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2 第6話 當王子遭遇公主1
    冬天的氣息籠罩著整個羅蘭德學院,結束一天的課程,度天涯漫步在學院的林蔭道上,準備回303寢室和阿狗好好溫存一番。這裡的冬季果然很有冬日的味道啊!拉高米色的毛衣領,他順便套上了大衣,在他準備扣上第一顆紐扣的時候——「舉起手來!你被捕了!」這是哪家小孩在玩過家家呢?天涯慢動作地扣上紐扣,再緩緩地抬起頭,下一秒,他毫不吝嗇地以最震驚的眼神回饋給現場的各位觀眾。數十把劍齊刷刷地指著他一個人,什麼花劍、佩劍或是重劍,通通用上了。只不過這樣的場景不像是要逮捕他,倒像是某地方土匪正在攔路搶劫,不過是所用凶器別緻廠一點。「你們……找誰?」冷靜,這是一個王位繼承人首先要學會的,雖然這個時候他很想爆笑。為首的女生像個中世紀的劍客,讓手中的佩劍在空氣中嘩廠兩聲,就當是見面的禮節了,「你是度天涯,對吧?」「他當然是度天涯,」她身邊的男生當著主角的面嘀咕了起來,「人家不是說了嘛!整個學院長得最好看的那個人,就是度天涯。而且他非常符合大家的描述,你看……金髮,髮絲到了耳後有微微的捲曲一直垂到肩頭……還有,海藍色的眼睛,像大海的顏色……」女生似平煩不勝煩,「閉嘴,你當我不會自己看啊?何況頭髮可以染,微卷髮可以做,現在的男明星不都流行這種髮型嘛!就連眼珠子的顏色也可以佩戴有色隱形眼鏡。除非……」天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除非」,他才不相信這個看起來才到他下巴的小女生能做出什麼「除非」的事。「把頭低下來!」她竟然命令一個王子,「讓我扒開你的眼皮,如果沒有隱形眼鏡我就相信你是度天涯。」她還真敢說!「脫線!」為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有足夠的力量可以自保,天涯接受過各種逃生訓練。這種陣勢根本困不住他,他的步伐開始移動,長年的擊劍練習不是白搭的,只是幾個閃身他已經順利離開了包圍圈。緊接著,他的身後傳來女生刺耳的尖叫——「他是度天涯!他絕對是度天涯!而且他一定擁有非凡的擊劍技術,要不然他不可能突破我的防線,只有擊劍技術一流的人才能擁有這麼變幻莫測的步伐。就是他!就是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天涯被如此興奮的聲音震撼了耳膜,停下步子,他好奇地瞧過去是那個號稱要扒開他眼皮的女生!真是令人難以相信,這麼小的軀體裡竟然會擁有那麼驚人的分貝,她的發聲構造是不是和常人有異啊?他發愣的這一瞬間錯過了逃走的絕佳時機,下一刻他的身體已經被那個高分貝女生抱在了懷中。「度天涯,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雞皮疙瘩,雞皮疙瘩!天涯為廠自己的形象死命摀住臉頰,「鬆手!我不認識你,麻煩你鬆手!」天啊,她的擁抱讓他想起了他的魔女媽媽,這世上會如此粘著他的只有那個老魔女。這女生還真不知羞恥,不僅不放開他,還抱著他跳啊跳啊。不行了!再這樣下去,他的雞皮疙瘩非爆發出來不可了。用力甩開她的手,他毫無溫柔之意,「你是誰?你到底要幹什麼?」女生微仰著頭,眨巴眨巴的眼睛裡有著天涯絕美的容顏,「我是公主。」「你是公主?我還是王子呢!」啊呸!他本來就是王子,後面一句話當他沒說。瞧他一臉不相信,女生很肯定地告訴他「我真的是公主。」等等!難道說除了他,這個學院還有其他的貴族?天涯很努力地回憶著,回憶著他熟知的外交界。她到底是哪國的公主?泰國的?不像啊!輕咳兩聲,天涯拿出貴族禮儀,畢恭畢敬地問道「可否請教公主家族名諱?」「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笨啊?」他真的是度天涯嗎?「我姓公,名主——你叫我『公主』就好。」原來是這樣的「公主」啊!