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正文 Side.B27 她來了
    她來了

    摩托車顛簸的在路上行駛著,滾兒的身體也隨著顛簸微微的晃動,她的一隻手突然從我的身後輕輕的抱住了我。我停下了車,用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滾兒的那隻手,她的手很涼。我回頭看了看滾兒,她的頭緊緊靠在我的背上,眼睛也微微的閉著,長長的睫毛由於寒冷與身體一起微微的顫動著。

    「再堅持一會,滾兒,我們就要到了。」我又發動了摩托,公路兩側艷麗的紅色花朵正在一點點的凋謝著,而我們的身後早已看不到冰鎮。摩托車繼續的開著,滾兒的氣息也更加微弱了。這***天氣似乎也希望滾兒快些死去似的開始下起了雪,我再次停下車把滾兒身上披著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繼續的上路。大雪覆蓋了紅色的花朵,樹上成片的紅花開始掉落,那些落下的紅花又很快被白色的雪埋葬。這雪似乎也想把我和滾兒一起埋葬,她發狂的將自己傾瀉在我和滾兒的身上。遠處漸漸閃現出一座紅色的高大建築,那裡就是血腥旅館,我知道我能夠找到她!因為我能找到血腥旅館的事情是先於我找到血腥旅館的事實而存在於我的意識中的。

    我停下了車,旅館的門緊緊關著,我正要敲門的時候門卻緩緩的打開了。一位身穿紅色長袍的人走出了旅館,她將壓得低低的帽子脫下——她是旅館的負責人。

    「負責人公民……」我急切的希望她能夠救救滾兒。

    「不用說了,狂人公民,你的要求已經先於你的提出而存在於我的意識中了。」她打斷了我的話。

    「那就請你快救救滾兒吧!只有這裡能夠救她。」我用一隻手抱住坐在摩托上瑟瑟發抖的滾兒,希望這樣可以令她暖和一下。

    「很遺憾,在血腥旅館住滿74天後的人是不能再住進來的。」

    「那我在這裡等著,滾兒——滾兒從沒有到過血腥旅館!她……」

    「滾兒不僅僅到過這裡,而且滾兒是唯一在這裡住過75天的人。」負責人打斷了我。

    「什麼……好,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負責人公民!請一定要救救滾兒,我求你!」

    「我只能說,我很遺憾。時代的結束是不以人的意志決定的,但想結束一個時代,有些人就必須死去——我和你的意志都救不了滾兒,血腥旅館也一樣。」

    「讓我們進去!不然我就殺死你!」我掏出手槍對準了這位負責人的頭顱。負責人似乎並不害怕,她緩緩伸出手抓住我那只拿槍的手並扣動了扳機。一刻子彈射入了她的頭顱,卻似乎只是射入了空氣。

    「狂人,你是不可能殺死我的,因為我並不是物質,我和這座旅館都只是一種意志而已。你和滾兒都相信這種意志的存在,所以你們能夠來到這裡,但意志並不能拯救一切,意志只是意志……」負責人走到滾兒的身邊,她看著冷的發抖的滾兒,眼中流露出了一種憐愛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可憐的孩子,她比被她殺死的人更可憐……」負責人將身上的紅色長袍解下,緊緊的裹在滾兒身上。「狂人,你向著我指的方向一直開下去。那裡有一座木屋,火我已經讓人生好了……」負責人伸出手指了指遠方。「快去吧,滾兒的時間不多了,要不了多久她胃裡的酸液就會腐蝕掉自己的內臟,就像她的瘋狂已經腐蝕掉了她的人性一樣。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陪陪她……」

    我沒有說話,只是重新的騎上了摩托,我有些後悔帶著滾兒來這個該死的地方,可即使繼續留在冰鎮也不會更好,死總是勝過繼續的瘋狂的。摩托飛奔著,漸漸的,血腥旅館消失在我們身後,眼前出現了一座木質的俄式小屋。我在小屋的院子裡把車停下,然後給滾兒和自己撣了撣身上厚厚的雪,就抱起她走進了木屋。屋子裡滿是讓人舒服的熱氣,那位負責人沒有說謊,屋內的壁爐中生著很旺的火焰。我把滾兒放在壁爐邊的床上,床上的被子很厚,也很柔軟。

