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10 第28話 我們是兄妹?2
    卓英冠站在門邊,好半晌終於抬起手,他正要敲門,門卻從裡邊拉開了,露出的是杜蘅陽光般的笑臉——她一如從前,永遠笑得燦爛。「睡得好嗎?」最簡單的問話永遠是最安全的。卓英冠順著她的邀請進了房,眼角餘波沒有錯過走廊轉角處隱在陽光中的身影。腳步頓了一下,他終於還是毅然走進了杜蘅的房間,有些事可以日後再解釋,可藏匿了多年的隱患卻不能再耽擱下去。關上的門關住了杜蘅的笑臉,門外的津庭那雙墨綠色的眼中蕩過一絲漣漪,很快又被陽光佔據。無所謂,不就是老情人出現了嘛!杜蘅跟卓英冠那些陳年往事,哪裡比得上他跟卓英冠這些年的默契。對!就是這樣,津庭非常肯定地告訴自己。而被他惦念的那個人正坐立不安地待在房間裡,好不容易找到杜蘅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卓英冠雙手交叉放在半空中,懸著呢!「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就像昨天我跟你說的那樣,我一直在非洲從事野生動物保護工作,你大概早已從之霧那兒知道了吧!」之霧竟然住在卓冠堂裡,還管卓英冠叫「卓爸」,這是她意想不到的,「之霧會出現在這裡,我……我挺驚訝的。」之霧會住到卓冠堂是天意,也是卓英冠刻意安排的;讓杜蘅見之霧,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留杜蘅住在卓冠堂,還是他刻意安排的。但,杜蘅會拋下丈夫、女兒去非洲工作卻在他意料之外。「你什麼時候決定去非洲工作的?咱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還留在大學裡當講師嘛!」那時候她多大?他不記得了,只記得她懷裡的之霧小小的,很可愛的樣子。那時候,他尚未收養遠之。他這輩子注定不會有女兒,之霧的出現讓他第一次對「女兒」這個名詞有了渴望。他還記得那時候,之霧半張著的嘴巴滴著口水,掛著淚痕的雙眼示意他抱抱。和後來他收養的遠之不同,之霧會叫會哭會鬧,她不會克制自己的情感,她是小孩,是小小的女孩,她會將自己的放肆完整地展現在卓英冠面前,她是個需要人疼愛的小女兒。甩動著胳膊,之霧向卓英冠要懷抱,不是等待,她硬要來了他的擁抱。沒等卓英冠明白過來,他冷硬的臂膀已經抱住了之霧,全身的僵硬也在抱住她的瞬間逐漸融化。「你叫什麼名字?」之霧問他,竟然是這小丫頭問他。「卓英冠——你呢?」「我叫幸之霧。」之霧,她叫之霧。她的名字裡也有一個「之」,卓家繼他下面那一輩,每個孩子都是「之」字輩的,名字中的「之」放在最後一個。她的「之」卻放在中間,與卓家的子相似卻又不同。當時他沒有問杜蘅,可杜蘅眼中燃燒的花火卻讓他無法遺忘。他知道她嫁給了一位律師,生活過得很平淡。他以為她的生活會一直平淡、順利地繼續下去,直到他遇見十五歲的幸之霧,他才知道她那位有魄力的媽媽已經去非洲安營寨很多年了。抬頭看看面前的杜蘅,白皙的肌膚早已不復存在,小麥色的肌膚裡透著陽光、健康和一種粗曠的美。不再年輕的她成熟而任性,她是杜蘅,又不是。「杜蘅,我沒想到連野外生存訓練都會害怕的你,居然會在非洲生活這麼多年。」杜蘅扯開嘴角笑了笑,從包裡拿出香煙,她熟練地點上,深吸一口,「還記得我們再見面那會兒嗎?我抱著之霧坐在街心,像當年一樣,我們倆再度巧遇。你很驚訝,而我卻超乎尋常的平靜。」他怎能不驚訝?從那次因為她,津庭遭遇襲擊之後,她就徹底地消失了。那個粘他、纏他的杜蘅不見了,說毫無感覺是不可能的。他想她,偶爾會想起她。「當時我沒想到你那麼快就結了婚,還生了一個女兒。」杜蘅深吸一口煙,再吐出,煙圈一圈圈將她團團圈住,她沉醉在其中,「幸德書很愛我,他可以為我付出一切,那份愛讓我感動。我告訴自己要珍惜他的愛,所以我嫁給了他。畢竟,能被愛總是幸福的。」她話中的艱澀只有卓英冠能夠聽得懂,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愛是揮霍不完的數字,年紀稍大一點兒,面對的挫折多了,失去的東西多了,這才明白無條件被愛是人世間最奢侈的幸福。