虧他還正經八百地擺出那架勢,天涯尷尬地拉了拉毛衣領,「抱歉!我趕時間,先走一步……」「不能讓他走!」公主大喝一聲,護衛立刻舉起了劍,劍尖幾乎刺痛了天涯的眼,也留住了他的腳步,「你到底有什麼事?」「我要你教我擊劍,度天涯!」「你要我教你擊劍?」長這麼大他還沒被人這樣要求過呢!這個人還敢氣勢洶洶,一副欠她的樣子,這天下是不是沒有道理了。天涯不耐煩地揉了揉鼻子,「擊劍社有教練,有社長,讓他們教你!」「對,對不起,我就是擊劍社的副社長。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她身旁的男生主動站出來說明情況,因為不想公主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求別人做事還這麼強勢,家醜,家醜啊!「一周後是各大高校擊劍比賽,我們擊劍社從成立到現在……一場比賽也沒有贏過,所以就想借這次比賽打個翻身仗。偏偏在這個時候社長和教練同時病倒了,學院裡傳說你的劍術一流,所以我們想請你暫代教練的工作,一星期……一星期就好。只要比賽結束,我們就不再麻煩你了。」王儲殿下根本不會給他們麻煩自己的機會,」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沒空,你們另覓高人吧!」「度天涯,你怎麼是個騙子啊?」又是那個高分貝的公主!度天涯火大地轉身,「你最好趕快為你剛剛說的話向我道歉。」「我有說錯嗎?你就是一個騙子!」公主鼓起了腮幫子,「是誰曾經答應我們的社長,『等到擊劍社需要幫忙的時候,我一定會出面。』說這話的人是誰啊?」是誰?誰說了?誰?說的人站出來,別賴在我身上……好像是一個叫度天涯的人哦!當初,他用劍術制伏一個前來挑戰的人妖男,說是制伏事實上他也只是拔出劍,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那傢伙就被突然跑出來的雪狼阿狗嚇哭了,結果被記者團團長柯柯拍下了他手持佩劍的照片,並在校報上大肆公開。之後的幾天各個社團的人跑上門求他加入一些亂七八糟的社團組織,其中就有這個擊劍社。由於他堅持不參加任何無聊的社團,好幾個社團為了掙搶還在他精心修整的草坪上打了起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也是為了哄走那些堅持不懈的社長,他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那就是,一旦社團需要他幫忙,他必須義不容辭地參與進去。都說話不能亂說!他果然要義不容辭了,「需要我做什麼?」「其實很簡單,」副社長把公主往前一推,「整個社團進入決賽的就只有公主一人,你只要教好她,讓她在女子佩劍比賽中發揮出水平就好。」這到底是什麼社團啊?居然只有一個人進入決賽?羅蘭德學院不是騎士學院嗎?擊劍運動居然就這個水平?「佩劍。」對著天涯伸出的手,副社長愣了片刻,隨即「哦」了一聲,從社員手上拿過一把佩劍,他遞了過去,「給!」「所有人向後退十步。」對於王儲殿下的吩咐,大家非常乾脆地照辦,像幼兒園的小朋友倒退著向後走了十步。「你,公主,過來——帶著你的佩劍。」公主呆呆地握著佩劍走上跟前,天涯手中的劍在空中揮舞,他無語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開始吧!」「你不穿衣服嗎?」「我不穿衣……」這是什麼話?天涯火冒三丈,雖然知道她口中的衣服是指擊劍服,但是身為王儲這樣被侮辱——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你不可能刺中我的,開始吧!」好大的口氣!公主不服氣地操起佩劍,一個交叉地揮舞,她做好攻擊架勢,「哈!哈哈!呀哈——嗥——」開頭的那句口頭禪很熟悉,可從她嘴裡出來卻是絕無僅有的難聽。又不是跆拳道,叫什麼叫?女孩子家弄成這個樣子,真是難看。