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正文 Side.B19 宣誓
    宣誓

    冰鎮城邦的舊官邸被完全炸平,一座新的官邸大樓則一夜間拔地而起。城邦官邸前的冰鎮廣場上人群翻滾,昨天還是被鮮血染紅的廣場今天卻被鮮花染紅。我站在看台上,劉野蠻、趙鄉下(聖戰時為二軍團軍團長)、豬仔(聖戰時為三軍團軍團長)、馬舌頭、悍姐、老娜……也一起站在看台上等候著滾兒——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些人竟然都成為了這座城邦的領袖。

    滾兒穿著嶄新的白地紅裝飾的軍裝從大樓兩側的樓梯走上了看台,掌聲與歡呼聲似乎代表著一種狂熱的紅色,大概是僅僅用鮮花染紅的廣場並不足以表現什麼吧。

    滾兒沒有向人群招手,只是任憑人群的歡呼,而自己卻絲毫沒有在意。滾兒走上看台的時候只是衝著早已站在看台上的我淡淡一笑,然後立刻恢復了嚴肅。滾兒的帽子微微斜戴在頭上,一側的頭髮擋住了半隻眼睛,黑色的眼球有些微微的翻著紅色。她身上是一身白色的軍裝,領章與肩章泛著紅色的金屬血光,一隻印有紅色芯片圖案的袖標繫在她的右臂上,一條紅色的軍用領帶在她胸前隨風飄灑著。

    我無法形容那一刻滾兒的懾人魅力,如果一定要形容我只能說出兩個字——「驚艷」。

    滾兒站在了看台上俯視著人群,人群中的人面目開始扭曲,不知道是在哭著歡呼,還是笑著激動。這一刻如果有一個人帶頭,我想所有人都會一起瞬間的跪倒。

    豬仔走到看台前伸出雙手做了個讓大家安靜的姿勢,人群歡呼聲漸漸停止。「公民們!在我們偉大導師「紅色血腥」的光榮指引下!偉大領袖「紅色血腥」的正確領導下!我們取得了人類『意識』上空前的勝利!一個由非『自我』控制的嶄新冰鎮城邦已經建立了!這是一個沒有貧富、沒有痛苦的嶄新冰鎮!是人類『意識』的新紀元!——一個打翻了邪惡『自我』控制的嶄新『理想世界』已經屹立在冰鎮城邦的『意識』中!!」

    「萬歲!紅色血腥!萬歲!理想世界!」人群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

    「下面請我們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滾兒元首宣佈建立新冰鎮!」

    「萬歲!紅色血腥!萬歲!理想世界!」這聲音讓我的聲帶很不舒服,似乎我自己的整個聲帶也要跟著他們一起破裂。

    滾兒走到看台的麥克前,伸出左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人群立刻瞬間鴉雀無聲。

    「我宣佈——冰鎮公民城邦……冰鎮公民『自我』城邦政府……已於本日成立!」滾兒的聲音很低沉,然後她按動了電鈕,一面印有紅色芯片的紅旗在廣場上緩緩升起。滾兒和所有人一起注視著紅旗,待紅旗升上旗桿的最高點時,滾兒從容的向後撤了一步,豬仔則立刻衝到看台前的話筒邊。

    「萬歲!紅色血腥!萬歲!理想世界!」豬仔聲嘶力竭的喊著,他的這一動作嚇的我還以為是有人襲擊,險些衝上去保護滾兒。可台下的人群卻沒有絲毫的驚訝,他們與豬仔一起的高呼口號。昨天還滿是炮聲的廣場今天卻被口號聲代替,而這口號聲卻完全可以壓過昨天的炮聲……

