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好輕好軟好溫和,彷彿是在跟最熟悉不過的鄰居老大媽說話一般,讓人一聽便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不過,事實上顧東不僅沒來得及對聲音的主人生出好感,甚至連回頭看看倒底是誰在說話都沒顧上。
這一聲響起的同時,一股冰寒徹骨的冷流自背心處湧入,沿著血管經脈四散而去,仿若洪水勢不可擋,又好像殺入城中的寇兵般四處侵襲,所過之處便好像三九天被扔進冰湖裡一般立馬冰得硬梆梆,血液似乎都隨之停止了流動,一剎那間胸悶氣喘頭暈窒息,再接下來便是身體麻木失去知覺,一句話未說完寒流便已經湧便全身,最後直抵心臟。
剎那間心臟停止跳動,顧東整個人從裡向外泛起幽幽藍白色光芒,滿身飄逸的白毛凍得支楞八翹,一層薄冰將若大白熊凍在其中。
「去吧!」那聲音輕喝一聲,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掌抓過了顧東懷裡的韓曉凡。
彷彿突然間洪水瀑發般,強大的勁力就在剛剛寒流湧入處爆發開來。
平地裡刷的一聲悶響,方圓數十米的地面上結了厚厚一層硬冰,顧東一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道白光沖天而起,原來所站的位置赫然矗起一座三米多高的冰錐,那場景看起來就好像是冰錐從地上鑽出來扎到大白熊的屁股上,把白熊扎得飛了出去一般。
忽地,烏光一閃,思夜語準確無誤地截在顧東飛經地路線上,一把抓住顧東,對著顧東後心猛拍一掌,掌落處烏光一片。
砰砰砰,顧東身體裡爆起一連串的悶響,彷彿是受潮的鞭炮一氣爆開,又好像堅冰錘裂,自思夜語掌擊處迅速擴遍全身,炸得大白熊全身上下的皮膚不停地鼓起一個又一個大泡,一時間白熊似乎變成了超大個的蛤蟆。
體表冰破,顧東哇的吐出一口又黑又紫的鮮血,直到此時這一口氣才緩過來。
看到顧東吐血,思夜語鬆了口氣,隨手把他往地上一扔,揚聲道:「想不到為了我,連戰神八仙之一的香醉都大老遠的跑來了,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看起來,你們是有信心全面開戰嘍?」
顧東咕咚一聲摔到地上,暈頭轉向,一時爬不起來,索性放挺大大方方的躺到地上,轉著眼睛去看打飛自己的是何方神聖。
一個穿著淡黃色衫子的年青女子俏生生站在夜空之下,不沾半點塵埃,束手而立,淡淡微笑,給人一種獨於世外的孤寂感。
果然是高手,不過……還是不認識。顧東頗為遺憾,看剛才那一手,他還以為是自己親傳的那三個徒弟中的哪個呢。
「公爵說笑了,單是安心女皇我們整個戰神殿加起來也不是對手,又哪來的信心全面開戰呢?」香醉語氣淡淡,似乎在說著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思夜語衝著香醉撇了撇嘴,不屑地說:「哦?那你跑來幹嘛?別告訴我是出來旅遊散心,正好碰上這檔子事兒,戰神特種作戰部隊要是沒有你們戰神殿的許可,又哪敢私自對我這種公爵行動?」
「我是專程來取公爵性命與你隨身所帶的一樣東西。這是一宗交易,我想公爵聰明絕頂,自然想得到是誰和我們做的交易,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們又怎麼可能如此準確地掌握到你的行蹤?你不會認為我從戰神殿趕過來,不需要花時間吧。這是從你踏進東北戰場,就已經計劃好的事情。」香醉語氣輕描淡寫,把殺人打劫說得理直氣壯,沒有半點罪惡感。
「哦呵呵呵……」思夜語掩嘴笑道,「敢情你也沒有把握能留下我啊,還沒動手呢,就預先搞離間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你逃不掉的,相不相信與我無關,我只是要讓你死得明白點。」香醉也不跟思夜語做口舌之爭,「雖然這只熊的出現是個意外,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影響了。」說話的時候,微微抬眼瞟了顧東一眼,看到顧大白熊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熊頭卻還不安分地抬著,不禁微一皺眉,眼神裡便多了點內容。
「既然如此,那還說什麼,動手吧。」思夜語抬手,彎弓亮出,腳下卻踢了顧東一下,低頭道:「喂,還能不能爬起來了?」
顧東卯了卯勁,四腳依舊酸軟,搖了搖頭,心中卻不禁驚異,自打他與室火豬一戰知道自己有了不死之身後,再怎麼受傷都會在極短時間內恢復,但這一次卻顯然大不相同,既有思夜語幫忙療傷,他又在地上躺了這麼一會兒,傷勢不見減輕,卻反而有嚴重的趨勢,四肢百胲麻木漸消,取而代之的則是深入骨髓的痛楚,似乎全身上下每一塊肉,每一根筋,每一條血管都在剛剛那短短一瞬間被撕裂。
「看起來,這不死之身也不是那麼可*啊……應該是有上限的吧。」
思夜語皺眉歎氣,顯得很不滿意,「什麼嘛,天下雄的一般黑,關鍵時刻全都*不住,真是過份,讓我這麼個小女子打生打死,還有沒有天理啊,男的都死光了不成?喂,你知道這位是誰嗎?戰神殿八仙之一,霹靂仙人顧遠來的第一代弟子之一,外冷內熱,殺妖不手軟,人稱笑臥殺場香醉忘憂,雖然本事高強,但最喜歡抽冷子下狠招,什麼偷襲暗算之類的,幹起來得心應手。哎,我倒是奇怪了,這顧遠來收的弟子怎麼一個比一個變態,你說這顧遠來是不是也很變態啊……」
耶?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過分了吧……
顧東大感不爽,什麼叫收的弟子一個比一個變態?這女人他都沒見過,變態幹嘛要算在他頭上?香竹、金香玉一個個不都正常的很嗎?