「杜蘅,」他叫她的名字,記憶中他很少開口喚她,「有句話我早該對你說,當年那樣對你,我很抱歉。」她搖搖頭,煙在她的手中緩緩燃燒,變成煙灰落在地上,「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給了你權利讓你盡情揮霍我的感情,是我把自己推到了那麼尷尬的地步,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沒有人可以在情感上傷害你,是你傷害了你自己,是你讓自己變得那麼痛苦,是你給了對方傷害你的權利。所以,別怨恨任何人,要怨就怨自己在錯誤的時間愛上了錯誤的人。有時候,連這點兒怨恨也是沒有的。曾經愛過,沒有結局,追憶起來依然甜蜜。杜蘅慶幸自己曾愛過卓英冠這樣的男人,至少他值得她去愛,她只是在錯誤的時間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這段愛並沒有錯誤。真正有錯的人是她!「你什麼時候開始照顧之霧的?」要提起開始那一點,卓英冠還真有些說不清,「她和遠之原本是同班同學,那個時候她常來堂裡玩。」對幸之霧來說,全球第一大黑幫的總堂只是同班同學卓遠之的家,她從不會對它賦予太多的意思。而他這個全球第一大黑幫的堂主也只是卓遠之的父親,她管他叫「卓遠之爸爸」,見面總是笑著叫他「卓遠之爸爸好!」「她那雙眼睛。」至今回憶起初見她的那雙眼睛,卓英冠依然感慨頗多,「真像你啊!陽光般地璀璨,耀得人睜不開眼。遠之剛見她那會兒煩得都快發瘋了,卻又不好發作……」「像極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算算看,當年杜蘅認識卓英冠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之霧這麼大。時光荏苒,她已年過四十,而眼前這個男人成熟依舊,英俊依舊,歲月的痕跡卻悄悄攀上他的額頭。他們都不再青春,過往再也追不回來。惟一值得驕傲的是,這些年她沒有白白度過,她的人生很珍貴。可付出的代價卻是龐大的,之霧——她的女兒似乎……並不愛她,也不愛幸德書。手中的煙燃盡,杜蘅想從包裡再抽出一根,伸出去的手被卓英冠攔了下來。她望向他,他只是無語地盯著她,陰冷的眸光已經讓她心底的脆弱無處藏匿。原來,無論歲月如何變遷,他的霸道依舊。她笑了,對著他流露出苦澀比她想像中要容易,「我很失敗,是嗎?」她做人不失敗,做母親就太失敗了,「你當之霧的母親,是她的失敗。」卓英冠不客氣地點出了她的失敗,「她跟幸德書脫離父女關係——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剛剛。」剛剛?「聽你說我才知道的。」卓英冠自認定力夠強,這一刻也快徹底瓦解了。拉平一張臉,他不想有更多的情緒洩露,「有時間找之霧談談。」事隔這麼多年,他留她住下來就是為了讓她多接觸之霧。他想說抱歉,不只是對杜蘅,還有之霧——那個叫他「爸」的女孩。「你好!我是你……*媽。」這樣說不對啊!幸之霧認出她,她沒有認出自己的女兒,這樣說太假了。感覺不自然,不能這樣跟之霧打招呼,得換個口氣。整理了心情,杜蘅扯出假假的笑容繼續選台詞。「嘿!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這哪是跟女兒說話的口氣?這簡直是在玩客套,她跟非洲那群獅子說話的口氣都比跟之霧說話來得親切自然。算了,見到之霧以後憑感覺再找話說吧!現在的問題是,她得先見到之霧啊!卓英冠說這是之霧的房間,杜蘅徘徊在樓梯轉角處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她要見的人是她的女兒,可心裡那不安定的感覺卻像在等一個外人。等了又等,徘徊再徘徊。好半天,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巨大的聲響從樓梯口那道門中傳了出來,杜蘅下意識地抬起頭向門的方向望去,正看見幸之霧倚著門,靜靜地望著她。「找我有事?」