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羅傳 第三卷 雙城記 第六節
    拓跋紹很快便睡著了,無雙怔怔地坐在他旁邊,只覺得這少年頗為古怪,到底哪裡古怪,卻又說不上來。

    有一瞬間,她似在他身上看到一團桔紅色的光芒,再仔細看時,卻又不見了。

    「輝光!」這個詞下意識地湧入她的腦中。

    流火和紫羽都說過她的身上有那迦族的銀白色輝光,可是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無法看到輝光,但她確又覺得自己似乎真地在這少年的身上看見了桔紅色的光芒。

    只有八部眾的人才有輝光,難道這少年並不是普通人?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去看拓跋紹,看不見光芒了,或者只是錯覺。

    一個宮女靜悄悄地走進來,施了一禮:「請公主晉見皇后。」

    無雙點了點頭,跟著那宮女向著剛才的高閣而去。走到閣外,見高閣上掛著一塊牌篇,上寫孤寒閣三個字,皇后的居所居然叫這種名字,頗有些不祥之感。

    進了高閣,見剛才那個麗人仍然臨窗而立,清風徐來,吹得那麗人衣袂飛揚,如同謫仙,連無雙見了,都不由地暗暗喝了一聲彩。

    她施一禮,道:「秦國姚無雙參見皇后。」

    那麗人轉過身,臉上的神情頗為冷漠,她淡淡地說:「你就是那個姚無雙。」

    無雙微微一笑:「不錯,我正是那個姚無雙。」

    皇后淡然道:「聽說你很聰明。」

    無雙心裡暗歎,這魏國的人對於別人是否聰明這件事情似乎都很介意。她道:「只是謬讚而已,無雙區區小女子,如何稱得起聰明二字。」

    皇后淡然道:「聰明就是聰明,女子就不可以聰明嗎?難道這世上只有男子才能聰明,女子都必須得臣服於男子之下。」

    無雙苦笑,心道我只是謙虛,如何便引出這般感慨。她道:「如皇后這般秀外慧中,當然比一般的男子都強得多。」

    皇后似乎對這句話頗為滿意,道:「男子與女子並沒什麼不同,女子卻一向居於男子之下,更有些不知所謂的女子,以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真是大大的荒謬。」

    無雙笑道:「正是。如皇后這般才德鹹備,方才是女子的典範。」她其實也並不知道皇后是否才德兼備,但想這樣稱讚皇后總是沒有錯的。

    誰知皇后忽然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誰告訴你我才德鹹備了?」

    無雙一怔,苦笑道:「皇后如此端莊華貴,又獨有一番見識,自然是才德鹹備了。」

    皇后淡淡地道:「才倒也罷了,德卻未必就有。」

    無雙心裡一動,這皇后倒真地與眾不同,很少有人敢於承認自己無德的。她不由又仔細地打量起皇后,見她的面容極是美麗,但臉色卻是異常蒼白,全無血色,一雙眼睛中隱隱帶著哀傷之意。無雙心道,她已貴為皇后,還有什麼事不如意嗎?

    皇后道:「紹兒似乎很喜歡你,他和我說想納你為妃。」

    無雙眼珠轉了轉,笑道:「清河王人物風流俊雅,世間罕有,雖然愛好獨特,卻也無傷大雅。無雙若是有福能常侍清河王左右,自然是無雙的福氣。只是秦魏兩國雖是兄弟之邦,卻素有嫌隙,就算無雙願意嫁給清河王,只怕魏主也未必就同意。」

    皇后淡然道:「你這是拒絕了?」

    無雙道:「無雙身在魏國,又怎麼敢拒絕皇后的頤詣?」

    皇后微微一笑:「你這樣說,是指責我以強凌弱,欺負你一個孤身女子嗎?」

    無雙道:「無雙不敢。想必以皇后這樣神仙般的人物,也不會做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吧!」

    皇后淡然一笑:「你說得不錯,皇上確是不會應充這門親事,以他的德行,見到你這樣的美女,只怕是想納為己有了,如何又捨得讓你另嫁他人?」

    無雙不由苦笑,居然有妻子如此評價丈夫的。

    皇后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染指於你。因為我已經決定將你嫁給紹兒。」

    無雙一怔,道:「皇后難道真要逼迫無雙?」

    皇后笑道:「這確是令人不齒的事情,有德之人必然不齒為之。不過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未必就是有德之人,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逼別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你既然不願意嫁給紹兒,我就偏偏要將你嫁給紹兒。」

