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正文 Side.B26 狂亂
    狂亂

    當群體僅對一位領袖盲目狂熱的時候,那麼群體內部就會有一部分人由於狂熱的程度不夠強烈而成為敵人;當群體對一個以上的領袖盲目狂熱的時候,對不同領袖狂熱的群體就會彼此成為敵人。狂熱總是要找個敵人來釋放多餘的狂熱的。

    夜色中的冰鎮城邦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狂熱。街上的行人三三兩兩的腳步匆匆,十字路口上的坦克炮塔不斷的掃視著街道,荷槍實彈的士兵來來回回的巡邏著。沒有了狂熱的人群、高呼的口號、揮舞的紅旗,這樣的冰鎮似乎有一些冷靜的理性了,可我卻在這種不再狂熱的「冷靜」與「理性」中感到一陣陣的恐怖,因為狂熱有時候也會偶爾的積蓄一下力量,以便更猛烈的釋放。

    「狂人!不要再和我討論這個問題了,難道你還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嗎!」滾兒顯然對我的發言很不滿意。

    「我想我的想法是正當的,而且新冰鎮城邦憲法中也明確的規定『公民委員會擁有冰鎮的唯一立法權』,所以元首必須對公民委員會通過的新憲法簽字以便生效!」

    「你這是什麼新憲法……」滾兒拿起了我的提案。「『取消元首終身制;元首行駛任何職權時無權違反憲法;……取消最高統帥部的一切特權,統帥部所定一切政策須經公民大會討論方可通過;元首為新冰鎮最高權利行政執行者,元首不得參與政策的制定……』狂人,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今天換了任何一個人,我早就斃了他了!你這是想篡奪我的權利嗎!」

    「權利是每個冰鎮公民的!不是任何一個人的!」

    「冰鎮公民?你覺得哪一個冰鎮公民能夠做你的元首,是豬仔還是趙鄉下?是悍姐還是那個死了的劉野蠻?這些人不是跳樑小丑就是野心家和莽夫!你覺得他們坐在這個位置就會比我坐在上面更好嗎?」滾兒的眼睛在流血,我已經感受到了她的瘋狂。滾兒已經很久沒有正常的說話了,除了喊叫外她已經忘記了該如何正常說話。

    「我們可以通過選舉產生新的元首。我相信你同樣會當選的。」

    「選舉?你讓冰鎮這些人去選舉?難道那天我對巒竹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冰鎮人是一群被愚昧了數千年的愚民,他們的心智還沒有恢復。現在選舉只會選出一個煽動家,而不是一個政治家。」

    「這一點我可以同意,那麼至少你在行駛職權的時候不能超越憲法。」

    「狂人!你怎麼這麼幼稚,天真!你以前的那種「勇氣」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勇氣』?我很不明白!以前我是個『被控制者』,我堅持做為一個『人』的道德底線,你們都說我有『勇氣』;而現在我成了『控制別人者』,我堅持做為一個『人』的道德底線時你們都說我『幼稚』與『天真』!」

    「狂人!你瘋了嗎!」

    「到底是誰瘋了!」

    「我看你們都瘋了!」豬仔帶著自己的兩元愛將走了進來,這一次他沒有通報,也沒有行舉手禮。滾兒看到豬仔立刻恢復了威嚴,她走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下,似乎是等待著豬仔對什麼事情的匯報。

    「元首!軍隊反對您!公民也反對您!您必須承認一切都完了!現在,請您在這份命令上簽字——由我接替您的元首位置,我會保證您的安全!」豬仔的語氣十分蠻橫。

    「統帥公民!所謂反對我的軍隊也僅僅只是您的三軍團吧。至於公民的反對——這似乎只是您的一廂情願吧。」滾兒的態度十分不屑。

    「您用芯片來控制冰鎮的公民!我必須去拯救我的公民!」

    「您憑什麼去拯救?」

    「就憑我已經完全解開了芯片的秘密!我幹掉劉野蠻的時候找到了劉野蠻對芯片破譯的文件,我把文件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在你身邊做一條狗討你的歡心,現在我已經不需要討好你了!我將代替你的位置!從你的控制中拯救我的公民!」