天涯翻了一個白眼,他盡量維持紋絲不動的身形,不過是手腕一個甩動,公主的佩劍立刻飛了出去。「你連握劍的姿勢都不對,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進入決賽的。」副社長連忙出面代為解釋「參加女子佩劍比賽的有三個人,取前兩名進入決賽,公主很幸運地躋身其中。」「其實是有原因的,」公主撓了撓頭,考慮著該不該將真實情況告訴這個自大男,算了!還是說吧,「因為有一個女生跟男朋友吵架,她心情不好,放棄比賽資格了,另外一個就是生病的社長,所以,我才……」「你還真是坦率。」天涯的笑,陰陰的。將手中的佩劍還給副社長,他拉了拉大衣,「很抱歉!我不能當她的教練。客氣地說,她的水準實在是太差了,不客氣地說,讓她擊劍太侮辱這項運動。光憑這一周的時間我根本沒辦法讓她在比賽中勝出。」「你說什麼?」又是高分貝的尖叫,天涯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副社長更是嚇得連手上的劍也扔掉了,「公主,公主!」他小聲喚,「忍住,忍住!」「我——忍——」驀然的轉彎差點讓口水嗆死自己,「度天涯,你教我嘛——」公主眨眨眼睛,表現出難得的低姿態。「不!」天涯的決定卻非常堅持,並且起步準備離開。公主手一橫擋住了他的去路,「不行!你已經答應了社長,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我當然會說話算話。」外交手段、政治謀略,這是王儲課程的基本內容,「這一周我會時時去擊劍社看看,只是不會教你。我答應的內容並不包括當教練,不是嗎?」這個男生不僅自大還詭計多端,真是沒得救了!「拜託你!拜託你教教我,我一定要在這場比賽中勝出的,我答應了教練和社長,我一定要做到。我要用擊劍的魅力吸引更多人加入這項運動,你會幫我,幫吧幫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堂堂一個王儲,哪有時間跟她玩這種遊戲!推開人群,他繼續自己的行程。「度天涯!」這個高分貝的公主再一次抱住了他,那種不快的感覺讓他再度想起了魔女媽媽。有一種感覺,跟她糾纏下去,他的未來絕對是一團亂。他想掰開她的手,他想掙脫出來,他費力地跟她的手勁作著較量。可是這小丫頭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怎麼甩也甩不掉?用盡全身的力量,公主像一個相撲運動員死命地抱住對手的腰部,「你知道嗎?我們的社員越來越少,如果還沒有人加入的話,擊劍社就要玩完了。我想通過這場比賽向學院裡的同學宣傳擊劍運動的樂趣,你的劍術那麼好,你一定知道這種運動的樂趣何在,對嗎?你也不想看到一個標榜著騎士精神的學院卻沒有擊劍社團吧?我已經答應了教練和社長,我一定要做到。可我一個人再怎麼努力也是沒辦法的,所以你一定要幫我!」「你根本沒有贏的機會,還敢答應別人一定要贏——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所以,我絕對不會參與。」從八歲以後,從他被卓遠之那個梅非斯特惡整一次之後,他的世界就再也沒有失敗,因為他不接受「失敗」這個詞彙。腰部的力量卸去了,天涯垂首,正對上那張倔強的臉,「就是因為不一定會贏,所以才要努力啊!連試都不敢試,你是不是個男人?!」她的話猛地震撼了他,想不到那麼粗神經的女生也能說出如此有水準的話,「那好啊,明天早止六點整,你在303寢室的草坪前等我,遲到一分鐘你就再也不用來了。」「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副社長簡直不敢相信,他還以為公主那些無禮的行為把他惹火了呢!這個金髮藍眸的男生所散發出的氣勢太過高貴,像他這種平凡學生還真不太敢靠近,也就是公主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敢勇往直前吧!