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秋荷笑,「那你是想先知道哪一樁呢?」就連這時候她還要逗弄逗弄我一番。
我垂眸思索了片刻,才又想好了抬起頭來,她不願那麼乾脆,那我便自問好了。「我同他的事是他告訴你的?」這是我的第一個問題,也是我不明白宿凌昂做法的第一處。
「是的。」呂秋荷輕點了下頭。「或許你會覺得不可能,但這事卻是他主動告訴我的。作為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我敏感地抓到了這最後的四個字,什麼交換條件?交換什麼?什麼陰謀?我認真地盯著她的臉,忽然覺得一問一答也並不是一個好辦法。我不知道我問的問題有幾個是能深入到他們之間的事去的。
而且這一問一答也太慢,太慢。我迫切地想知道所有關於他和她的事。
「作為讓我回來幫他的交換條件。」呂秋荷的眼移向牆上的字畫,口裡淡悠悠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幫他?」我自覺都像是只學舌的鸚鵡,她一句我便要抓幾個字出來。
「是啊。他什麼都算好了,驅趕我,又讓我回來幫他。他看透了我,這一步步一招招的,他都算計的好。」她的眼又從字畫處移了回來,掃了我一眼後又垂了下去。「難道你從不知道我們的陵王才智過人,最善謀略、佈局嗎?」
這一點,我自然是知道的。他聰明,他過人,在初入軍營調派到他身邊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她的眼又望了我,「傻齊師啊!你是不是一直以為他與你是合作關係?那你又何曾想過,他這麼一個聰明人何需用你的幫助?有什麼事是他擺不定的?」
「什麼、意思?」大腦有些罷工,心跳不知不覺的加速了跳動。有一道聲音在說接下來。我會知道許多。許多我想知道地,我不想知道的。
呂秋荷的眼又開始游移起來,這處那處,似乎是在回憶,似乎只是單純的不願意看我。「他一直都不曾同你說過為什麼要與你合作的事吧?」
我不點頭,也不搖頭。與我合作的事,他是曾同我說過一些的,因為那陸銘要和親的事,所以他才找了我這個一個擋箭牌。只是呂秋荷忽然會這麼問,我忍不住想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隱情。
「那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她又在吊我胃口。我依然不動。就等著自己道來。像是看穿我的心思,她也就不再玩什麼打啞謎,「或許你會認為他是用你做擋箭牌擋開陸銘的事。其實你錯了,他並不是要用你來對付陸銘。而是我……」
「呃?」她?
她自嘲地一笑,「迎恩失守。錯在呂家。於公於私,他都會算到我頭上來。呂家對不起他,又做了這麼一樁錯事。他自認也是時候到了,再不用忌憚其他,可以對呂家出手了。齊師,說來你也是被我們呂家拉下水地一條無辜小魚而已。」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腦袋裡一大團的漿糊,這心又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跳得七上八下。我努力地摒棄這些不適的感覺。靜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當初吧哥一心一意追隨他,更為他舉薦人才,將你舉薦給了他。本意是好事,可你知道他可是日夜都在防著你?從你第一回出現在他面前時他便將你視作我呂家安插到他身邊地細作了?最初軍營時也好,你來了王府也罷,就是到了今時今日他依然將你當防賊一般防著呢!這些事,你可都不知道吧?」
我驚詫地看著她笑得怪異的面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一旁的呂勝鴻。呂勝鴻迴避著我的眼神,輕輕地歎了口氣。
對坐地呂秋荷又接著道:「他以為你是呂家的細作,便用你來對付我。聯合了周初雪、柳冰清在你剛入府時便合夥演了一場戲。讓你與我結下梁書。日後兩人都不踏實。以彼之書,還之彼身。他多好的計謀啊!以彼之書,還之彼身。我的誰地書?呂秋荷的?