    「豬仔!你太低估你的元首了。你可以回去組織你的軍隊了,我不需要公民的,但冰鎮的公民不我的同時也不會你。而你的軍隊根本不是中央軍的對手。」

    「好吧!我的元首!我很遺憾!」豬仔沒有行禮,他帶著兩個愛將走到門口,一腳將門踹開,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門。

    「看到了吧,這個冰鎮城邦根本就不是讓你談什麼『選舉』的地方。」滾兒對我說,她似乎對豬仔的行為一點也不驚訝。

    「我們應該立刻去通知城外的二軍團,讓趙鄉下火速回軍。」

    「我早已經派馬參謀總長去了,現在他應該已經在二軍團駐地了。」

    「報告元首!二軍團派人送來了一隻盒子!」滾兒的副官將一隻盒子遞了上來。滾兒接過盒子快速的打開,裡面是兩隻血淋淋的眼球和一隻帽徽。

    「這帽徽是馬參謀總長的……趙鄉下——背叛聖戰了。」滾兒拿起了那只同樣血淋淋的帽徽。

    「現在怎麼辦!」我問。

    「我早就料到趙鄉下也會叛變……你放心,我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狂人,你做什麼去?」

    「對不起,我的元首!我要到我的公民中去組織城邦自衛軍!只有真正公民自己的軍隊才能保護我的公民。」

    「怎麼!難道連你也想背叛我嗎!」滾兒的表情中顯出了從未有過的驚訝。

    「我只想保衛我的公民。請您諒解,我的元首!」我頭也沒回的走出了辦公室。那一刻,有一種感覺突然佔據了我的意識——滾兒!我深愛著你!可在你和冰鎮公民間我沒有選擇!原諒我!我強忍住自己洶湧的情緒然後加快了腳步,我害怕這種情緒會讓我最終選擇留在滾兒身邊。

    街上的巷戰已經展開,中央軍明顯的佔了上風,而三軍團似乎也並不示弱。我匆匆的穿過中央軍的防區來的了公民委員會的大樓,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冰鎮的公民。我命令把倉庫中的武器發給了每個公民,這些公民都身強力壯,體態健美,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人稱他們為「愚民」。

    「萬歲!紅色血腥!拿起武器!」

    「為捍衛紅色血腥!為捍衛聖戰血戰到底!」

    不知道是哪幾個人突然喊起了口號,其他的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住口!都不要喊了!元首有中央軍捍衛!可元首不會捍衛你們,現在只有你們自己拿起武器才能保護好自己!」人群聽了我的話都靜了下來,他們的表情顯然都十分的迷惑。「拿好你們的武器!你們現在不是任何人的奴隸!你們是屬於你們自己的!現在——不管是誰的軍隊,只要他們敢於向你們施用暴力,你們就要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消滅!不論他們到底是二軍團、三軍團還是中央軍!即使是元首也不能毫無來由的奪走你們的生命!」

    「公民們!這個人一定不是委員長!他一定是偽裝成委員長的反聖戰份子!」

    「殺死這個反聖戰份子!」

    人群中開始喊了起來!站在前排的幾個拿槍的公民向我舉起了槍,只是一陣槍響後,前排的一些公民都紛紛倒下。一隊軍人從天而降,他們向人群開槍,又有幾個人被打死。

    「放肆!傳元首的命令——敢於傷害委員長的人就是反聖戰!就是反對元首!」一個高大的軍人走到了我的身前,這個人是滾兒的禁衛隊隊長。

    那些人聽了立刻都放下了槍。突然,他們都用雙手緊緊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們的嘴張的大大的,兩隻眼睛泛出了鮮紅色的光。他們跪在地上扭曲著身體,似乎是由於缺氧後的窒息,這讓我想起了王世易。

    「你們怎麼了!怎麼了!」我快步走下講台來到他們中間,他們的瞳孔放大,直直的看著前方,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在接近著他們。我把耳朵湊近了他們張著大大的嘴邊。「……萬歲!紅色血腥!……萬歲!金統帥!……萬歲!趙統帥!……」我猜的沒錯,他們大腦中的芯片正在起著作用,看來現在能夠用芯片控制人腦的人已經不只滾兒了。豬仔與趙鄉下已經破譯了芯片密碼,到底為什麼這隻小小的芯片會讓他們都變得如此痛苦,難道僅僅是因為芯片發出對不同人效忠的指令讓他們無法做出真正屬於自己的判斷了嗎?難道豬仔與劉野蠻口口聲聲說破譯密碼是為了拯救冰鎮公民真的是事實嗎?還是他們只想利用芯片成為控制冰鎮公民的新統治者……