天涯答應是答應了,不過,「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罵我,我就用外交手段制裁你。不要以為你叫公主,就趾高氣揚,我還從沒被人罵過呢!」「你以為你看起來很高貴,你就是王子啊?什麼外交手段?什麼沒被人罵過?像你這種自大、奸詐又膽小的傢伙就該被人好好教訓……」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這樣罵他,大涯氣瘋了,「我警告你這個小矮魔女……」他真的是氣瘋了,又因為嚴重缺乏罵人詞彙,他乾脆把「小魔女」和「矮魔女」加在一起,變成了「小矮魔女」。公主輸人不輸陣,「什麼小矮魔女?我今年滿一百六十厘米了!你以為你長得高我就會怕你啊?長那麼高做什麼?浪費糧食又浪費布料,我要是你就把腿給鋸了!哈!」她轉身把屁股翹起來對著他,還拍了兩下就扭著走了。「啊,啊,啊——」不行了!雞皮疙瘩又開始在那張絕美的臉上耕耘開來——這就是當王子遭遇公主的首戰結果。「早!阿貓。」清晨起床,卓遠之換上運動服,這就準備去三樓平台練習拳法。戰野的房間依舊是酣暢淋漓的呼嗜聲,不用說這小子還在做夢呢!至於縮在客廳沙發上的度天涯,就有點奇怪了。「鍾……壞了嗎?」為什麼他盯著牆上的時鐘,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連一旁的阿狗都端正地坐在地毯上盯著鐘,今天刮什麼風?難道那鍾有催眠的作用?卓遠之好奇地湊了過去,歪著脖子瞅著鐘,阿貓不明所以地跟著主人以同樣的姿勢看著牆上的鐘,沒什麼特別啊!就這樣,四雙眼把所有的視線都給了那塊平凡無奇的鐘。望穿秋水,結果鍾還是鍾啊!六點整,時鐘哨哨地敲響了,天涯反射性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陽台上向下望去。卓遠之與阿貓、阿狗交換著眼神,「他真的被催眠了?大清早激動個什麼?」「那個小矮魔女沒來!太好了!」天涯幾乎要開香檳慶祝,「是她遲到不能怪我,我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有人在嗎?我找度天涯!」「哦,來了。」「我是公主,我和度天涯約好的。」卓遠之拉開門的一瞬間,天涯的噩夢如雞皮疙瘩紛紛現身。沒關係,他還有第二招,「阿狗,去跟公主殿下打打招呼。」不愧是阿狗,跟在主人身後這麼多年,壞脾氣簡直一模一樣。踩著優雅的步伐,它出現在公主的視野裡。天涯將全身的重量放在支撐著沙發的手肘上,他的報復心寄托在阿狗身上。他在等待,等待她高分貝的尖叫。「啊——」哈!哈哈!她真的尖叫了,快點嚇得逃走吧!逃吧,逃吧——「好可愛的狗!」誰?誰的下巴掉了?天涯的重心一個不穩,栽進了沙發裡。公主蹲下身將阿狗抱個滿懷,「這隻狗真可愛,長得跟狼一樣。」拜託,我就是狼,是雪狼,狼中的王子!「它的確是狼,雪狼,狼中的王子。」我就不信你不害怕,天涯壞心眼地告訴她。公主果然鬆開了手,她的身體沒有向外狂奔,反而向天涯的方向跑去,「你這個男生真的很討厭噯!專門用這種手段嚇唬女生,你知道嗎?你很沒品哦!」「我……我在嚇唬你?」天涯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吃下去。最可憐的就屬阿狗了,它慚愧地把臉蛋兒壓在「狗爪」下,沒臉見人啦!不服氣!說什麼也不服氣,天涯把她拖到阿貓跟前,「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公主大氣地拍著他的胸說道,「這是一隻貓!一隻黑色的貓,只不過長得有點像豹子。」「你見過這麼大個的黑貓?」天涯懷疑她自然常識課有沒有及格過,居然連狗和狼、貓和豹都分不清。算了!算了!他算是認栽了,「帶上你的佩劍,今天練習基本功。」丟下她,他頹喪地讓阿狗去取佩劍。