    「火……紅色的火……」滾兒用微弱的氣息隱約的說著。

    「是火,紅色的火。」我急忙放下手中準備扔進壁爐的木材,緊緊的抓住滾兒的手。

    「狂人,怎麼連你也是紅色的?」滾兒伸出手微微的撫摸著我的面頰,我驚訝的發現滾兒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深紫色。「狂人,你怎麼這麼驚訝……難道紅色的我不夠漂亮嗎?」

    「漂亮!滾兒,我喜歡現在的你,你永遠是我紅色的新娘……」我沒有壓抑住我的眼淚,那眼淚靜靜的流淌出我的眼眶。

    「你怎麼了,狂人……現在一切都是紅色的了……連你也被我感動了,我喜歡紅色的你……你為什麼哭……難道你不喜歡這紅色的一切嗎……」

    「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眼淚也被你感動了——也變成紅色了。」我語無倫次的說著。

    「不要哭……狂人,我們都是聖戰的戰士,我們不需要紅色的眼淚。」滾兒替我擦去了眼淚,可已經變成黑色的鮮血卻從她的眼眶中一點點的流出。「狂人……其實我已經知道我不行了……我已經做不了你永遠的紅色新娘了……」一滴大大的黑色血滴伴著滾兒顫抖的聲音從滾兒的眼中流出。

    「你沒事的……你不是已經看到所有一切都變成紅色了嗎……」

    「狂人……我不行了,可我們的事業需要有人去繼承……一個沒有貧富、沒有痛苦的理想世界終究要在整個意識中建立……我已經感受到了她的到來。」滾兒的腹部開始慢慢的脹大,一團會動的東西慢慢的從滾兒的身體上分離了出來。「她來了……狂人,她是我們的孩子……是我為而你生的孩子,是我為整個理想世界生下的孩子……」滾兒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她的臉上露出了做母親的微笑。慢慢的,那個孩子從滾兒的被子下面爬了出來——我從沒有看到過這麼醜陋的嬰兒,他渾身都是紅色而皺巴巴的粗糙皮膚,泛著紅光的眼神中充滿了邪惡,嘴角則掛著一種比眼神更加邪惡的微笑。

    「啊……你……是……是什麼……」滾兒的表情突然變得恐怖,面對那個孩子的滾兒迅速扭曲在了床的一角。

    「媽媽!媽媽,我要權利!我要權利!」那個嬰兒慢慢的爬向滾兒,我第一次看到滾兒恐懼的神情。「爸爸!我要權利!給我權利!」那個嬰兒又轉回頭看著我,他的眼神與微笑讓我毛骨悚然。

    「向你的媽媽要,你的媽媽會給你權利的……」我強做鎮靜的對那個嬰兒說,可我卻不願承認這是我與滾兒的孩子。

    「媽媽!給我權利!媽媽……」那個嬰兒又向滾兒爬去。

    「來這兒,孩子……媽媽會給你這世界最高的權利……」滾兒似乎擺脫了恐懼,她向那個醜陋的嬰兒伸出了雙手。

    「媽媽!等我有了權利我一定會殺死所有和媽媽作對的人,媽媽……」

    我沒有等這個嬰兒說完就掏出手槍對準他的頭顱連開數槍,那個嬰兒的鮮血立刻在整個屋子飛濺,可他的鮮血卻是暗黑色的。

    「不要……狂人!那是我們最後的理想……」滾兒驚叫著想用雙手抱住那個嬰兒,可她的體力已經不允許她這麼做了。「狂人!狂人……狂人……為什麼……」滾兒哭了,我緊緊的把她抱住,這是滾兒第二次如此的嚎啕。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出,這一次滾兒流出的已經不是鮮血,而是晶瑩剔透的眼淚。我慢慢的吻著滾兒的面頰,她的眼淚鹹鹹的,她的眼睛已經恢復了黑色,窗外的雪開始慢慢融化,綠色的植物迅速鋪滿了大地。

    「帶我……出去走走好嗎?」滾兒擦了擦眼淚,她似乎微微恢復了一些體力。

    「啊……」我被她的問話搞得不知所措,或許應該說我被這所有讓我來不及思考的一切搞的不知所措。

    「我們走吧……狂人!」滾兒緩緩的坐了起來,她用一隻手緊緊的拉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摀住了自己的傷口。我扶著滾兒緩緩走出了門,她的傷口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屋外是一片綠色的山谷,草叢中夾雜著各色的花朵,低矮的綠色灌木一叢叢的在山谷中點綴著。蝴蝶在草叢中悠然的飛舞,一隻蟋蟀突然從我們的面前一躍而過。我攙扶著滾兒,我們踏著綠色的草叢慢慢的向前行走著,滾兒一路上四處的張望著,她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天真笑容。草叢一直向遠方的一片丘陵延伸,幾棵松樹在丘陵的另一側茂密的站立著,似乎是在阻止人們逾越那片丘陵的衛兵。滾兒說她想知道丘陵的另一邊是什麼,可她害怕丘陵的另一邊還是丘陵。

