,請了許多鄉紳到宅中,他即斬了魚妖,證明自己不負先祖之名,大夫人又懷有身孕,可以說是雙喜臨門。
流火被他拉著,喝了許多酒,直到周猛終於醉倒,才得以脫身。
夜色甚是溫柔,月亮似將圓了,明晃晃地掛在天空。
流火抬起頭,望見月光,已經是是第七日了,不能再有所耽擱了。
他忽然聞到空氣之中一絲淡淡的鮮血氣味。
他有一半是狼族,嗅覺靈敏如狼。那氣味雖然淡,卻也逃不過他的追蹤。
血腥氣是從湖的下流飄上來的,那應該是破邪逸去的方向。莫非他出了什麼意外?
流火立刻向著湖的下流奔去。
雖然是奔跑,但他的身形卻輕飄飄地如同在風中飛行一般。
那湖水一直向著下游而去,水勢漸大,便到了震澤之中。
震澤是東南的大湖,湖中有山,山中隱隱顯出一絲奇異的光華。
流火站在湖畔,血腥氣是從湖中山上傳來的,靠近這裡,便發現血腥氣特別濃烈,應該是許多生靈被殺死了吧!
忽見一隻大鳥驚惶失措地飛了過來,流火伸出手,抓住大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眼便看出大鳥已經成精,才會問它這個問題。
大鳥道:「是夜叉族的少主,他像瘋了一樣,殺了許多山中和湖中的精靈了。」
流火皺眉道:「為何會如此。」
大鳥道:「他拿著一把很可怕的劍,劍光兇惡得如同修羅惡鬼。太可怕了,請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那麼可怕的劍光。」
流火鬆開手,那鳥一得自由,立刻拍著翅膀,向著遠方飛去。
破邪,雖然他為了得到長生而變成了神怪,如同紫羽一般,但他的本性應該不是如此嗜殺之人。
他飛掠而起,向著湖心山而去。
只見山中樹木都如同被火燒過一樣,變成了乾枯的焦木,然而此地顯然未發生過火災,只怕是劍氣的威力,將樹木的生命都奪去了。
破邪持劍立在山中,身前是許多精靈的屍首,他的嘴角亦是鮮血淋漓,但那必然不是他吐出來的鮮血,只怕是他吞下的精靈所留下的血跡。
此時他的手中仍然提著一隻小小的兔子,那兔子全身瑟瑟發抖,不停地哀求,然而破邪卻怪笑一聲,手中劍光一閃,兔子便被從中辟開。破邪取出兔子小小的內丹,納入口中,臉上的神情,似乎那是極為美味的東西。
流火皺起了眉頭,難道破邪便是靠著妖怪的內丹維持著長生不老的生命嗎?
破邪似也感覺到他的到來,抬起頭望向流火。
流火看見他一雙赤紅的眼睛,那雙眼睛完全失去了常性,眼中只有仇恨與嗜殺的凶光。
破邪怪笑道:「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流火沉聲道:「破邪,你在幹什麼?」
破邪磔磔地笑:「我在除妖,夜叉族的使命便是斬妖除魔,這世間所有的妖怪都應該死,這是做為夜叉少主天生的使命。」
流火道:「可是你殺的只不過是一些山間的精靈,以他們的靈力根本不足以為禍人間。」
破邪怪笑道:「不管是不是能為禍人間,只要是妖精就得死,你也得死,你也是妖精。」
流火心念電轉,看破邪的神情,顯然是被什麼控制了理性,日間見他時,明明還是一切如常,是什麼原因使他一下子變得如此瘋狂。
流火望向破邪手中的劍,劍上光芒如同有靈一般,帶著一絲邪氣,不停地流轉,從破邪持劍的手一直向著他的體內滲去。
流火心裡一動,難道說是破邪被劍控制了。
忽見空中紫光閃動,紫羽從天而降。
流火道:「你怎麼來了?」
紫羽道:「無雙不放心,讓我來告訴你,這劍通了靈,如果不能控制劍,反而會被劍控制。」
流火道:「我已經猜到了。」
破邪怪笑道:「又來了一個妖怪,太好了,我就殺了你們兩個妖怪。」
紫羽道:「看樣子,他好像已經被劍控制了。」
只聽破邪怪笑一聲道:「妖怪,把你們的內丹給我吧!」
揮起手中的寶劍,向著兩人砍來。他此時神志失常,這一劍全無招式可言,身上破澱百出。然而寶劍畢竟是寶劍,雖然他全無招式,但劍氣卻排山倒海地向著流火和紫羽逼來。
流火立刻將紫羽推到一旁,行動如風,便似被劍風送著一般,飄了出去。
破邪緊追不捨,仍然一劍向著流火刺去。
流火便再退,只見破邪的劍尖與流火的胸口似乎只差了咫尺,然而無論破邪如何努力,就是無法將劍送入流火的胸口。
兩人一個退一個刺,瞬息之間便已經在島上繞了一個大***。
紫羽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她知道雖然流火看起來似乎沒用一絲力氣,但其實他是處於極端凶險的情況之下,只要他腳下稍有錯失,便會被破邪一劍刺中。
她高喝一聲,「破邪,你看這裡!」一掌向著破邪背後擊去。
她本是想引開破邪的注意力,但破邪聽見她的呼聲,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忽然捨了流火,一劍向著她刺來。
雖然劍還未至,劍氣卻已經逼得她艱於呼吸,如今真地面對著這把劍,她才知道這把劍原來是如此可怕。
她也想像流火一般疾退,然而劍氣卻逼得她行動變得異常遲緩,那一劍已經刺到她的胸口。
她心裡大驚,雙掌合什,紫色的結界便從掌中溢了出來,想要擋住破邪的劍。
但那劍卻如此犀利,氣流「叭」的一聲輕響,結界已經被劍刺破了。
紫羽心道,難道就要死在劍下嗎?
忽見眼前白影一閃,流火一掌擊在她的身上,她被這掌擊中,身子便飛了出去,而此時破邪的劍也刺入了流火的脅下。
流火咬了咬牙,右手輕揮,此時劍在他的身體之內,破邪一手持劍,便無從閃避。
流火的手一揮之下,擊中破邪的前額。
這一掌擊得極重,將破邪一直擊得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昏迷不醒。
流火反手握住脅下的寶劍,將寶劍從自己的身體裡抽了出來。他身受重傷,鮮血泉湧而出,幾乎昏死過去。
而手中的劍上則有一股詭異的靈力試圖從他的手心透入他的身體。
他連忙盤膝坐下,默運靈力與那股力量相抗。
紫羽憂心忡忡地站在他的對面,她知道此時不能打擾他運功,卻又怕他受傷過重。幸而流火脅下的傷口很快便止住了血流,然而他仍然面色凝重,持劍的手也微微顫抖。
風聲越來越大了。
迦樓羅與夜叉一樣,都是風之精靈。
紫羽抬起頭,見到風向著四面八方流竄。風本應該向著同一個方向,然而現在的風卻是四處流走,不辯方向,是因為流火仍然無法控制劍的原因嗎?
她看見流火臉色雖然蒼白,但卻鎮定自若,她想,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不會難倒流火吧?這使她無由地升出了一些信心。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東方開始泛白,流火仍然盤膝坐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如果他未曾受傷,當然還可以慢慢地化解劍上的戾氣,但他卻受了重傷,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必然會傷重不支。
紫羽心裡憂慮,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