她難得有時間睡個懶覺,就聽見樓梯口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整個卓冠堂會在這時候打攪她的,也只有剛剛住下來的杜蘅——她的母親。杜蘅深吸一口氣,站在樓梯口,她仰頭才能看見她。隨意扯出笑容,她望向女兒,「我來看看你。」幸之霧打了個哈欠,此刻倦意高於一切,「我挺好的,你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她向來停留的時間不多,之霧早就習慣了。這樣一直仰著頭望著她,感覺太難受了。杜蘅上前幾步,正要開口,忽然看見有個小小的東西正蹲在之霧的身後。「之……霧……」發音不太清楚,但還是能聽得出來是在叫之霧。杜蘅好奇地向前探去,那邊小小的東西也正巧探出頭來看向她。咦?還有一顆小腦袋,原來是一對男女生啊!他們瞪著大大的眼睛瞅著杜蘅,有點兒好奇,全沒有孩子該有的害羞。小女生還扯扯之霧的褲腳,甜膩膩地叫著「誰?她是……誰?」「我是杜蘅,嗨!你們好啊!」跟最凶狠的野生動物都能打交道,可她卻不會跟小孩子們交流。當初照顧之霧的記憶早已淡忘,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嗅嗅她身上的味道,兩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倚著之霧的腿瞅著杜蘅,「嘟……嘟嘟……」好可愛的寶寶,杜蘅伸出手想要抱他們。之霧沒有拒絕,看著母親抱起優優,她只是摸了摸亦悠的腦袋——小伙子,誰要你年紀輕輕看上去就那麼酷呢?所有的人見到你和妹妹都只會抱她,而不摟你。你錯過多少左擁右抱、偷香竊玉的機會哦!真是浪費啊!好久不抱小孩了,杜蘅拿出抱小獅子的姿勢摟著優優。小姐從出生開始就沒受過這等糟糕的待遇,她踢騰著小腿想從杜蘅懷裡掙扎出來。「不要亂動,會掉下去的。」杜蘅收緊懷抱,生怕小小軟軟的身體滑到地上。她抱得越緊,優優越是要動。鬧到最後,小惡魔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之霧……之霧……之霧——」她稚嫩的手伸向之霧,想要逃開杜蘅的懷抱。之霧順利地接過她的身體,優優在碰到之霧身體的那一瞬間,頓時安靜了下來。「你這個小丫頭啊!又喜歡讓人抱你,抱得不舒服又要大呼小叫。遠之管你叫『小惡魔』,它絕對是最符合你的稱呼。」點點優優的鼻子,之霧笑得很得意,「你呀!跟我還是有點兒相似的嘛!」優優癟著嘴呀咿了一聲,賴在之霧的懷中,她還不時地瞄瞄亦悠,以為亦悠像她一樣想鑽進之霧的懷中呢!人家小伙子才不稀罕呢!杜蘅望著之霧,像望著一個陌生的女孩。曾經她也是這樣窩在她的懷裡,現在之霧已經抱著寶寶笑得燦爛了。做母親,她真的很失敗,「之霧,我……」「亦悠和優優該睡覺了,我這個保姆要是沒當好,卓爸會扣我的薪水。你隨便,我也睡會兒。」她抱著優優,拉著亦悠回房休息。面對敞開的門,杜蘅卻不敢靠近。錯過了踏進門的那個時間,即使那道門再度敞開,她也踏不進去。她錯過了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於是現在的一切便成了錯誤。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她能保護非洲的野生動物,卻再也保護不了她的女兒。誰能告訴她,她到底還能做些什麼?「你能告訴我,之霧究竟是誰的女兒嗎?」再見卓遠之,杜蘅已經沒有初見面時的驚心動他的確很像卓英冠,一樣的狂妄,一樣的陰冷,一樣的酷得過火。可……這對父子之間有些什麼是不同的。卓遠之不夠狠,不如二十一歲的卓英冠來得狠,他更像現在的卓英冠。冷歸冷,卻藏著幾許旁人看不見的溫暖。卓遠之被很多人迫切地注視過,沒有一個人給他這樣的感覺。杜蘅的眼神不像在看他,倒像在看自己的兒子。拜託!他已經夠亂了,杜老太太,你能不能別再給我添亂?「幸之霧不是爸的親生女兒,對嗎?」快刀斬亂麻,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再拖下去,不只是他,想必卓冠堂內會掀起一陣風暴。卓家的黑道組織在整個卓氏家族中佔有重要地位,卓冠堂堂主一職必須由卓家的親生子繼承。