    我們緩緩走著,這時滾兒突然推開了我,她閉上雙眼的同時伸開了雙臂,她就這樣輕盈的仰倒在了草地上。我急忙俯下身想將她扶起。

    「狂人,我沒事,我只是想看看這片天空……」滾兒仰面躺在草地上,她伸開舒展的四肢,靜靜的看著那片藍天。

    「小心著涼。」我也在滾兒身邊的草地上坐下,隨手摘下一根草棍兒咁在嘴裡。

    「天真藍啊……狂人,看來這世界上最美麗的不只有紅色而已……」滾兒瞪著大大的黑色眼睛愣愣的看著天空,她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微微顫動著。我似乎也一下子放鬆了許多,我用肘拄在草地上慢慢的半臥在滾兒身邊。一切都那麼的寧靜,似乎所有剛剛的殺戮都早已消失,而這真正的愜意卻是我所根本無法形容的……

    「——狂人!狂人!」滾兒的聲音突然驚醒了我,我看到大滴大滴的黑色鮮血從滾兒的眼中流出,我急忙轉身用手發狂的擦拭著滾兒眼中流淌出的鮮血,「狂人!狂人!救救我——不要讓這鮮紅掩蓋一切!」大滴大滴的鮮血猛然從滾兒的眼眶中噴湧而出,她的雙手在自己的眼前發狂的抓著什麼,似乎這樣能夠趕走那片掩蓋一切的紅色……

    「滾兒!滾兒!你怎麼了……」我用力的伸出雙手在滾兒的眼睛周圍比劃著,卻不知道該如何止住這噴湧的鮮血……慢慢的……慢慢的……滾兒的雙手失去了力量,一種力量死死的將滾兒冰冷的雙手甩向地面。淚水從我的眼眶中奔流而出,我跪在滾兒身邊的草地上,大滴大滴的淚水從我的眼眶一直落在滾兒身邊的草地上——那不是淚水,而是大滴大滴的鮮血……

    滾兒死了,她再不能去實現她的理想世界了。紅色沒有最後成為滾兒的歸宿,她靜靜的躺在這片綠色的草地上,而鮮血是紅色給滾兒最後的致意。滾兒的眼睛沒有閉上,她愣愣的看著那片藍色天空,已經變成灰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純真與純粹,這就是理想與信仰——只有在死者眼中才會變得純真與純粹……

    我希望能有很多人能看到滾兒現在的樣子,想必這世界上的人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什麼是純真與純粹了,但我卻不能忍受有人看到滾兒片刻以後的樣子。我不想讓滾兒成為一具腐爛的醜陋屍體,就讓滾兒的理想與信仰終結於這一刻吧。我找來木屋中的木材,草草的搭建了一座木堆,然後將滾兒的屍體平放在木堆上。我點燃了木堆,可在那一刻我卻後悔了,因為我忘記了這火焰的顏色也是紅色的。

    「對不起!滾兒,最後我還是沒有帶你逃離紅色……」我站在燃燒的火焰邊,莊嚴的向後退了一步,行了一個舉手禮,這是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向滾兒行舉手禮。

    「每個人都是矛盾的……你這一刻才意識到了這一點嗎?」一個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我轉過身,那位血腥旅館的負責人正向我走來,她走到火堆的前面將手伸進火中,然後拿出了一隻紅色的芯片。「將芯片植入別人腦中的人,其實也將芯片植入了自己腦中。」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那位負責人向我慢慢走來,她將芯片放入了我的手中。

    「……總領主是滾兒的外公,而陸皓東則是滾兒同父異母的哥哥。滾兒的母親是在陸皓東童年的時候被東王楊秀清掠走的,陸皓東的父親也是在當時被殺死的。因此,童年的陸皓東參加了曾文正的『湘軍』,成了一個堅定的反『太平天國』者。天國內訌時,楊秀清和滾兒的母親一起被殺,賴文光冒死帶著剛剛出生的滾兒逃了出來,並組織了『紅色捻軍』。『捻軍』敗亡後,賴文光秘密派人將滾兒送給了滾兒這位同母異父的哥哥。從此陸皓東收養了滾兒,但滾兒對親生父親的恨使得滾兒並沒有隨父親的姓氏,而是隨了母親的姓氏。

