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整整一夜,毫無線索。京城裡各處都翻了個遍,守城的官兵也沒人見過這樣一個女孩出城。天沒亮蕭聲和程無咎就從定國寺趕了回來,蕭聲和端木隨皇帝進宮去查投毒案,程無咎則是飯也不吃就出去找胡畔。
未希跟著端木找胡畔找了整整一夜,腳底磨出了兩個大大的水泡,重重地躺到床上,肩頭卻有樣東西硬硬地硌得她很疼。抬手一摸,原來是胡家母子給她的那只錦盒,從回來就忙著找胡畔,又聽說宮裡出了那麼可怕的事,她早就把這錦盒給忘到腦後去了。
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深吸一口氣,輕輕打開那只錦盒,卻在看清盒子裡東西的剎那間,吃驚得整個人都僵住了。那母子二人說盒子裡是一幅畫,其實是一張舊照片,照片裝在一個小小的木頭相框裡,她吃驚的是,那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可是,這個人真的是自己麼?雖然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情,一樣的身材,卻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從來沒有拍過這樣一張照片。照片裡那個像極了自己的女孩恐怕就是胡母口中的「花神娘娘」了,她穿著一身飄逸的古裝衣裙,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出顏色,似乎是刻意面對鏡頭拍的這張照片,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不知怎的,看著照片裡的那個女孩和她的這個手勢,未希只覺得心中有種莫明的悸動,那女孩清澈似水的目光彷彿穿過了數十年的光蔭,像是要對她說些什麼。為什麼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疼痛?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傷感?為什麼忽然之間想要流淚?她猛地蓋上盒蓋不再看那照片,只是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面孔和那奇怪的手勢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叫丫環準備了洗澡水,沉進水中,連頭都沉了進去,眼皮有些沉重,倦意勢不可擋地襲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兩個大呼小叫的丫環的驚叫聲弄醒了,睜開眼睛才發現身子已經被她們牢牢抓著提出了水面,水已經冰冷。其中一個嚇得臉色發灰,結結巴巴地說「公主,下次您要洗澡還是讓我們在一邊伺候著吧……剛,剛才我們發現很久沒聲音,進來一看,您沉在水裡一動不動,要是……再晚一會兒……就,就……」
未希睡得有些迷糊,除了涼水在身上沒干有些冷,她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不會是一直沉在水裡的吧?沉在水裡怎麼呼吸?
剛把衣服穿好,門外又衝進一個丫環,一臉興奮地嚷嚷著「有線索了,侯爺剛才叫人回來傳話說,昨天有人看見公主上了一輛馬車……」
未希不等她說完就問「程侯爺現在在哪?看見馬車的人在什麼地方?」
「那傳話的小廝還在門口呢……」那丫環還想往下說,未希已經從她身邊飛跑了出去。屋裡兩個丫環一迭聲地喊著「公主,頭髮沒干會受風寒的……」
果然一出門就看見一個程府的小廝,那小廝很機靈,一見未希出來便轉身帶路,邊走邊說「侯爺在離錢記綢緞莊不太遠的地方找到一個賣雜貨的的老伯,那老伯說昨日下午見過那樣一個姑娘,因為見她神色像是有些恍惚,就忍不住留意了些。那姑娘剛從他的攤子前過去,就來了輛馬車,把那姑娘帶走了。」
「什麼樣的馬車?」未希問「他看見車裡的人了麼?」
那小廝搖搖頭「那老伯說只聽到車裡似乎是個女子的聲音,卻沒看到人,馬車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東西,說是華麗得晃眼睛。」
未希邊走邊納悶,如果是這車裡的人帶走胡畔,那說明胡畔和車裡的人是認識的,這人如果有意把胡畔騙走,就該避人耳目,不該出聲,更不該坐著這樣招搖的一輛馬車——會是誰呢?這些日子她和胡畔認得的各府的夫人小姐足有上百個了……
剛走到錢記綢緞莊附近,就見另一個程府的小廝一溜煙從面前跑過,未希忙跟上去。老遠就看見程無咎正對幾個官兵模樣的人交待什麼,那小廝跑過去對他耳語一番,程無咎點點頭。
未希站在一邊看著程無咎,有些詫異他像是變了一個人,平日裡見他都像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儘管時不時地會散發出些危險的氣息,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他站在那裡就像是一件充滿危險的兵器,冰冷鋒利,儘管——是一件美麗迷人的兵器。
程無咎已經吩咐人去查那輛馬車的來歷,正準備照那賣雜貨老伯指的方向出城去看看,未希腳底的水泡粘著鞋襪鑽心地疼,走不了遠路,便想去找那老伯再問一問。卻不料那老伯得了一大筆賞銀,收了攤回去吃飯了,打聽了那老伯的住處,未希便忍著腳上的疼痛往城南走去。邊走邊想起小人魚來,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的痛苦,沒來由地又是一陣感傷,心裡酸澀得幾乎落下淚來,這是怎麼回事?自從看了那照片之後她心裡就難過得不得了……
越往城南走房屋越是低矮破敗,這裡幾乎可以算是京城裡的貧民窟,最底層的百姓都生活在這裡,未希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地方。大部分人家連院子都沒有,有的只是一排排灰暗的屋子,窄窄的巷子四通八達,她有點頭大,這地方要找一個人實在太難了。打聽了很多戶人家,才大致問清楚了那老人的住處在一條巷子的最深處。小巷裡即使在白天也十分陰暗,常年照不進陽光,瀰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腳下的碎石路上全是青苔,踩上去滑膩膩的。未希正專心地走著,努力讓自己不要滑倒,卻忽然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這小巷裡太過陰暗,連地上的影子都混沌不清。未希心裡有些發毛,伸手入懷,掏出一面從不離身的小鏡子向後照了照,不遠處果然有個人搖晃著跟在她身後,雖然看不太清楚,卻也能分辨出那人身上破爛的衣服——這人莫非是看她衣著華貴,想來搶劫的?她走得急,身上連一枚銅板都沒有帶,全身上下除了神仙大人給的那個墨玉扳指再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怎麼辦?她加快了腳步,終於看到小巷的盡頭有一間屋子,衝上去用力拍了幾下門,門卻開了,簡陋的屋子裡沒有人,那老伯並不在家中。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近了,未希猛地回過頭來,看著那個衣衫破爛的男人一步步向她走近,這人年紀並不大,她從他的目光裡讀出了比「搶劫」更加危險的東西……
(昨天給《香傾九宸天》做了個封面,嘻嘻,大家去看看,順便一下這本書吧,字數已經越來越多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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