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 16 第9話 如果可以愛上你1
    卓遠之被打歪到一邊的臉慢慢抬起來,他堅定地迎上卓英冠的怒目,平靜極了。這是他第一次捱父親的打,以前也被打過,那都是在較量身手的時候,這樣被打,而且是打耳光,絕對是開先河的第一次。「父親。」卓英冠怒不可遏,胸口的火沒有因為這一巴掌而消失,「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因為我把之霧一個人丟在日本。」除了這個還會因為什麼呢?「因為你沒有資格做我卓英冠的兒子,因為你沒有能力擔當卓冠堂少堂主,因為你不夠格做一個男人。」卓英冠放下狠話。這些年卓遠之拚命努力就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黑道接班人,從六歲,他認卓英冠為父親起,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所有的夢想,惟一的目標就是努力,再努力——努力當卓冠堂的少堂主,努力證明被所有的人看——他卓遠之,這個被龍門判定為先天條件不足而遺棄的男生有足夠的力量支撐起整個黑道。他做到了,卓英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他的資質,這還是第一次他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甚至揚言他沒有能力做他的兒子。「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卓遠之靜待父親的指責。「你連自己正在懷孕的老婆都丟下,連這點身為丈夫、父親的責任都不肯擔當,我怎麼放心把整個卓冠堂交給你?」說到底還是為了之霧啊!卓遠之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好半晌這對父子誰也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面對父親,有什麼不能說的?第一次,卓遠之將軟弱的一面暴露在卓英冠的面前,「這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為了救她,我不會碰她,那只是求生本能在作祟。她活了下來,代價卻是她懷孕了。然後我們結婚,她順理成章當了我的妻子,我的命定之人。然後呢?」什麼然後?卓英冠不明白。「爸!」又是一個第一次!遠之一直稱呼他為「父親」,這還是第一次叫他「爸」,這種稱呼的轉變又讓卓英冠的心臟不規則地跳動了一下。今天有太多的新奇暴露在卓英冠面前,讓他無力應對。還有更多心跳即將到來!「之霧尚不滿十七歲,她未來的路還很長,有了孩子,她以後該怎麼辦?她會怎麼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會不會恨我,會不會反悔?也許等她醒悟過來,她會覺得認識我從一開始就是將她的生命引向地獄,說不定那時候她會離開我,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畢竟,八卦先生的那句占卜沒有完全結束,不是嗎?」想一想吧!自從認識了他卓遠之,災難對於幸之霧來說便成了如影隨形,她更是失去了對愛情,對婚姻,對家庭的所有期許。就因為一句「命定之人」,她被迫綁在他身邊。憑什麼?她的人生憑什麼要圍繞著他?現在她還小,等到她的思想足夠成熟,她不會想要擺脫嗎?一個人從未接受過兩個人的生活,他不會覺得一個人獨自走出的人生有什麼不好。一旦他習慣了枕邊她的氣息,再失去怕會窒息而死。未來有太多的變數,卓遠之承擔不起。卓英冠望著兒子與自己頗為神似的側臉,忽然發覺自己這個父親也被兒子需要著。遠之從很早起就學會了獨立,他信奉獨立,信仰個人的力量,任何事情都要求憑著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於是,他成長得很快,九歲獲得卓姓,十二歲已經有能力獨當一面。十四歲打敗龍門少門主龍鎧,他已經名震黑道,令四方畏懼。