就在天涯的身影消失在客廳的一瞬間,公主「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你很勇敢。」一直靠在房門邊看好戲的卓遠之衝她笑笑。天涯太過急於求成,所以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女生從見到阿狗的那一刻起,臉就是慘白慘白的,抱著阿狗時她的小腿都在顫抖,後來見到阿貓她連牙齒都管不住了。除了臉上的微笑,她全身無一處不顫抖。「需要我幫忙嗎?」卓遠之善意地伸出了手,公主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還是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我不是,不是沒用哦,我告訴你,我只是……」「正常反應。」卓遠之比較在意的反倒是天涯。成天掛著什麼家族榮譽、王儲形象的他不是那種喜歡玩這種小把戲的人,今天這是怎麼了?公主努力站直身體,盡可能忽略臥在一邊的阿貓,「你能不能……把那個黑黑的東西弄走?」「呃!」卓遠之招了招手,阿貓亦步亦趨地靠了過來,「去跟公主打個招呼。」在公主尖叫的前一秒,阿貓已經拿出它最溫柔的姿態窩在她的腿邊蹭啊蹭啊,簡直比貓咪還討好。顫抖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公主的笑臉,「卡哇咿咿——」她說的是日語「可愛」——在日本待過一年,卓遠之的日語還算過關,「你也是啊。」一句話贏得了女生的青睞,這年頭壞壞的惡魔果然比王子受歡迎,「你比那個自大、奸詐、膽小又可惡的傢伙好太多了。」天涯從臥房裡出來,迎面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他火冒三丈地嚷嚷著「你來是做什麼的,找男朋友的嗎?」「找也不會找你!」公主賭氣地拿起佩劍向外走去,「像你這種喜歡拿寵物嚇人的男生最無聊了!真不知道你幹嗎成天裝作很高貴的樣子,讓人看到就想吐!」對於剛剛做出的幼稚行為,天涯已經自我檢討過了。現在又被她拿出來說,他實在是很沒面子。可她的話也太難聽了吧!「你想讓我打破『從不打女人』的原則是嗎?」「哈,哈哈!你這種沒品的男生也會有原則?」「你這個小矮魔女……」這一刻的度天涯毫無高貴可言,他就像一個和女生打架輸掉的小學男生,唧唧歪歪地吹鬍子瞪眼。卓遠之目送著兩個吵吵嚷嚷的人出去,心裡卻在惦念著一向最善於偽裝本性的度天涯居然將自己的陰暗面暴露在一個陌生女孩面前?「還『小矮魔女』?這都是誰發明的詞語?莫非……天要變,阿貓?」「嗚——」大黑豹綠瑩瑩的眼在閃爍,那是綠寶石的光芒……擊劍社的清晨半個人影也沒有,可是訓練室已經瀰漫了滿滿的汗水味。「注意腿!抬高!抬高!」度天涯手中操著一根又長又細的棍子,他時不時地將棍子送到公主的腳下。不想被絆倒,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開,他這是在訓練她步伐的靈活性和協調性。可惜方法殘酷了一點,公主已經摔得稀里嘩啦了。天涯的魔鬼式訓練還在繼續著,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提問!」「回答!」「敘述佩劍的特徵。」公主喘著粗氣,腳下一邊閃躲一邊背誦著所有和佩劍有關的知識。「佩劍……長05厘米,劍身長88厘米,重量500克。劍……劍身橫斷面為梯形,護手盤為……月牙盤。」「不夠完整。」天涯猛地將木棍伸到她防衛不當的右腳邊,公主就這樣重重地摔了下去。他抽回木棍,絕美的容顏滿是嚴肅,「記住!佩劍的劍尖為圓形,沒有彈簧頭。站起來——它和花劍、重劍的最大區別是什麼?」「佩劍既可刺又可劈。」公主隨便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倔強地站了起來,「再來!」好樣的!