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一臉滿不在乎,說出來的話卻嚇了未希和胡畔一跳,看其他人的神色,包括諳諳,都像是早就想到這一層了。
未希有些緊張起來,這場上看來看去飄雨飛花宮的人都只有端木一個,他說宮主也來了,卻一直沒有現身。如果真的是要嫁禍飄雨飛花宮,那針對不就是端木,他怎麼還一臉輕鬆,好像不關他的事一樣……端木看出她的擔憂,笑道「又不是我做的,」他握住她的手「不用擔心。」
台上那兩個人終於分出了勝負,又有人跳上台去,那中了毒的中年文士臉色也慢慢好轉起來。
程無咎悄聲問端木「依你看他中的是什麼毒?真的無解麼?」
端木一直盯著那中年文士,輕聲答道「有解無解我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這毒不簡單,現在他面色轉好,應該只是把毒壓制住了,如果不盡快拿到解藥,恐怕還會發作。」
「他所中之毒,當真是來自飄雨飛花宮麼?」蕭夜楓忽然問。
端木笑起來「我和宮主都把製出新毒當作一種樂趣,她是不是一時興起給了什麼人,我就不知道了。」
未希用看變態的眼神看了看端木——居然有人有這種樂趣……
台上又比了幾場,那中年文士身上的毒果然反覆起來,在他們父子身邊相助那人俯身在老頭耳邊說了幾句什麼,便要轉身從後面下台。才走了幾步,就聽見大後方站著的人群裡一個人罵道「好不要臉!」
罵聲似乎不大,場中每個人聽在耳中都覺得音量剛剛好,那個正要下台的人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卻不知這句話罵的是誰。身子頓了頓,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
「說你不要臉。沒聽到麼?!」那聲音提高了些,這次所有人都聽得明白。那聲音罵的就是要下台地那個人。
那人緩緩轉身,目光掃過遠處的人群,人數實在太多了,看了半晌也沒看出是誰在罵自己。只好在台邊站住了,像是等那罵人者再發話。
場中眾人.新最快.除了台上那對比武的,也都靜悄悄地等著,誰知那罵人地卻像是故意的,再也不出聲。
未希湊到諳諳耳邊笑道「這個是你安排地?」
諳諳搖搖頭「我連台上那人是誰都不知道,看起來今年的武林大會想攪局的人不少呢!」
端木忽然說「恐怕台上那人和下毒脫不了干係,最初的中毒應該是有中毒的症狀而實際上並沒有中毒,毒是在這人幫忙傳功之後中地。」
「為什麼這麼說?」諳諳眼睛忽然亮起來,像是想通了什麼。
「那人前後兩次發作,看起來不像是中了同一種毒。就我所知,好像還沒有哪種毒的毒性發作起來是這樣的。」「可是,」胡畔皺眉「玉劍山莊的父子那麼相信那個人。他怎麼可能會下毒呢?」
諳諳的眼睛閃閃發亮,笑嘻嘻地說「人是會變的……我們明天不是也會變嗎。」
「那罵人的人又是什麼用意?怕台上那人逃了嗎?」未希問。
諳諳嘴角含笑。目光忽然瞟向後面的人群。笑道「罵人的,只怕是各位地老熟人呢……」
眾人都知道她消息靈通。對江湖中很多小事小情八卦新聞舊聞都瞭如指掌,不知這會又想起了什麼,居然賣起關子來。她不說,眾人也就齊心冷她的場,裝作沒聽到。諳諳眨了一會眼睛,見大家都不理自己,也不洩氣,笑瞇瞇地吃起東西來。
台上那中年文士這次確實如端木所說,是真的中了毒,毒性似乎來得並不兇猛,那老頭號脈之下卻面如死灰。目光不住望向台邊站著地那個人,那人一雙眼睛卻只盯著遠處的人群,似乎在等那罵人地再次開口,好揪出那人。
像是回應場中眾人地期待,罵人的終於又開口了,這次卻只是不斷地冷笑,聲音像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那聲音聽起來也有些變化,刺得人耳朵隱隱作痛。