那時卓英冠忽然醒悟,他發現雖然名為父親,但遠之似乎從未需要過他的幫助。直到之霧的出現,直到遠之被感情問題折磨得找不到方向,直到他喊出那聲「爸」,卓英冠才覺得他這個父親做了十餘年,總算做出點滋味來。再強悍的兒子畢竟是兒子,他需要父親這個過來人的指導。「遠之,我想告訴你,沒有人能控制身邊的一切,總有一些意外讓我們必須學會去面對。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意外和岔道,我們才領悟人生的全部。就像八卦先生說得那樣,即便他能佔卜世間的一切,他也無法準確預計自己的未來。既然是不可知的前景,那為什麼要放棄?你不想試試看,你的雙腳能走出怎樣的天地嗎?」因為神秘,所以充滿期待。因為不可知,於是想探求全部,這是人類生存的基本原理,任何人都逃不過。卓遠之抬起頭,碰撞到爸期待的目光,這是兩個男人眼神間的交流。「就算你注定孤獨一生,至少你努力過了,幸福不是從你手邊放走的,你不是傻瓜,更不是懦夫。」卓英冠的努力仍然讓卓遠之猶豫不決,他不能肯定走近幸之霧到底是對是錯。離她遠遠的,便是將危險帶離她身邊;不給她足夠的機會戀上他,便是給她愛上別人的機會;不將她拴在身邊,便是讓她有足夠的空間自由飛翔。這就是卓遠之對愛的全部理解。只是,他少考慮了一點。「如果之霧不存在呢!那你的思量還有什麼意義?」「什麼意思?」卓遠之不懂爸的話。「她的妊娠反應非常大,可能有危險。」卓英冠沒說謊,只是將津庭的診斷提升了一個台階而已。不等他再提升第二個台階,卓遠之已經跑出了房間,直接奔向那不可知的未來。心裡放不下人家,還口口聲聲要給人家愛上別人的機會——假仙吧你!卓遠之再度在日本見到幸之霧的時候,她正趴在馬桶前吐黃疸水。此時,日本天是灰色的,她的背影是灰白的,連臉是灰土色的。她瘦了,從背影裡,卓遠之已經將她的身影與自己的記憶比照了數萬遍。「之霧……」他喊著她的名字,從未有過的虛軟,顯然他底氣不足。她吐到中途,聽見他的喊聲,隨意用手抹了抹嘴角,側臉望去,淚水盈眶。咬著下嘴唇,她不吭聲,眼底的怨懟,卓遠之不會錯意。三步並做兩步,他來到她的身邊,單膝跪在地上,他扶住她癱軟的身體,「好點了沒有?」抿著唇,她還是不答話,怔怔地望著他,那是恨。「對不起。」他主動認錯,這一次他是真的錯了。原本只想獨自一個人找個地方好好想清楚,他們的未來該怎麼辦,卻忽略了她的心情。她一定以為他不要她,把她拋棄了。「我只是……」一個不注意,她忽然趴到他肩膀上,卓遠之還以為她那是做小鳥依人狀,下一刻卻感到自己的肩膀一陣疼痛,她的牙穿過他的襯衫陷進了他的身體裡,痛啊!他沒有扒開她的身體,也沒有喊痛,鎮靜地跪在地上讓她咬,讓她解恨。如果這樣,她能舒服一點,他不介意痛再加十倍。她咬累了,恨少了,也咬得沒力氣了,充滿血腥味的嘴巴自然放過他肩膀上的肉。眨巴眨巴帶著濕氣的睫毛,她有一眨沒一眨地看著他,「你怎麼不躲?」「這是我欠你的。」欠?他也知道他欠她?那為什麼還要這樣做?「給點解釋吧!」也好讓她找個借口原諒他。解釋他沒有,有的只是一句話,「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堅強,我第一次知道我卓遠之也有被打敗的時候。」如此強悍,從來不認輸的梅非斯特都能在她的面前自認軟弱,卓遠之的解釋已經足夠了。「那你說我應不應該原諒你呢?」幸之霧笑笑地看著他,眉眼間含著狡詐,顯然她心裡已經有主張了。「你要原諒我就原諒我,不原諒就算嘍!我不勉強。」死豬頭,死不悔改。看她怎麼教訓他!「嘔——」「喂!喂,喂……」卓遠之大聲疾呼已經來不急了,她最後一點黃疸水全吐在了他的身上。以他的身手本可以退開她,全身而退的,可是他捨得嗎?摩挲著她的背,他終於知道懷孕生寶寶到底有多辛苦了。他發誓這輩子只讓她生這一次,再也不要第二回。不過,有些時候根本是由不得他做主的,這一點恐怕得到卓遠之三十歲的時候才能二次領悟。拍拍她,他扶起她的頭,心疼的目光讓黑沉的眼睛化做一潭柔水。「舒服一點了沒有?」在他的襯衫上找到一塊乾淨的布,她毫不客氣地拿它擦了擦嘴,隨即心滿意足地告訴他「舒服多了。」恨已解,怎麼會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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