    「請您快些和我們離開這裡!委員長公民!元首十分需要你!」禁衛隊長又一次催促著我。

    我已經已經顧不得這些扭曲的人們了,看來單純強健的身體與先進的武器並不能保護他們,我想這一次我真的是「幼稚」與「天真」了。

    城市中的軍隊已經殺亂了套,幸虧有禁衛隊的保護。這支滾兒親自訓練的部隊只有不到一百人,卻有著兩個裝備精良的主力團的戰鬥力,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滾兒的安全。我從幾個倒戈的三軍團士兵口中得知,豬仔已經被趙鄉下的軍隊擊斃了。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豬仔原定與趙鄉下一起叛亂,而趙鄉下不只背叛了滾兒,也被背叛了對自己毫無防備的豬仔。三軍團現在有很多士兵都倒向中央軍一邊,因為他們一直對豬仔殺死劉野蠻以及城邦廣場大屠殺不滿。看來這就是滾兒比豬仔高明的地方,也是豬仔低估了他的元首的地方。現在在冰鎮繼續混戰的一方是滾兒的中央軍,一方是趙鄉下的二軍團,還有一方是大驢率領的三軍團殘部。

    我們一路殺到滾兒的官邸,我發現官邸大樓外面站崗的士兵是幾張陌生的面孔。我叫住了禁衛隊長,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衛隊長公民!現在元首或許正面臨著危險!我們必須在不驚動敵人的情況下殺進官邸大樓,救出元首!」衛隊長沒有回答我的話,他似乎只是一部冷酷的殺人機器而已。他叫來了幾個禁衛隊的軍官,小聲的說了幾句什麼,那幾個軍官立刻帶領著手下的士兵分頭去行動了。

    滾兒並沒有料到趙鄉下會帶著自己的警衛隊乘直升機在官邸的樓上從天而降,但這並不是重要的問題,重要的問題是滾兒身邊那支無比精銳的禁衛隊的大部分都被調去保護我的安全了。這一刻滾兒的身邊除了官邸守備隊與一個班的禁衛隊外就只剩下悍姐這位忠實的糾察隊長。戰鬥的最後,滾兒的身邊只剩下了悍姐一個人。趙鄉下帶著自己的兩元大將田輝、鄭昭走進了元首辦公室,他依然保持著一種一貫的低調。

    趙鄉下沒有說話,他身後的兩位將軍掏出手槍準備射擊滾兒的時候,悍姐的兩顆子彈已經射出了槍膛。兩位將軍被子彈打中了頭顱,他們的死亡是先於倒地之前的。趙鄉下並沒有為兩位將軍的死而感到驚訝,他依然保持著一貫的低調。悍姐用雙手舉起兩隻手槍瞄準趙鄉下的時候,卻突然跪在了地上,然後向後重重的倒下,她的胸前插著一隻飛刀。

    「元首公民,我是不喜歡用手槍的,因為不是所有的手槍都能殺人於無聲的。」趙鄉下依然保持著低調。他沒有像劉野蠻那樣拍桌子,也沒有像豬仔那樣狂躁的喊叫,這或許就是滾兒到了最後才意識到他的背叛的緣故。

    「豬仔也是死在你的飛刀下嗎?」

    「這並不重要,我的元首。重要的是為了拯救這個城邦和這個城邦的公民,我別無選擇……想拯救這個城邦就只能有一個人懂得使用芯片。否則這個城邦將只有兩種結局,所有的冰鎮公民因為同時受控於幾個人而精神分裂,或者冰鎮重新陷入內戰。」

    「那你為什麼還要破譯芯片密碼,然後使自己也成為懂得使用芯片的人。」

    「因為我對您已經徹底失望了。我在前線領著兄弟們出生入死,可你們在後方都做了些什麼呢?處決劉野蠻和一軍團、屠殺與搜捕……您已經無法拯救這個城邦了。你不是聖女,你是惡魔。現在也只有我能拯救這個城邦,也只有我們能繼承我們共同的信仰——領導冰鎮公民去實現理想世界!」寡言的趙鄉下這一刻的話很多,似乎他今天要把從前壓抑已久的話全部說完。