天涯的心有些被她的毅力軟化了,可一想到這個小矮魔女之前的種種,他的臉再次低了下去,「佩劍比賽中有效部位是哪些?」「腰部以上包括上肢——除後腦,其他……其他都是有效部位。」她總算還有點腦袋,不至於一無是處。天涯默默地凝望著她,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下。他做了一個假動作,木棍大有向左的趨勢,下一刻木棍直搗她的右腳,毫無防備的公主再一次倒下去,「你的右腳怎麼反應這麼差?這樣下去,你怎麼可能在比賽中獲勝?」天涯有點洩氣了,已經訓練兩天了,眼看離比賽時間越來越近,她的進步卻不是那麼明顯。這樣下去她根本不可能會贏,他做這個教練有什麼用啊?早知道根本不應該答應,還說什麼就是不一定會贏才要試試,他再也不相信她的話了!「起來!你給我站起來,繼續練!沒那個能耐還要許什麼諾言,連累我跟在你後面收拾爛攤子,受不了!」她坐在地上一聲也不吭,頭垂得低低的,看不清楚她的臉。好一會兒,沉默的空氣就這樣壓抑著兩個人。輕輕的抽噎聲,那是誰在掉眼淚?她哭了?那個小矮魔女哭了?真是倒霉,怎麼連對付他的辦法都跟他那個魔女媽媽一模一樣,害得他氣結。修長的手指無奈地撩動著金色卷髮,他彆扭地坐在她的身邊,「你……你在哭啊?」上帝啊!他一定不適合做柔軟體操,身體再怎麼彎也看不到她的臉。「我是小矮魔女,我怎麼會哭?」吸吸鼻子,她報復性地抓過他的衣角,偷偷的。她的眼睛紅紅的,天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把女生惹哭,他顯得有點慌張,「我們談別的!談別的,你就不會想哭了。你……你為什麼加入擊劍社?」「我看了校報,就是有你握著佩劍的那張照片的校報。然後……然後我覺得玩劍很帥,就拿著報紙去擊劍社,當時社團裡擠滿了女生都是衝著你的照片參加擊劍社的。後來我知道你握的劍屬於佩劍,就專門學習了佩劍。「再後來,因為訓練很苦,來參加的很多女生都放棄了。我本來也想放棄的,穿著這種白色三件套的擊劍服一點也不漂亮,還累得要死。可就在這時候我那麼湊巧進入了決賽,而教練和社長又病了,我就想還是等這次比賽結束再交退社申請吧!所以,現在就被你這個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的男生惡整成這個樣子。」原本還有點自責的天涯已經完全忘記了剛剛的心情,「你這個女生真的很奇怪,居然可以當著我的面把我罵成這個樣子,你有沒有搞錯?」她抬高下巴俯視他,「我不做背後罵人的小人,哪像你那麼小人,居然拿那只雪狼嚇唬我!」「這麼說,你知道阿狗是狼?」說起阿狗,他想起來了,「要是阿狗在這裡就好了。」「你又想用它嚇我?」天涯搖搖頭,「同一種辦法用兩次,這不是我的品味。我只是在想,這裡這麼髒,應該用阿狗雪白的皮毛擦一擦,然後再坐下來的。」公主二話不說伸出手,放到他的頸項處,摸啊摸啊。天涯嚇了一跳,連忙閃躲,「你在幹嗎?」「看看你有沒有喉結。」她一本正經地企圖繼續摸啊摸。「呃?」「我懷疑你不是男生。」天涯嘴巴張得可以讓人投籃了,「你……你這個小矮魔女,簡直……簡直……」不行!他的雞皮疙瘩要起來了。忍住!忍住!絕對不能在這個女人跟前丟臉。他的表情讓公主有點得意,「你在冒冷汗噯!要不要用東西擦擦?」她非常好心地將一塊白毛巾遞給他。懷疑!心怦怦地跳動,是為了懷疑她的好心。「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教練,你是為了我才待在這裡的。所以,偶爾遞遞毛巾給你,也是應該的。」眨動眨動眼睛,公主的睫毛好長哦!天涯帶點猶豫接過白色毛巾,擦擦……擦擦……冷汗越冒越多,「你幹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在想,你的汗水跟我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味道。要不然你……嗅嗅!」一時心迷意亂,他真的嗅了嗅。