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盯著門處,心裡溜過一連串的面孔,猜測著會是哪個敲門進來。而排在位的就是霍泰,畢竟他可是知道我和陸敬亭來西苑的。
但當門被推開,當一抹淡紫色的裙擺跨入屋內,我才看清那個人,竟然是呂秋荷。
我愣了一愣。
「陸四皇子、齊妹妹,你們果然在這裡。」呂秋荷走進來,為原本有些暗沉的室內帶來了一片的光亮。
「呂妃娘娘,好久不見。」相對我的沉默,陸敬亭臉上已帶了笑意,忙回著呂秋荷話。
他這麼一開口,我在想起,我也該同她見個禮。於是忙又補了個禮,問候了一聲。
見我行禮,呂秋荷臉上也端著笑意,「聽說齊妹妹回來了,就趕著去疏雨小院看看妹妹。沒想到卻沒見到妹妹,水窮、雲起那倆丫頭也說沒見你回去,找了你許久才從霍總管那裡知道,原來你和陸四皇子過來西苑找東西了。」
「嗯,是啊。陸敬亭說有東西落在西苑找不著,我就過來幫他找找。」我點頭,同她解釋道。邊解釋邊把事情順了順,這才覺有些問題,我和陸敬亭才來這西苑多久啊!呂秋荷就找了我半天了?這……似乎有些誇大了吧?還是說……
我故作好奇的瞅看著呂秋荷,她是不是知道我在西苑而特地跑來找我的?
呂秋荷一臉關切的前行了幾步,望向陸敬亭,關心得詢問道:「陸四皇子以前遺留在西苑的東西都已經叫人送進宮裡去了,還有什麼丟落下的嗎?」
陸敬亭的嘴角朝上揚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找了遍西苑裡也實在找不到,或許是落在宮裡哪個角落了吧!有勞呂妃娘娘掛心了,我不找了。」
「怎麼可以?想必皇子遺落地東西該是很重要才是。」
「不了。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我該回宮裡去了。」打斷呂秋荷地話語。陸敬亭放言要離開。
而陸敬亭說要離開。呂秋荷也就不再強留。只遲疑了一聲。「哦……那麼。也就不留四皇子了。」
「呂妃娘娘不必客氣。」陸敬亭撇頭瞟了我一眼。又道:「齊師。送送我這個老朋友嗎?」
他地眼神合著他地話語明明白白地告訴我。要我非送不可。既然如此。我又怎麼敢拒絕?只能掛著笑點頭。「當然送啊!」
得了滿意地答案。陸敬亭臉上笑地開心。回了頭又去同呂秋荷說:「那麼呂妃。我這就告辭了。」話裡意思。似乎是沒要呂秋荷相送。
「嗯,陸四皇子慢走。」呂秋荷欠欠身,也沒有要送的意思。走出西苑,一路無言的走到了王府門口。中途又遇上了霍泰,知道陸敬亭要走。便去馬廄準備馬車了。
站在門口等待馬車的到來,陸敬亭看了看身後的守門小廝,悄悄挪近了我一些,低聲說道:「齊師,不出十日,我就要離開上京了。你真的不想同我一起走嗎?」
我笑。「我為什麼要同你走啊?」話間故作無知。
陸敬亭怔了怔,面上露出一絲急切。又靠近了我一些,再次壓低了聲音,左右看看才道:「你知道不知道,王爺地事根本就是紙包不了火。皇上一直縱容著王爺做這做那,難道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皇上現在是不出聲,難保不會在哪天就算起帳來。你要一直跟著王爺,真到那時,你可想過你的安全?你的人頭?」
看他越說越急。越說越多的火氣。我只能以微笑來回應。「謝謝你,陸敬亭。」
「你謝我什麼?」
「謝謝你關心我。不愧是我的朋友。」以手肘撞了撞他的腰間,我故意說的輕鬆。
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宿凌昂不早就都告訴過我了嗎?而我一早也就告訴過宿凌昂我地答案,既然我都已經做好了選擇,自然就沒有再反悔的道理,更何況我也不曾想過要後悔什麼。
但是陸敬亭,他此刻既然明確說出十天內就要離開上京,也就代表著天業和玄冥的開戰就在近期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真的替陸敬亭感到有些擔心,他這般的性子只怕不是陸銘暄他們的對手。
「噠噠」聲打斷我地思緒,側頭一看,馬車已經出了小巷。車伕駕著車很快就停在了我們面前。
陸敬亭看看那車伕,臉帶急切的來看我,似乎是在等著我反悔,說要跟他一塊兒走。對著他輕搖了下頭,我抬手做出時常對他做的動作,拍拍他的肩膀。「陸敬亭,一路好走啊!」他的臉色忽然頹敗、黯淡了下來,我不敢讓嘴角的笑鬆動一分,「你走那天我可能沒法送你,但是你要記得一點,你跟我是好朋友啊!哪怕將來你身份改變了,也別忘了這一條。我們是朋友啊!」