    無雙苦笑道:「這又是為何?」

    皇后笑道:「只要是別人覺得痛苦的事情,都會令我快樂,這就是原因。」

    無雙愕然,居然有這麼古怪的女人。她便也不再拒絕,微微一笑道:「即得皇后成全,那無雙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無雙如此爽快地答應了,皇后也是一怔,她熟視無雙的雙眼,見無雙笑咪咪地看著她,即看不出喜悅,也看不出憤怒,她道:「果然不愧是姚無雙,你為何不再拒絕?」

    無雙笑道:「既然無法拒絕,又何必白費力氣呢!」

    皇后道:「好,識實物者為俊傑,你果然很聰明,既然你也同意了,那麼婚期就定在明日吧!」

    「明日?!」無雙驚道:「那麼快?」

    皇后莞爾一笑:「這樣的喜事,當然是越早辦越好。」

    無雙苦笑道:「可是皇后至少應該派人先通知我父皇。」

    皇后笑道:「等你成了我的兒媳婦,我自然會派人通知你父皇。秦魏兩國結成秦晉之好,你父皇歡喜還來不及呢。」

    無雙道:「可是納妃這樣的事情,至少應該選一個黃道吉日,而且至少要隆重其事,才能顯出魏國的誠意。」

    皇后笑道:「這你就不用擔心,明日正好是本月之中最吉之日。至於婚禮方面,雖然只有一日的準備,但我保證這必將是一個諸國少見的盛事,只要我一聲令下,在明日午時之前,婚禮的一切事宜就會準備停當。」

    無雙眨了眨眼睛,笑道:「看來皇后殿下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只怕魏國的真正主人未必是魏主,反而是皇后殿下。」

    皇后冷笑道:「你說這種話,不怕砍頭嗎?」

    無雙笑道:「我既然是你的兒媳婦了,若你想叫我難受,又怎麼會那麼快就殺了我?」

    皇后冷笑道:「不錯,我確是不會殺你,但我可以割下你的舌頭。沒有舌頭的女人,還是可以做我的兒媳婦。」

    無雙苦笑,立刻閉上了嘴。她近來雖然屢處憂患之中,但卻總能隨機應變,游刃有餘,但此次遇到的這個女子,卻使她有些一籌莫展的感覺。

    她施了一禮:「若是皇后沒有別的吩咐,無雙就告退了。」

    皇后淡淡道:「乖乖地回去等著做我的兒媳婦,不要想玩什麼花樣,這裡不是秦宮,沒有什麼事能夠逃過我的掌握。」

    無雙微微一笑,「無雙知道了。」

    她雖然表面順從,卻絕不會就這樣乖乖地任人擺佈,心中已經在思索對策。

    才一退出孤寒閣,便見拓跋嗣站在閣外,她心裡暗喜,現在只能依靠他了,她立刻臉現愁容,泫然欲泣。

    拓跋嗣一見她出來,忙迎上去道:「皇后見你了?她有沒有難為你。」

    無雙垂下頭,默不作聲。

    拓跋嗣道:「發生了什麼事?皇后真地難為你了嗎?」

    無雙輕歎:「無雙命苦,皇后逼迫我嫁給清河王。」

    拓跋嗣一驚:「什麼?她居然這樣做?」

    無雙歎道:「我孤身在此,只能任人魚肉。」

    拓跋嗣臉上便現出不平之色:「你是我帶來的,原是為了交換饕餮獸,她居然這樣逼迫於你。」

    無雙歎道:「我也不敢怨恨齊王,只是清河王為人古怪,若是無雙真地做了他的妻子,只怕命不久矣。」

    這話立刻激起了拓跋嗣的敵愷之情,他本就極痛恨這個弟弟,一想到他平日的種種作為,更覺得不可任由無雙嫁給他。

    他道:「我帶你去求太后,請她取消這門親事。」

    無雙道:「若是太后可以替無雙作主,那真是謝天謝地。」

    拓跋嗣臉上卻現出憂色:「我小的時候奶奶是極疼我的,但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以後,奶奶也變得不太一樣了。」

    無雙心裡一動:「那個女人是指皇后嗎?」

    拓跋嗣喟然歎道:「本來奶奶很慈愛,可是她來了以後,奶奶便深居簡出,經常幾天都不見人。」

    無雙道:「為何會這樣?太后與皇后不和嗎?」這本是魏國內的隱事,她是不方便詢問的,但此時與她性命尤關,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拓跋嗣臉上現出極古怪的神色,道:「那是她們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無雙便不再追問,雖然拓跋嗣說他不知道,但顯然太后與皇后不和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若是如此,太后阻止這門親事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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