台上地白髮老頭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喝停正在比武的兩個人,沉聲道「各位同道想必也都看出來了,小兒剛才不幸中了毒,至於是什麼毒嘛,嘿嘿……方才口出不遜,又不斷發笑的那一位,可否站出來說話?」
老頭話音才落,忽然從四周的人群中飛出無數道亮黃色的綢索,一齊纏向高台上搭著的那座小高台的台架。那老頭不動聲色地看著這隆重的出場方式,場中靜悄悄,眾人都在等著這人登場。
一看見那黃色的綢索,未希和端木就同時皺起眉,原來諳諳說的「老熟人」就是她。
從端木回到安慶城後就跟綠蘿失去了聯繫,她不跟著端木,自然也沒有人會去找她。想不到這第二伙攪局的,竟然是綠蘿。
一個穿著嫩黃長裙的窈窕身影踏著一條綢索輕盈地往台上走去,姿態美妙迷人,看得台下許多人眼睛都直了。
「走軟鋼絲啊……」胡畔嘖嘖讚歎。
「人才啊!」未希邊吃邊說。
綠蘿盈盈上台,那老頭也沒料到上來的是這麼年輕美貌的一個小姑娘,便望著她不作聲。綠蘿走到那老頭面前行了個奇怪的禮,笑道「玉老莊主,小女子有禮了。」她這邊行禮,那些握著黃綢的人便一齊藉著黃綢的拉力從四面八方躍上台來,清一色是服飾古怪的年輕女子,默默地站在綠蘿身後。
老頭白眉一揚,微笑道「諸位可是南女國的貴客?」
綠蘿斂眉微笑道「貴客不敢當,只是方才小女子手下的人唐突失禮,因此帶她們上來向老莊主賠罪。」她目光往台邊那人身上轉了轉,語聲漸漸冷了起來「不過,這台上卻還有一個人更加無禮。不只無禮,而且無恥至極!」
台邊那人只是冷冷地望著綠蘿,並不說話。
老頭有一絲愕然,隨即笑道「姑娘此言何出?」
綠蘿朝那中年文士緩緩走去,老頭身形一閃仍是攔在她面前,綠蘿停下輕笑道「老莊主不防該防之人,卻對我這區區小女子戒心如此之重……請問老莊主可否知道,少莊主身中何毒?」
老頭鄭重道「老夫心中也只是有些懷疑,不敢確定,因此,恕老夫不便當眾說出來。」
綠蘿笑了笑「老莊主持重,很好。老人家不便說,我這小姑娘卻可以童言無忌一回。」她轉身面向台下眾人,朗聲道「這位玉劍山莊的少莊主中的毒,正是飄雨飛花宮的獨門毒藥,此毒號稱無名,無解,中者三個時辰後必死無疑。不過……」她嫵媚地一笑「我卻剛好知道,此毒並非真的無解,只是有些人以為它是無解的。」
台邊那人身子似乎輕輕動了動,綠蘿身邊的少女們立即也動了起來,一時間台上黃影紛飛,碎綢滿地。一切都安靜下來後,那人卻已經被黃綢層層縛住,動彈不得。
「莊主……」那人額頭上滲出汗來「別信這丫頭一派胡言!」
老頭看了他片刻,忽然說「你的左手伸出來我看看。」
那人怔了怔,動了動被縛住了身子,緊貼在腿邊的左手卻忽然握成拳,不肯張開手指。
「他急著要走,不是要逃。」端木忽然輕聲說「再不走,他會死在台上!」
未希回過頭來「滅口?」
端木搖搖頭「不是滅口。我忽然想起這是什麼毒了,一直以為這是宮主製出的最沒用的一種毒。這種毒確實無名無解,必須有一個人自願服毒,然後通過幫人傳功把毒渡給另一個人,這個施毒的人到頭來會比被施毒的人先死,而且死狀更慘。我一直以為世上不會有這麼瘋狂的人,會選擇這種毒來下。那麼多種好用的毒他不選,偏偏選了這一種……」
「那怎麼綠蘿又說這毒不是真的無解呢?」
端木笑道「解毒還需製毒人嘛,很多無解的毒,只是製毒人懶得做解藥出來而已。周圍幾人都聽得一身冷汗,飄雨飛花宮裡出來的人,不管看上去多麼正常,原來個個都思維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