    賴文光在寫給陸皓東的信中希望陸皓東可以與『太平天國』冰釋前嫌,共同推翻冰鎮的邪惡『自我』。陸皓東答應了賴文光,而且這兩個曾經的對手都發現滾兒身上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那是一種可以左右人腦的神秘力量……

    這之後不久,賴文光就因為叛徒出賣而被曾文正處決,而這場處決正是經常出現在你意識中的那段影像……」

    「那麼楊明和滾兒到底是什麼關係?」

    「楊明是陸皓東的妻子,同時也是滾兒的嫂子。兒時的滾兒並不懂得使用自己的神秘力量,於是這位嫂子一手教給了滾兒如何使用神秘力量的方法。在滾兒神秘力量的啟發下,楊明與陸皓東、曾文正一起將這只楊明從外城邦帶回的小小紅色芯片進行了改造,於是也就有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只可以控制人腦的芯片。

    所以說真正創造『紅色血腥』的人不是滾兒,而是楊明、陸皓東以及曾文正。三個人最開始的願望僅僅是希望通過芯片團結公民,進而建立一個理想世界而已,可結果卻事與願違……」

    「這真是一件很有諷刺意味的事情,無論是芯片的創造者、控制著還是使用者,最終都沒有逃脫芯片的瘋狂……」我拿起那枚芯片在陽光下仔細的看著,可她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

    「讓『紅色血腥』和她的追隨者們瘋狂的其實並不是芯片,而是他們希望去拯救的人們。我們總是自作聰明的認為無意識的群體更好領導,卻忽視了群體無意識對擁有理性意識的個體的同化。」

    「那麼人性與信仰,我們到底應該追求什麼呢?」

    「不管是人性還是信仰,都只有建立在對『個體生命』的尊重上才可以稱得上是人性與信仰。如果沒有對『個體生命』的尊重,信仰不過是瘋狂,人性不過是縱慾。在冰鎮的民眾意識中並沒有對『個體生命』的尊重,被群體同化的滾兒自然也就因此而使得自己的信仰陷入瘋狂。

    但不管滾兒如何的陷入瘋狂,滾兒都曾是一個比你我還要懂得尊重『個體生命的人』,她默默承受著自己最親密的親人與戰友們在一次次聖戰與反聖戰風暴中被摧殘死去,而自己卻只能一味的用信仰來壓抑自己的人性,似乎一切殘酷與殺戮都會因信仰而變得崇高。或許她的確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領袖,但唯一可惜的是她的信仰最終被群體對信仰的扭曲所同化掉了……」

    「那麼處處以『人性』標榜自己的總領主就是縱慾的代表了。」

    「我想,總領主和滾兒一個代表人性,一個代表信仰——人性還是信仰?這是個無意義的爭論,只有『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信仰與人性都只不過是為『生命』而服務的。」

    「歷史將會怎樣評價『紅色血腥』呢,一次沒有任何意義的流血嗎?」

    「用芯片控制大腦並不是『紅色血腥』的目的,只是『紅色血腥』為拯救民眾意識而實施的手段而已。『紅色血腥』最終輸給了被邪惡『自我』愚昧了數千年的民眾意識,如果因此就讓『紅色血腥』為邪惡『自我』的罪行『完全』埋單是不公正的,我相信歷史會給『紅色血腥』一個公正的評價!」

    「我們會等到那一天嗎?」

    「會的!意識不滅,歷史不息!」負責人自信的看了看我。

    「或許完全否定『紅色血腥』確實是不公正的,但我還是不能認同『紅色血腥』為實現理想而使用的方法……」

    「你指的是用芯片控制大腦?」

    「是的,錯誤的方法不會產生正確的結果……」

    「這個問題只有當所有人頭腦中的那枚芯片都消失的時候才能回答。」

    「那麼……我還有個問題,負責人公民。曾教授到底是誰殺死的?」

    「殺死曾教授的人就是你……」

    「是我?怎麼會是我?」

    「狂人,難道你到現在還在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嗎?」負責人的臉上顯現出了一種母性的微笑,似乎在等待一個孩子回答她有些天真的問題。