不對!他猛地甩開毛巾,「你把你擦汗後的毛巾遞給我?」「這有什麼關係?」她滿臉不在意,「我又沒有用它擦眼淚或鼻涕。」「那你剛才流的眼淚、鼻涕用什麼擦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你絕對不會想知道。「你的衣角——質感不錯,擦起來挺舒服。」聽她的口氣,好像擦的地方不是臉,而是反方向的人體部位。一瞬間,她說了什麼天涯已經完全聽不清了,捂著臉他直接衝進了休息間。那裡應該有冷水吧!他需要衝臉。看著他莫名其妙地衝了出去,公主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會吧!這樣說說你就吐了,你是真有潔癖,還是你根本不是男人哪?」她跟著他走進休息間,看著他一遍又一遍把冷水往臉上潑。透過前方的鏡子公主終於發現了王儲殿下極力隱藏的秘密,她興奮地大叫了起來「哦哦!你起雞皮疙瘩了!原來你真的有潔癬,一遇到髒的東西就會起雞皮疙瘩。我知道度天涯的秘密嘍!我知道……」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整個身體已經被壓到了鏡子前。他滴水的臉在她的鼻粱處晃動,他的呼吸,他的雞皮疙瘩,他的生氣都在她的眼前閃爍。空氣,凝固。「我不是有潔癖,只是身體比較容易過敏,一旦過敏就會起雞皮疙瘩——僅此而已!」他說了,他將他最不願意為人知的隱私告訴了面前這個小矮魔女。鬆開手,放開她,他用手撐著洗臉台。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她,因為不知道她會以什麼樣的表情去看他。一塊白色的毛巾遞了過去,「擦臉!你臉上都是水——相信我,這塊是乾淨的。」海藍色的眼沿著毛巾緩緩地移到她的臉上,就是那種微笑讓他接過了手。一塊毛巾,兩隻手,隔著距離,他們沒有交集。「真好啊!」公主靠著鏡子自言自語起來,「那時候從校報上看到你手中握著佩劍的樣子,照片很小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你很偉大,一點也不像十八歲的男生。後來親眼見到你,當時我們那麼多人拿著劍,你卻不慌不忙,輕易就擺脫了我們的包圍。而且,你長得真的是絕美!絕對的絕美!我還以為自己握著劍是來劫色的呢!」「說什麼傻話?」一個男性,一個未來將承載一個國家命運的男性長得太過俊美真的是一種罪過。所以,他一直不喜歡別人稱讚他的容貌,可她的說法卻只是讓他有種想笑的衝動。公主湊近他,拿出一副色迷迷的眼神,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如果能劫色,真的不錯噯!你這張臉應該有很多變態的大叔喜歡收藏吧!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天涯使勁地捏她的臉蛋,非得留下個指印不可——解氣!「你看你現在這樣多好!」她也不客氣,拚命地捏,拚命地捏,「能說能笑,會生氣、會起雞皮疙瘩,表情豐富了許多。總比那個說什麼『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的自大傢伙看上去舒服多了,哈!我還真以為你出生貴族呢!」他愣住了,她的一句話提醒了他的身份。他是誰?他是奧古斯塔斯·克裡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他是x國的王儲,他是未來的王位繼承人。他的身上被寄托著整個x國的未來,他代表著艾伯克龍比家族的榮譽。他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八歲男生,在「羅蘭德」結束四年的大學生活後,他會直接回國開始輔佐父王,以期日後成為合格且優秀的國王。他的人生早已被規定下來,那麼現在他在做什麼?