因為卓英冠無子,所以收養他為繼承人,如果幸之霧是爸的親生女兒。那麼——卓家沒有規定女生不能繼承黑道堂主一職。「之霧是誰的女兒對你有影響嗎?」杜蘅不解。這幾天觀察下來,卓遠之和之霧的關係還是很好的,應該不會在乎這些才對啊!「你到底有沒有當過母親?你到底懂不懂孩子的心理?」她不在乎的表情讓卓遠之感到憤怒,連怒氣也是陰陰冷冷,像一場海底掀起的風暴,所有的狂躁都隱藏在黑暗的深處,「之霧到底是爸的女兒還是幸德書的女兒,這當然很重要。一個人活到二十歲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你想過她的感受嗎?」他是卓英冠調教出的兒子嗎?杜蘅實在有些好奇,卓英冠養的兒子,卓冠堂泡出的少堂主,怎麼可能如此感性?他竟然將自己的脾氣顯現在她這樣的外人面前,卓英冠的兒子應該沒有脾氣的,因為在他發脾氣之前,他會讓自己的怒氣燒燬所有的人。倚著樓梯,杜蘅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表情跟之霧極其相似,「你著急了?你為之霧的事著急了?你擔心她,在乎她?莫非,你喜歡她?」很有趣的相似,二十多年前,她愛上了卓英冠;二十多年後,卓英冠的兒子愛上她的女兒。這也是一種緣分吧!她的表情很詭異噯!卓遠之見得人多了,卻極少遭遇四零、五零級別的女人。現在的杜蘅讓他頭疼,他真的不想跟她打交道,可他用卓冠堂的信息網找遍了跟之霧身世有關的資料,卻篩選不出半點兒有用的信息。不用說,準是爸提前作好了防護,顯然爸不想讓任何人弄清之霧的身世。要不然,他也不用這麼困難地找這個四零、五零級別的女人套話,「你就告訴我!之霧到底是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一句話——是,不是?」杜蘅托著腮趴在陽台上,一如當年那個對卓英冠想人非非的小女生,「你說,之霧希望自己是卓英冠的女兒還是幸德書的女兒?」這還能希望?卓遠之差點兒沒噴血,這女人越來越過分了。捲起袖子,他不是想打人,他想將面前的樓梯一次性敲得粉碎,讓她直接墜樓身亡——要不是考慮到她是之霧的親生母親,他真的想這麼幹。只是,考慮到她是之霧的親生母親,所以他才……他才更想這麼干!這女人實在是太不負責了。卓遠之犯下殺人罪行的前一刻,一道柔和卻不失剛硬的影子罩住了他的年少輕狂。「你希望之霧是卓英冠的女兒吧!」津庭不想出面的,可身為「叔」,他實在該阻止卓遠之在卓冠堂裡犯下殺人罪行,尤其對方還是卓英冠的初戀情人——錯!尤其對方的初戀情人還是卓英冠。他到底是不是人啊?二十多年過去了,他依然如當初一般陽光明媚。上次見面沒來得及打招呼,她就選擇消失了。這一次,杜蘅要好好地打個招呼,以表親切。「你是津庭,咱們又見面了!」她倒是不見外啊!津庭也展現出男人該有的大方,「你作為之霧的母親,想在這裡住多久都可以,不過別四處亂竄,你也不想給之霧添麻煩吧!」讓一個黑道組織接受一個白道女孩是需要付出時間和代價的,之霧的努力是面前這個剛剛回歸的不及格母親看不見的。她一路走過來的種種,津庭都看在眼底。杜蘅不在乎這個女兒,他在乎。「嘿!你在生氣!」常年跟野生動物打交道,杜蘅早已養成了看表情斷心情的本領。連野狐狸的表情她都能看懂,別說是會說話的人嘍!「不過說實在的,你長得真得很帥,又極具親和力。沒道理我當初愛上卓英冠,沒愛上你啊!」有人在放電!津庭躲閃不及,被電個正著。他開始懷疑,當初卓英冠沒有愛上杜蘅究竟是人為的還是天意,八成她再繼續努力下去,今天卓冠堂堂主夫人的寶座早就非她莫屬了。再跟這種女人糾纏下去,連他自己都快陣亡了,為了避免步上卓英冠的後塵,他還是先閃為妙。走之前,他要帶走一個人——不能讓他養大的孩子成為殺人兇手啊!卓遠之還真跟杜蘅幹上了,他今天非弄個明白不可,不弄清楚之霧的生父是誰,他還就不走了。梅菲斯特也有耍脾氣的權利!「別鬧了!」權威的聲音以最權威的姿態震住了卓遠之,回頭望著父親,他毫不示弱「爸,之霧不會是你的親生女兒,對吧?」直接問出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卓遠之沉黑的眼睛緊追著父親,在關鍵問題上,他不會向任何人妥協,「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不是!