    「現在由我宣佈冰鎮新「自我」的任命名單。」馬舌頭走到麥克風前代替了豬仔。「任命滾兒為新冰鎮城邦最高元首、新冰鎮三軍總司令兼中央軍總司令;任命劉野蠻為新冰鎮城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兼第一軍團軍團長;任命狂人為新冰鎮城邦公民委員會委員長;任命老娜為新冰鎮城邦政務院總理;任命馬舌頭為新冰鎮城邦軍政參謀部參謀總長;任命趙鄉下為新冰鎮城邦執行統帥部最高統帥兼第二軍團軍團長;任命豬仔為新冰鎮城邦執行最高統帥部副統帥兼任三軍團軍團長;任命悍姐為新冰鎮城邦公民糾察隊糾察總長兼任新冰鎮城邦司法總長;任命姜鼻子為新冰鎮城邦外交總長;任命貓眼為新冰鎮城邦宣傳總長……」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封長長的任命書所讀出的都是一個個奇怪的外號,而我似乎已無法想起他們的真實姓名了。幾乎所有人的外號都產生於一個有意無意的玩笑,難道這場看似莊嚴的任命也只是一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而整個聖戰也只是一場由玩笑組成的鬧劇嗎?我和那些任命書中的「玩笑」一樣嗎——我到底是一個真實存在於鬧劇中的玩笑,還是真的只是存在於一種『意識』中的玩笑……

    馬舌頭讀完後自然又是看台下聲嘶力竭的口號聲。「現在由新『自我』城邦政府成員代表全體冰鎮公民向元首宣誓效忠!」台下的聲音瞬間靜了下來。三個同樣身材的禮義兵打著一面紅色的旗幟邁著著整齊的步伐走上看台。

    劉野蠻第一個走到旗幟邊,他舉起帶著白色手套的右手緊緊的攥住旗幟。「我——劉野蠻!以旗幟為證!在這裡莊嚴宣誓!絕對服從元首的一切正確領導!無條件完成元首交給我的一切任務!永不背叛!」說完,劉野蠻鬆開了那只緊緊攥住旗幟的右手,向滾兒做了一個「法西斯」似的舉手禮。「萬歲!紅色血腥!」劉野蠻禮畢,滾兒也彎曲著舉起了右手表示還禮。我突然又感到一陣陣的恐怖,這一切使我想起了納粹。

    所有人都一一的宣誓。輪到豬仔的時候,這廝不僅僅自己向滾兒宣誓,還要求台下狂熱的人群也跟著他一起向滾兒宣誓。宣誓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可我卻突然覺得豬仔像一隻跳梁的小丑。

    最後輪到的人是我。

    「我拒絕宣誓!」我的態度很堅決。這使我的朋友們都驚異的看著我,似乎在看一個異類,而我的這些朋友們從前也和我是一樣的異類。

    「好吧,狂人。你可以不宣誓,但至少你要向我行禮。」滾兒的眼睛中顯出一種不容質疑的目光。

    「……萬歲!紅色血腥!」我極不情願的向滾兒行了舉手禮,似乎僅僅是不想讓滾兒的面子上過不去,不過我當時的聲音還是很洪亮的,這讓滾兒的嘴角微微露出了微笑,似乎只有我的宣誓才是她所在乎的。

    新冰鎮城邦建立的第一次會議是在新建的官邸大樓中舉行的,這裡的會議室很大也很豪華。滾兒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迅速起立立正,滾兒從容的入座,大家也都跟著快速坐下。

    「司法部新起草的憲法我已經看過了。悍姐,你手下的效率不錯。」滾兒還沒有坐穩就開始了對工作的指示。「……不過我還要補充一下——所有銀行中的黃金都不得買賣、取消貨幣,實行配給制度;一切企業工礦以及土地收歸全體城邦公民所有;取締個體商販、建立戶籍制度,將所有公民編入城邦企業工礦及土地進行勞動……這些都要寫進城邦憲法。」

    「是……我都記下了。」悍姐一邊答應著一邊在文件夾上做著記錄。

    「——劉統帥,目前城內的形勢怎麼樣。」

    「邪惡『自我』的軍隊已經完全被肅清了。零散的敵人都轉入地下,現在只能做出一些騷擾的行為,但這些人都是死硬份子,很難收拾。」

    「要仔細清查。不管死硬不死硬,凡是繼續抵抗的『舊自我』都就地處決;放下武器的『舊自我』都抓到集中營去。」

    「是!」……

    會議開的不長,基本都是滾兒在發言。會議結束後我和滾兒同坐進一輛汽車,車在自我大廈的門外停住,所有人都提前來到大廈外面等候著滾兒。今天的自我大廈要舉行一個盛大的慶祝儀式。