剛才還說說笑笑的臭男生一下子沉靜了下來,眼神中那種狂風暴雨般的震盪如海嘯來襲。公主忽然間感覺,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頂著這個男生軀殼的陌生人。到底誰才是度天涯?那個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會起雞皮疙瘩的男生;還是高貴不可侵犯,威嚴不可褻瀆的……「度天涯,你怎麼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明天這個時候你在這裡等我就可以了。」他逃了,為了逃避自己。「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戰野陰森的笑聲在303寢室的客廳徘徊,踩著滑板他圍著度天涯左轉一圈右轉一圈,就是不肯停下來。「有什麼你就說吧!」滑板摩擦地板所發出的「咯吱咯吱」聲快讓天涯發瘋了。戰野略瞥了一眼,厘米——手指的直徑是o.87厘米,看樣子應該是女生的手。王儲殿下,你老實交代是不是遇到了心目中的公主了?」「是公主,不過不是我心中的公主。」攤開書,天涯繼續攻讀。「戰野,你怎麼這麼雞婆?」卓遠之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湊到天涯身邊,他還往裡擠了擠,「你……做了什麼事,讓人家……這樣對你?」「收起你曖昧的眼神和骯髒的思想,我又不是你,我能做什麼?」卓遠之再一個靠近,「那麼你想做什麼,卻因為你的身份限制而沒做什麼呢?」「我哪有想……」好熱!今天天氣怎麼這麼熱?天涯裝作不經意地四下看看,他的身後擠著戰野,他的身邊坐著卓遠之,他的腳邊臥著阿貓,他的膝上趴著阿狗,小姐縮在他的懷裡。這一屋子都是雞婆基因創造的嗎?他揮了揮手,企圖把悶熱的空氣都趕走,「你們這是幹什麼?走開!走開!我今晚得看完這一章,這個禮拜要交論文呢!我明天早上還得繼續指導那個小矮魔女……」「小矮魔女?」戰野狐疑的眼神在卓遠之的口中得到解答「那是王儲殿下特意為公主取的愛稱。」「魔女?是指身材方面嗎?不是常說魔鬼身材,難道公主更加厲害?」可憐的天涯從小生活在深宮內院,根本沒聽過這些稀奇古怪的詞語。他傻傻地點點頭,「是指身材,她的確是……」又矮又小。他想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話到了戰野口中已經完全變了味道,「好厲害!天涯,一直以來我都看錯你了。」拍拍他的肩膀,陽光少年一副感慨良多的樣子,「我以為你因為身份的原因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沒想到,你這麼……」「你都在說些什麼啊?」天涯手中的書重重地落下,很不巧砸到了阿狗的狼頭。「嗚……嗚……」起包了啦!小姐,人家受傷了,快用你的溫柔陪伴病患中的我吧!什麼是「色狼」,此刻完全可以在阿狗的臉上找到標準答案。小姐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完全不敢靠近。卓遠之撿起地上的書遞到天涯手邊,「你難道要一輩子循規蹈矩,依照一個標準王儲樣板生活下去嗎?那你的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到這會不會損害到家族的名聲,會不會有違王儲的身份。這根本不是度天涯的生活,那只是一部『王儲科教片』,在『羅蘭德』這四年裡你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難道你連試都不想去試嗎?」「我累了,我想去睡了。」一句話,我不想再繼續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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