    「什麼意思?」

    「不要忘記了,狂人。我和所有人一樣都是被植入了芯片的人,所以我的一切話都有受到芯片控制的局限性。我只希望有一天你和所有人都能用獨立的思維去思考『紅色血腥』與滾兒的理想世界,而不是在芯片的局限中去思考……」

    「或許我可以從七個方面去思考問題。」

    「你還忽略了五個方面,而這其中有三個是完全不必去思考的……」

    我和負責人相視一笑,似乎這一切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真正瞭解。

    「——狂人,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嗎?」負責人突然問道。

    「我要在這裡的木屋中住下,終生守在滾兒的身邊……」我將負責人遞給我的那枚芯片緊緊的握在手中。

    「哈哈……哈哈……」她發出了一陣笑聲。「——你的那枚芯片其實我是看不到的。」

    「看不到?什麼意思?」我又看了看那枚芯片。

    「這只芯片不過是一種意志而已,我不相信她的存在,也就看不到她。其實你的頭腦中也有一枚紅色的芯片,不過是你不相信她的存在而已。」

    我再一次注視著那枚芯片,我發現那枚芯片早已從我的手中消失。「我明白了!負責人!我明白了!如果我可以殺死曾教授,那麼滾兒也同樣是可以復活的!是嗎!」

    「其實滾兒根本沒有死,如果你真的愛她你就會發現她只是你意識的一部分而已!」她的微笑讓我又一次感到了她的自信。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切!」我緊緊攥住那只握著芯片的手——雖然那枚芯片已經不復存在。「請問!能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嗎?」

    「我叫楊明、丁捷、巒竹,叫我『胡悠』也行……除了『滾兒』你叫我什麼都行,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血腥旅館,我們不過是意識的一部分而已,隨便叫什麼都無所謂。」

    「好吧,『胡悠』!我現在就離開這裡。」

    「你去哪?」

    「我去找我的摩托車。」

    「哈哈……哈哈……冰鎮是放大的建院!建院是縮小的冰鎮!如果你希望自己能那樣走出這裡,那等待你的只能是永遠的迷失。」

    「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胡悠』!你又一次提醒了我。」我走到燃燒的滾兒身邊。「滾兒!我現在就去找你!等我!一定……」

    ……

    ……我沿著果戈裡大街向中央大街走去,街上滿是狂歡的人群,我尋找著滾兒……天空微微的飄著雪花,一聲聲禮花在天空炸開。櫥窗中製作精美的聖誕樹閃爍著,人們彼此問候著,笑容融化了冬季裡的寒冷。

    巒竹一身有些卡通的冬裝站在中央大街的街口,她正在散發著什麼。

    「她來了!」我走到巒竹的身邊,然後伸出了手。

    「是啊!她真的來了!」巒竹將一張鮮紅色的卡片放入我的手中。「願她祝福你——胡悠?胡悠!怎麼是你……」巒竹喜悅的臉上露出了更加喜悅的笑容。

    「是我!因為『她來了』。」

    「是啊,『她真的來了』——快去吧,她和大家都在等著你呢!」巒竹的笑容總是那麼的溫暖。

    「我們一起去吧。」

    「我還有一些福音要送給大家,送完福音我就去。」

    「好吧!我先去了!」

    我告別了巒竹,迎面看見了大瘡、老桂、和李時尚。他們有說有笑的向我走來。

    「胡悠!她來了!」他們三個微笑著向我打著招呼。

    「是啊!她真的來了!」我也微笑的回答他們。

    人群在聖索菲亞大教堂前的廣場上聚集著,人群中的一個小姑娘向我跑了過來。

    「公民!她來了!」那個小姑娘有些羞澀的和我打著招呼。

    「是啊!她真的來了!」我俯下身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她對我羞澀的一笑就向兩個大人跑去。「爸爸、媽媽!我說出來了!」那兩個大人立刻一邊誇獎著小姑娘一邊對我報以微笑。