    一個軍官走過來為滾兒和我開了車門,滾兒走下車的時候,等候的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記者的閃光燈也頻頻閃亮。那天的雲層不厚,我站在大廈下面,從身邊的衛兵手中要過了一隻望遠鏡,我發現大廈頂層不斷緩緩旋轉的人臉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總領主了,而是幾張滾兒的臉。一個副官跑到滾兒身邊和她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就立刻離開了。片刻,一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肥胖男人立刻被兩個軍人拖了過來,地上留下了幾條長長的黑色血跡。

    「總領主,你還認識我嗎?」滾兒走到那個男人的身邊俯下了身體。

    「啊……啊……啊啊……」這個肥胖的男人就是我從前見過的冰鎮總領主。

    「你不認識我呀……我就是『紅色血腥』,今年只有十七歲的『紅色血腥』……」滾兒有些「嗲」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陰冷的殺氣。「你看我漂亮嗎……」

    「漂……漂亮……」總領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緊緊的縮在了一起,五官已經扭曲的讓人認不出了。

    「那我的小×是不是很緊啊……是不是……」滾兒掏出了手槍在總領主的眼前晃了晃。

    「不……不是……」

    「什麼!不緊!」滾兒用槍狠狠的猛砸總領主的腦袋,我看到滾兒的眼眶中有一滴血在打轉。

    「是……是……」總領主喊著,他的嗓子已然嘶啞。

    「那你想不想試試啊……」滾兒的聲音又一次溫柔了下來。

    「……不……不……是是……不……」總領主語無倫次的憑借本能發出著聲音。

    「你穿著褲子怎麼試啊……你要是能×我的舒服……我就放了你,怎麼樣啊……聽見沒有!脫!」嗲過之後是一陣嚴厲的命令。

    總領主立刻去解腰帶,可是他抖的太厲害,沒有了手指的雙手也根本解不開腰帶。滾兒向後推了幾步,伸出了一隻右手。一輛壓路機立刻向總領主開了過來,我不願去看,就側了側臉。我聽到一陣慘叫聲……我轉回臉的時候壓路機已經退了回來,總領主的整個下半個身體都被壓扁……

    「痛嗎?」滾兒又走到了總領主身邊,她又開始「嗲」了。而這個肥胖的男人已經不能說話了,只有臉上扭曲的表情能證明他還活著。「太可惜了,我還等著你×我呢,可你的骨盆都碎了還怎麼×我啊……」滾兒嗲的同時從眼眶中淌下了一滴紅色的鮮血。所有人的眼睛都泛著紅色,他們爆發出一陣陣讚許的哄笑,只有我忍不住噁心的吐了出來。

    滾兒一邊笑著一邊從總領主身邊走開,那輛壓路機又緩緩的壓過了這個可憐的肥胖男人……滾兒把自己的那隻手槍送給了開壓路機的軍官,那個軍官誠惶誠恐的收下手槍……

    ——地牢的門被獄兵緩緩打開,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人從獄門外的黑暗中踏進獄門內的黑暗中。

    「誰?」坐在地上的總領主微微抬起了頭,他往日的威嚴絲毫沒有減退。

    「您好,總領主閣下。」穿紅色長袍的人將帽子脫到身後。

    「『紅色血腥』?」總領主的臉上閃出一陣陣驚訝。

    「閣下,我是來送您上路的。」黑暗中的滾兒從身上拿出了一隻紅色芯片。「閣下,只要用這只芯片在身上隨便劃開一點,芯片就會進入人的體內,然後一點點的殺死人的大腦,而這個過程絕不會有絲毫的痛苦,而且芯片殺死大腦時還會使大腦產生美麗的幻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閣下,我敬重您和您的冰鎮城邦政府。是您領導的冰鎮城邦政府推翻了蠻族對冰鎮城邦的殖民統治,您是這個城邦的民族英雄,我不希望在您臨死前再經受什麼痛苦……」