一臉難受的他,似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剛剛我說話的時候,眼角地餘光看到他手向我伸了伸,又縮了回去。
我皺皺鼻子,籍此抖落一些難受地情緒。「好懷念下大雨那回,我去客棧喊你去含月樓,你衣衫不整,竟然說你喜歡在下雨天睡大覺。雖然那回我們沒在含月樓吃到什麼好吃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記得特別牢。」
許是也想起過去那事,他眼望著前方,面色柔和了許多,嘴角也慢慢掛上了一絲淺淺地笑意。「我還記得,一直都沒忘過。」
「呵呵。」我開始傻笑,越想越覺得懷念。「不知道等你當皇帝後,再過幾十年後,是不是還會記得?」
恐是「皇帝」兩字是我不該提來掃興的,等我後半句話才說完,他地笑又全部隱沒了。連帶我也一塊跟著止了笑,看著他,不敢再說任何話。
那邊,馬車伕已經在以眼神示意陸敬亭快些上車了。
還是那一副遙望著不知前方是何方的模樣。陸敬亭輕歎出了一口氣。「這回天業幫我出兵的一個重要條件,就是將來玄冥稱天業為兄長國。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其實,我並不想做皇帝,可是……」
末處的幾句話,他的聲音漸低,接近無聲的喃喃。站在他身邊,離他那麼近,我都聽進了耳裡,只是最後故意裝做沒有聽到。
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像這樣地條件是大多帝王會提地要條件。像我這樣的小老百姓也是清楚的。只不過對陸敬亭而言,意義又不同了。要是天業真幫他取得了帝位,那他今後可要對著天業皇帝叩稱臣了。
對一個同為帝王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多麼令人不甘心的事情。同為帝王,為何要對另一人俯稱臣?尊稱別國皇帝為皇,稱別國為兄長國,這怎麼可能叫人覺著甘心?可是這些話,又怎麼能真的說出來。至少現下,陸敬亭需要天業的兵力的時候。他只能將這些不甘都吞下。
一想著他或許都在隱忍著,我心裡便更覺得心虛異常。我讓他將我當作朋友,自己卻什麼都沒有關心過他。看著他這樣,更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該走了。」不知道在車伕第幾次以眼神催促後,陸敬亭終於妥協,往馬車走去。
「哦回那些不該多想的心思,我對著他地背影,以笑相送。「走好啊!你離開那天,我保證來送你。」
回頭看了我一眼,他形同落寞的慢慢爬上了車。
揮手送他離開,看著馬車漸漸的遠去。直到那最後一抹影子也看不著了,我才慢慢回身走回了府內。
剛踏過門檻,就瞧見呂秋荷等候在不遠處的花園。看見我的時候,點頭微笑示意了一下。腳步的步伐隨之頓了頓。想了想。我還是往她的方向走去。
「呂姐姐站在這裡,是在等我嗎?」一靠近她。我也不嗦,直接問道。她站在這裡。怎麼想都不可能只是剛好站在這裡這麼簡單。
她不答,轉身往前走。我想她的意思該是邊走邊聊,也就跟了上去。果不然,才跟上去,就聽得她說道:「齊妹妹離開上京城這麼多日,在外過的可好?」
「嗯,還不錯。」都是關心我離開上京城地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的?也不知道宿凌昂是怎麼同別人交代我們離開的事,單純出行?或乾脆就說明是因郭桓的婚事而離開?忘了提前問宿凌昂這事,現下呂秋荷這麼一問,我也沒法具體說說,只能含糊著帶過。
她繼續往前走,步子邁得較小,一步一頓,似乎每行一步就在思考著一個問題。跟在她身邊,與她的步伐同步,如果她是在思考要問我什麼問題,那麼現下我就是在思考著她會問我些什麼問題,以及我該如何回答那些問題。
一步、二步、三步……等到第六步的時候,她輕瞥我一眼,嘴一張,說道:「你們這麼多日不在府裡,這日子過地還真是怪寂寞的。」
「呃?會、會嗎?」寂寞?這說法讓她說來,還真是有些怪異。
「怎麼不會?」她反問,「柳姐姐走了,周姐姐也走了。你和王爺又不在,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怎麼不會覺著寂寞呢?」
這麼一說來,倒還真是會寂寞。不過……「柳姐姐和周姐姐走了?她們也出行了嗎?」
「你不知道嗎?柳姐姐和周姐姐已經讓王爺休了。」她表情淡淡的說著這事,可話裡的勁爆卻讓我大張著口,瞪突了眼。
休?休!?
「為、為什麼?為什麼要休了她們倆?」為什麼?滿腦子都塞滿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