    「公民們!她真的來了!」我用雙手攏了攏音向那兩個大人喊道。

    「是啊!她真的來了!」小姑娘的父母也大聲的回答著我。

    「她來了!」

    「是啊!她真的來了!」

    廣場上的人們也都彼此跟著喊了起來,這時,我看到楊明正站在廣場的一處角落衝我微笑著。

    「她來了!楊明!」我用手攏著音對著楊明問候著。

    「是啊!胡悠!她真的來了!」楊明也用手攏著音回答著我的問候。

    「她來了!胡悠!」丁捷走到我的身邊,身後的趙鄉下拉著她的手。

    「是啊!她真的來了!」我回答著,身後的趙鄉下也同樣問候著我。

    「她來了!胡悠!她來了!」劉野蠻瘋狂的跑過來抱住了我,然後是豬仔、姜鼻子、馬舌頭……我被他們撞倒在了滿是雪的地上,那地上的雪軟軟的,有些讓摔倒的人不想起來。

    「胡悠,她來了!」悍姐、老娜還有貓眼也跑到了我的面前,她們喜悅的問候著和那幾個傢伙一起躺在地上的我,我也問候著她們……突然,我想起了滾兒,就一下子站了起來。

    「滾兒呢?她在哪!」我問。

    「你真狗!就知道你的滾兒!」劉野蠻也爬了起來,其他的幾個爺們也跟著起著哄。

    「快告訴我!」我一把抓住劉野蠻的肩膀用力搖晃,並不理會他們的起哄。

    「剛才她還和我們在一起呢,她說要是你今天晚上能找到她,她就做你的女朋友……」

    我沒等劉野蠻說完就飛快的向廣場的一側跑去,我知道滾兒一定在那裡,我相信滾兒在那裡的意識是先於滾兒在那裡而存在於我的意識中的……

    滾兒站在廣場一側的人群中,一條黑色鐵鏈從她的手中一直伸向遙遠的深邃天空。滾兒一邊仰望天空一邊拉動著鐵鏈移動,似乎是在放著一隻風箏。那一刻的滾兒並沒有被人群淹沒,因為她身邊的人群都因她的存在而變得沒有了絲毫的色彩。

    「狂人!我就相信你能找到我」滾兒一邊握著手中的鐵鏈一邊看著我。

    「滾兒!滾兒!……」我激動的已經不知如何表達,我終於又找到了滾兒。我衝到滾兒身邊一下子緊緊的抱住了她。

    「狂人,你怎麼了……好了,現在我要為你跳舞了……」滾兒微笑著,似乎並不為我的激動而感到絲毫的驚訝。她慢慢的離開我的懷抱,一點點的向空中飛去。「狂人,這舞蹈只為你一個人而跳的……」滾兒升到了半空中,她的舞蹈優美,讓人陶醉,每個她所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她的幻影,似乎時光也想將她流淌過的那一刻牢牢留住而不忍讓她離去……漸漸的,更多的人升上了天空。他們彼此跳著優美的舞蹈,滾兒也緩緩的下落將我拉起,我們一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這一刻似乎所有的人都已不在,我只陶醉在滾兒只為我一人而跳的舞蹈中……突然我發現每個人的身後都綁著一隻黑色的鐵鏈。我打了個冷戰,那隻鐵鏈上的上方是一隻巨大的紅色芯片,而所有人的鐵鏈都連接在上面。

    「她是誰?她來了又能怎麼樣呢?」我突然問滾兒。滾兒被我的問話問的愣住了,我們緩緩的下落,滾兒放開了拉著我的手,她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

    「狂人,你怎麼可以問這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芯片密碼的?」滾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那麼憂傷。

    天空中巨大的紅色芯片突然猛烈的爆炸著,巨大的響聲將整個冰鎮的窗子震得粉碎,火光將整個冰鎮染成一片紅色。無數炸碎的的紅色芯片的碎片從天空中如雨點般向空中與地下的人群砸來,鮮血將早已被火光染紅的冰鎮染的更加鮮紅,哭聲與喊叫聲夾雜著驚恐隨鮮血一起在死亡瀰漫的空氣中飛濺。

    「狂人……我們最後還是失敗了,可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相信我!狂人……」晶瑩的淚水從滾兒的眼角流出,她向我伸出了一隻手,似乎是期待著我的擁抱,可一塊巨大的碎片將她的整條臂膀砍斷。又有幾塊碎片向滾兒砸來,滾兒被無數只落下的碎片砸的粉碎。

    「滾兒!滾兒!……」我跪倒在地上,癱軟在滾兒已經碎爛的屍體邊。我大聲的呼喊著滾兒的名字,我失敗了!我恍惚記起我不只一次的失去了滾兒,五千年了!五千年了!我和滾兒為我們共同的理想世界等待了五千年了!我一定要再次找到滾兒!我不管是不是還要再等待一個五千年,我要尋找,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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