    「琪兒……為了冰鎮,你必須在一個公開場合以最殘忍的方式處決我。」總領主將滾兒那只拿芯片的手推到了一邊。

    「為什麼?」

    「這些天城中的槍聲我也聽到了,我想那些曾經追隨我推翻殖民者的人們還在為我而戰。如果我在獄中自殺無疑會繼續鼓舞他們的鬥志,冰鎮再也經不起戰爭了……只有讓他們知道我現在已經是一個不值得讓他們為我而死的懦夫時,他們才會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這些人不會為真理而死,他們只知道為自己崇拜的人去死……」

    「對不起……外公,我別無選擇……」滾兒的聲音很默然。

    「琪兒,不用說了,從我投身拯救冰鎮的事業到現在已經整整74年了,除去趕走了殖民者外我沒有再為這個城邦做成一件事。我推動的變革失敗了、我發起的變法失敗了、我倡導的運動也失敗了。這個城邦的公民們的鬥志被我的一次次失敗消磨殆盡,他們一點點的喪失了激情,一點點的喪失了理想與信仰。他們道德淪喪、唯利是圖,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我所熱愛的公民們的錯,可我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現在的冰鎮必須重新建立起一個新的權威,一個可以重新讓全體公民信任的權威,所以過去的權威必須被打碎——必須在全體公民面前威風掃地……」

    「外公……」滾兒默然中開始夾雜了一絲顫動。

    「琪兒,過來這,讓我看看……」總領主伸出了顫抖的手。「了不起!孩子!我喜歡你的眼神,74年前我也是和你們一樣的熱血青年,從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是個注定要為這個城邦的公民而赴死的人。命運讓我等待了整整74年,明天我將去履行我終其一生的使命……」

    「外公……」一滴晶瑩的眼淚滑落下了滾兒的面頰。

    「你看看我,我現在這個樣子,還哪裡有一點當年的熱血了……」總領主底下頭看了看自己肥胖的身體。「一次次的失敗讓我痛恨冰鎮的公民,我痛恨他們的麻木不仁與唯利是圖。我開始堅信只有盡量滿足一個人的人性才能讓他們為這個城邦做事,而且連我也開始放縱自己,盡情的去享受歷代冰鎮統治者所能夠享受的一切……直到陸浩東死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個繼承我74年前事業的新領導者竟然是我的外孫女,而這一切讓我想起了那些曾經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讓我又想起了我們那時的誓言……記住,琪兒,善待你的公民,要遷就他們的麻木不仁,這些劣根都是歷代城邦統治者造成的,而我們的公民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公民……」

    「我記下了……外公……」

    「你的媽媽一定和你長的很像吧……」

    「媽媽一直到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

    「為了這個城邦,我們這些人注定只能成為悲劇人物……」

    「外公!你是我最後一個親人了,為什麼我連讓你可以安詳的死去都辦不到呢……」滾兒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微微的抬起了頭,緊閉的雙眼沒有阻擋住的淚水如奮勇的騎士衝出城門。

    「不要哭!『紅色血腥』!從你準備為了拯救這個城邦而獻身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不是任何人的孫女了!現在在你面前的也不是你的外公,而是你的敵人——一個全冰鎮的敵人——冰鎮總領主!」

    滾兒緩緩的站了起來,她將身後的帽子緩緩帶上。「總領主閣下!由於您對冰鎮公民所犯下的嚴重罪行!我必須代表冰鎮公民以最殘忍的方式處決您!」滾兒的話冷冷的,她轉過身走出牢門時微微的回了下頭……

    「怎麼了,狂人。」滾兒打斷了我的回憶,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走到了我的面前,掏出紙巾擦去了那滴眼睛流出的血液,她的眼睛已經不那麼紅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

    「對『舊自我』採取極刑是冰鎮公民賦予我們的神聖權利。」

    「是!我的『元首』。」我故意將「元首」兩個字說的陰陽怪氣,只是滾兒聽了卻絲毫也不在意。我和她走進了自我大廈,走進了接待大廳,走進了電梯,走進了大樓的頂層宴會廳,走進了冰鎮的最高點……宴會廳中滿是紅色的***、狂歡的人群、翩翩的舞蹈。昨天我還是這裡的客人,而今天卻成了這裡的主人,可誰是這裡的主人我似乎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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