對嗎?」在兒子的緊盯之下,卓英冠沒有逃避,也沒有應對。看看杜蘅,再望望津庭,他做了這輩子最丟臉的行為,「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小孩別管?爸竟然跟他說這種話,卓遠之差點兒沒把舌頭咬下來。誰說他是梅菲斯特?如果他真的夠惡魔級別,那爸絕對是超級惡魔,地獄的創造者。連這種詭異的話都能說出口,他……他根本不是人。卓遠之才不管爸是什麼態度呢!他想知道的事一定要找到答案,明箭不行就放暗槍。頂著梅菲斯特這塊牌子,卓遠之拒絕虛名。拿陰森的眼神瞟向津庭叔,如果現在卓遠之的對面有面鏡子,他會發現自己的表情很猥瑣,猥瑣到津庭拒絕讀懂。「走啦走啦!」津庭推著卓遠之,「都說了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你偶爾當一回小孩子會變傻啊?」「不是……」卓遠之快抽筋了,他不信津庭叔對之霧的生父是誰毫不好奇,待在爸身邊這麼些年,他應該比他更好奇才對啊!津庭眨去一閃而過的衝動,墨綠色的眼睛沉靜得有些異常,「之霧的確是英冠的女兒,這些年,她不都管他叫『卓爸』嗎?你還想知道什麼?」還想再繼續胡扯下去?津庭自認這些年他中文的進步完全依賴於他努力說話的結果。「你不是跟天涯、戰野約好了今天去看什麼足球比賽嘛!還待在這裡幹什麼?我是怎麼教導你的,身為男人,守時是基本的道德規範。還是,你想帶亦悠和優優一起去看足球比賽?之霧正陪他們睡覺呢!你如果想帶他們去,我這就去叫醒他們。」誰會想帶兩個除了哭只會叫的小惡魔去看足球比賽,他又不是超級奶爸!提到那兩個小惡魔,卓遠之跑得比誰都快。麻煩解決,津庭頓時鬆了口氣。掃過杜蘅,墨綠色的眼睛以最濃重的華彩凝視著卓英冠,「九個分堂的堂主都已經到齊,他們正等著你。」卓英冠點了點頭,津庭出奇的平靜反倒讓他有些不習慣,「其實之霧是……」他想跟他解釋,他第一次拿長輩的架子壓卓遠之,可他竟然想跟津庭解釋——連他都被自己突來的舉動嚇一跳。說啊!你倒是趁這個機會說個清楚啊!卓英冠的愣神給了津庭緩神的機會,輕呼了口氣,津庭轉身向樓下走去。「津庭——」「別說!什麼也別說。」津庭背對著卓英冠,這些年來陪著他黑道白道一路闖過,他總是站在他的身邊,從不會拿背對著卓英冠。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我不想知道,這樣說也不太對,我想知道,但也許不知道會更好。」他在說些什麼呢?卓英冠不想看到津庭的背影,「其實之霧她……」津庭在他說出真相的前一刻選擇了逃離,很多事不需要說清楚,活得太明白反而是一種痛苦。足球比賽沒看成,卓遠之卻已呈現半瘋狂狀態。注意了!注意了!所有距離梅菲斯特方圓一公里的生物全都注意了,為了保證您和您家人的安全,請盡快撤離,並與危險物品保持一定距離。無法撤離的請注意了,您可選擇一些防護工具,當您遭遇梅菲斯特時,以便求生。如棉被、酒或匕首,我們將友情提示以下幾種防護工具的使用方式——、蓋上棉被睡大覺,簡稱「裝死」。注意事項睡得越死越好,以防被梅菲斯特的怒吼吵醒,迷迷糊糊中被炸身亡。特別提示習慣性失眠的朋友請勿使用,效果不佳,還容易挑起梅菲斯特的憤怒,裝死成真死也不一定。B、用酒令自己神志不清,簡稱「以酒裝瘋」。注意事項既然選擇裝瘋就瘋得徹底一點兒,瘋不過梅菲斯特,那你還是男人嗎?特別提示酒量太差的朋友請勿使用,直接醉死與任何人無關。另酒量太好的朋友亦請勿使用,浪費錢何苦呢?、以匕首刺向自己的死穴,簡稱「自殺」。注意事項舉起匕首扎向自己身體一定要做到快、狠、準,務必做到一刀斃命,以減少痛苦。特別提示……使用這招證明你比梅菲斯特還狠,哪還需要我的提示?綜上所述,能避開梅菲斯特的風暴比迎接惡魔的,挑戰更費力氣,於是度天涯和戰野索性迎難而上,體現現代社會年輕人的超凡勇氣。「我說,卓遠之,你有什麼話爽快點兒說出來算了。」戰野實在受不了活在低氣壓中,不僅他快被憋死了,連小姐都開始閃紅燈——如果一隻黑豹子不停地靠過來,還預備滴口水,任何高智商的機器人都會發出警報。