「公爵,你也是有輩分的高手,應該知道交手不出惡言,你怎麼說我無所謂,但這麼說我師父卻是不可以。」香醉語氣淡然,卻也不顯得如何惱怒,反手自背後抽出柄白光閃閃的長劍,一領劍訣,劍尖衝下,劍柄衝上,左掌搭在右手背上,溫溫和和地說,「請指教。」這話說得半點氣魄也沒有,不像是要掄刀子打架,反倒像是要請思夜語喝茶。把生死之戰說得如此波瀾不起平鋪直敘溫吞開水一樣,顧東聽了不禁心裡直跳,也覺得這位香醉有點不正常。
「呸,我跟你師父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居然跟我講這些,我跟你師父平輩論交,算起來我還是你的長輩呢,怎麼不見你跟我講禮貌道德尊老愛幼,當著你師父的面我都敢這麼說,我不光要這麼說,我還要踩著他的腦袋說,你看他會說半個不字?」思夜語越說越來勁,一腳踩在顧大白熊的腦袋上,彎弓搭箭,連個招呼也不打,崩地射出一道烏光。
香醉劍尖一挑,正格在烏光上,翁的一聲輕響,彷彿輪指挑動琴弦輕顫不休,烏光竟被挑得折飛出去,飛到一半,已經變得冰晶般透明雪白。挑飛了烏光,香醉一抖長劍,剎那間身前白光萬道有如孔雀開屏般劍影迷離,方圓百米內的地面冰封雪蓋,一時寒氣大熾。香醉整個身形都隱身在劍光後方,唯見那好像個抱了團的超大刺蝟般的雪白劍球憑空飛起,刺向思夜語。
思夜語輕斥一聲,腳尖伸到顧東身下猛得一挑,顧東立時身不由己地飛起來,直挺挺飛出好幾千米,重重摔進了玉米田深處。
忽地一聲尖叫響起,跟著那尖叫聲卻嘎然而止,彷彿被人拿刀切斷了一般,極是突然,接著嘩啦啦不絕於耳,玉米桿倒了好大一片。
顧大白熊被身下傳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落到地上只覺得身底下軟綿綿濕糊糊,似乎有灘爛泥,摔得居然不是很痛,情知是砸到了什麼人,雖然滿身痛得厲害,卻也不敢停留,勉強翻身離開原位,往落地處一瞧,卻見黑糊糊一大攤,卻是個蝠翼妖,已經被壓得扁扁得好像張相片,緊緊貼在地上,雖然已經沒了動靜,但眼睛卻依舊睜得大大,很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真是,隨便亂飛也能砸到點東西,這運氣真是沒得說了,應該去買彩票才對。
顧東心裡嘀咕,對於這裡突然出現只蝠翼妖感到極是奇怪,正疑惑間,忽聽周圍田里索索細響,似乎有好多人在快速移動。他順著聲音望去,黑乎乎地也看不清楚,卻見玉米秸輕晃,彷彿被風吹動,若是遠遠看去,還真是很難發現這莊稼地裡還潛伏著另一股人馬。他順著聲音一個箭步衝過去,撞倒好大一片玉米桿,伸掌一撈,登時抓住一個躲避不及的黑影。那卻也是個蝠翼妖,被顧大白熊捏著脖子,弊得黑臉變青,連撲帶打翅膀直扇。
顧東對於這些蝠翼妖可以說是深惡痛絕,毫不客氣地一用力,啪的一聲脆響,便好像折斷根牙籤般,把手中蝠翼妖的脖子給折斷,而且因為用力過大的緣故,居然把腦袋給拔了下來,無頭的身子啪嗒摔到地上,從腔子裡噴出的鮮血濺得顧東一身都是。
顧大白熊提著腦袋呆了一呆,正打算大吼一嗓子「我已經發現你們」,來詐一詐這些潛伏此處目的不明的蝠翼妖,卻忽聽四下裡撲楞楞嘩啦啦彷彿突然間狂風大作吹得天籟巨響般。
無數蝙蝠樣的身影騰空而起,遮星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