「我看不穿他的心思,他贏了。」說道這處,她露出一抹苦澀的嘲笑,是對她自己的。
「哎——也罷也罷,這事都該怪我。」旁坐的呂勝鴻輕輕地逸出一道歎息。「若不是當日軍營之中發現齊師你是女兒身,我也不會將你舉薦到王爺身邊去。那時候只想著王爺身邊比之一般帳營安全許多,一不會讓你被發現。二就算戰事真起了。你也不必擔心上戰場白白送命。哪知道……」他搖搖頭,便不再說下去。
我心動了一動。忽然有些茫然。口裡低低地喃了一句,「原來呂校尉早知道我是女兒身……」連呂校尉都看穿了,那宿凌昂會不會?我這麼一想,忍不住心裡一驚,隨後又猛地推翻這猜測。應該不會。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那麼吃驚了。
「齊師,算來將你弄成這副模樣的人,也是我啊!」呂勝鴻這話算是在同我賠罪。
呂秋荷在一旁哼了一哼,「這事也並不能都怪吧哥,要怪還是得怪他。是他疑心太重,將我們地真心都踐踏到了腳底下。」不用說,這個他指的定是宿凌昂了。聽起來,呂秋荷還是很怨宿凌昂的。「其實他早知道我和吧哥藏身在青雲山,他出現在那故意為青雲山匪賊所擒也不過是要試探你我地關係,你可是知道?」
這回我可是十足十地呆愣住了。青雲山之行,是他在試探我?「青雲山腳是他爹娘的墳啊……我們不過是去上墳的……」我們是去上墳的,怎麼呂秋荷的話聽來他是特地帶我去的呢?
「沒錯!青雲山腳下是他爹娘的墳,他也的確是去上墳。但帶著你去,卻的地確確是來試探你地。」
我可以不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我很清楚的知道就連我也是懷疑過他去青雲山地目的的。所以我無話可駁。
「而後呢?」我問她。
「而後?該告訴你一些什麼事呢?」她故作冥想了片刻,才又重拾了話頭,「是該再同你說說他明知道陸銘要對你不利,也知道紫巧入府的目的,可是他卻選擇靜觀其變,甚至用你來引蛇出洞的事呢?還是你這枚棋書他用的得心應手,甚至決定用你好好去對付他想對付的每個人?」
棋書?我蠕動了一下唇瓣。喉嚨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有些苦澀。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又開口問我:「不曉得你可知道周初雪與柳冰清同他的關係?」
「他們的關係?」我呆愣著。
「看來你並不知道。」她撫了撫額,「周初雪和柳冰清的爹都是效忠他的,將女兒送入府是視作遞交了契約。所以周初雪與柳冰清也算得上去他手裡的棋書,許多事上都是受了他的命。就比如當初你剛入府的那下馬威,便是他的安排。」
什麼?我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是、是水窮挨打的那回?」
「水窮挨打。」她又哼笑起來,「雲起水窮都是他的人,聽他命行事,那挨打也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不過是做給你看的一場戲而已。」
我的頭忽然眩暈起來,聽了這麼多,忍不住慢慢地逐一開始消化。他與我的約定,假的。雲起水窮對我,假的。柳冰清、周初雪的態度,假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是假的!
我這天天到底是生活在什麼地方?這陵王府到底是陰謀聚集地還是什麼?陵王——宿凌昂這人到底是什麼人、什麼心?
而最重要的,我望向呂秋荷,「你為什麼要將我帶來這裡告訴我這些?」
「我本也不願多同你說什麼。但是吧哥說,這是我呂家與他的事,扯上你本就不該,何況是要丟性命的事……」
我再去看呂勝鴻,說話到現在,只見他一直在無聲地歎氣,此刻也是。見我望他,歎了一口氣後才又扯了扯笑,「是我錯將你扯入這事中,自然是要彌補一下的。這些事不讓你知道,便是對你的不公平。」
「今夜陵王去郭府借口議事,就是避開那紫巧找你。他只吩咐了讓我帶你離府,明日再送回,但他恐怕想不到,我們會趁機將事情都說給你聽了。真想看看他算漏這一步後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一直不見開口的曲沃雲忽然輕笑了起來。
「或者他根本就算到了。他也默認我們將這些都說出來讓她知道。」呂秋荷在一旁接
「齊師……」呂勝鴻喚我。
我扯開一抹笑,一一掃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