在這方面,度天涯就比戰野有經驗多了,「你懷疑幸之霧是你爸的女兒,可你爸不承認也不否認,他現在的態度更讓你心煩。」簡單來說就是這麼回事,「我不相信之霧是爸的親生女兒,可爸不否認,幸德書又不承認這個女兒,現在連之霧的媽都住了進來,如果她真的是爸的女兒……」「對你有什麼損失呢?」多一個妹妹有什麼不好?最重要的是,「我在特洛伊酒吧下了賭注,賭你跟幸之霧是兄妹。」如果事實真是如此,王儲殿下可就笑翻了。度天涯,你……你好狠啊你!卓遠之咬牙切齒,閉上眼,他怕自己氣得爆眼球。原來梅菲斯特也有脾氣,還以為他成熟到可以接受任何意外呢!「其實想知道幸之霧到底是誰的女兒很簡單嘛!」王子殿下開始發揮自己準確的判斷能力。「只要核對她跟你爸的D就可以了。」戰野抓抓頭髮,陽光明媚的笑臉上一派輕鬆。如果可以這麼簡單就好了,卓遠之又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如何用科學的手段達到想要的答案,但他可不想為求解的過程付出慘痛的代價,「爸的D資料是絕對保密的,想從他身上弄到可以提取D的毛髮、血液或牙齒比登天還難。」你以為卓冠堂堂主是花架子?「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戰野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你可以讓你爸主動獻血啊!比如……」「發生某種意外讓你爸急切地想獻血。」度天涯做出補充說明,他和戰野一搭一唱還真像那麼回事。什麼樣的意外能讓爸主動獻血呢?卓遠之從正常的角度思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種非得爸來獻血的情況,卓冠堂那麼多身體強壯的年輕男人,就是排上十年也輪不到爸獻血。戰野掛著陰森森的笑容擠到卓遠之的身旁,他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好人,「那如果是幸之霧急需輸血,而你又只通知了你爸一個人呢?」卓遠之端正神色,「之霧很健康,她不需要輸血。」「我們可以為她創造輸血的機會啊!」王儲殿下的笑容不是絕美,倒是很接近劊子手。「你想做什麼?」卓遠之微瞇著眼,有隻貓在抓他的心。這些戰略戰術就由戰野來策劃好了,「她下樓梯我可以幫她一把,包她頭破血流,急需輸血。」「要是不行,我可以用佩劍裝作不小心刺傷她。」托著腮稍稍想了一下,度天涯不無為難地點了點頭,「脾出血量比較大,就刺脾吧!為了幫你這個忙,我就犧牲一下,做一回兇手。」誰說他是絕美又高貴的王儲殿下?跟梅菲斯特在一起時間長了,他也感染了一副小黑心肝,黑得卓遠之想學阿貓咬他。瞧他說話的口氣,好像很委屈嘛!卓遠之半笑半認真地道「你們倆真是太熱心了,我怎麼好意思這麼麻煩你們呢?」「不麻煩!不麻煩!」戰野急切地搖著手,「知道你跟幸之霧之間的真實關係,我投下去的賭注也能盡快收回,了我一樁心事,說不定還能小賺一筆……」嗨!戰野真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嘴這麼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將他的心理話徹底抖摟出來了。瞧卓遠之不懷好意,他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黃泉路上還是趁早抓個同伴吧!「別看我,天涯也是這麼想的,他也想知道你跟幸之霧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戰野拉過度天涯,將他擋在自己面前。天涯那張絕美的臉連上帝看到都會心動,相信卓遠之說什麼也不捨得摧毀。這小子太沒意氣,真不知道是怎麼獲得陽光美少男稱號的?度天涯正要辯解,卻見一塊粉紅手絹揮啊揮,揮到了他們的面前。同期到場的還有一長串囉囉嗦嗦,嘮嘮叨叨的蚊子在哼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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