    「你指責我?統帥公民!豬仔和馬參謀總長不也是被你殺死的嗎?」

    「您大概不知道吧,我的元首。馬舌頭也一直在秘密進行對芯片秘密的破譯,這一點我的手下早就察覺了。其實除了姜鼻子,所有人都與對芯片的秘密破譯有關,也都掌握著一些秘密——如果我不用殘忍的手段,馬舌頭是不會告訴我他所知道的芯片密碼的。」

    「可你最後還是殺死了他。」

    「我說過,我偉大的元首——在這個城邦只能有一個人可以知道芯片的密碼,否則這個城邦將會陷入完全的內戰之中。而這個人就是我——只有我能夠拯救這個城邦,只有我能實現理想世界!」

    「我很欣賞您的看法……統帥公民!」滾兒一腳踢翻了桌子然後瞬間掏出手槍對準了趙鄉下。這時一隻飛刀已經插在了滾兒的肋骨與腹部之間,滾兒在刀的作用下倒在了地上。趙鄉下依然保持著低調,他走到滾兒的身邊,然後掏出了手槍。

    「親愛的元首,現在我已經不需要無聲的殺死你了,因為我已經不需要懼怕你什麼了。我要讓全冰鎮的公民都聽到我的槍聲,只有這樣才能讓全冰鎮的公民從盲目崇拜你的神話中清醒過來……放心去吧,我將繼承您的遺志……」趙鄉下拿槍都手有些顫抖,他的表情是那麼的憂傷。

    「趙統帥,有時候手槍也可以殺人與無聲的!」我這時已經站在了趙鄉下的身後。一支手槍正對著他的頭顱,對信仰的執著狂熱使得一向低調謹慎的趙鄉下竟然絲毫沒有發現我的接近。

    「師兄……」趙鄉下看到我的時候,眼中閃出了一種讓我戰慄的恐懼,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對冰鎮明天的恐懼,難道他真的相信只有自己才能拯救這個城邦?……槍響了,趙鄉下在我的槍聲中倒下了,我殺死了自己這個最要好的朋友,我原諒了自己的做法,因為我告訴自己,或許拯救這個城邦的唯一辦法就是我們都統統死去,我們——所有和芯片有關的人……

    幾個醫務兵立刻為滾兒包紮了傷口,她已經奄奄一息了。我抱起了滾兒,包紮好的傷口並沒有阻止傷口的滲血,我一步一步的向樓下走去。

    「委員長!您要去什麼地方?元首需要治療!」禁衛隊長急急的走向前阻攔我。

    「這裡的治療並不能治療元首的瘋狂……」我不再理會禁衛隊長,逕直抱著滾兒走下樓去。樓下放著一輛禁衛隊的軍用摩托車,我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武裝帶將滾兒牢牢的綁在自己身上,開始發動了摩托。

    「師兄!現在中央軍已經控制了戰局——啊?你要去哪?」姜鼻子跑了過來通報著戰況,他對我的行為似乎很是驚訝。

    「我要和滾兒離開這裡。」

    「離開?那冰鎮怎麼辦?」

    「現在由你來接替新冰鎮元首的位置!」我想起了他是唯一和芯片破譯沒有關係的「紅色血腥」成員。

    「我?我怎麼可以……」

    「冰鎮不再需要鐵腕的元首了,冰鎮只需要鐵腕的公民……去啟蒙冰鎮的公民吧!」我發動了摩托,頭也不回的向城外開去……

    無數佩戴紅色肩章、紅色領章的軍人、無數面揮舞的紅色旗幟、無數紅色的火光,無數飛濺的紅色鮮血,一團團紅色在我和滾兒的身後自相殘殺著。我已經不知道哪裡是中央軍、哪裡是二軍團或三軍團,我只看到了眼中泛著紅光的人群狂熱的摧毀著眼中同樣泛著紅光的人群。地上滿是流淌著的鮮紅血液,天空則被這鮮血映耀著,變成更大的屠戮場所。似乎是因為這裡的鮮血還不夠鮮紅,似乎那片天空中的鮮血隨時都可能傾斜而下填補這片不夠鮮紅的鮮血……有太多的似乎了,這一刻我只想和我的滾兒一起逃離這片紅色,我將履行我對滾兒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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