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勳看得出,這些將領不僅求功心切、求勝心切,而且因為打了幾次小勝仗,已經開始有些目中無人了。目中無人就是驕傲,而驕兵則必敗。
所以,李繼勳就重重地言道:「爾等切勿太過狂妄!知道嗎?就是那個劉繼業,在先朝的時候,曾率一萬漢匪南下,深入兩百里,周軍莫能阻攔!就是我大宋軍隊在與劉繼業的對峙和較量中也沒佔過多少便宜!爾等這般目空一切、盲目出擊,必將為劉繼業所敗!」
李繼勳如此一說,眾將領都不敢再多言。李繼勳又問道:「誰敢與我立下軍令狀,說只要宋軍向前一衝,漢匪必然潰敗?」
眾將領面面相覷,終無人敢出頭。林倫平心裡暗暗在想,這李繼勳是久經戰陣的將領,他說的的確在理,我軍雖是節節勝利,但都是小勝,卻不可有驕傲輕敵之意。林倫平吁了一口氣道:「李將軍的意思正是本帥的意思,皇上命我等北伐,我等一定要慎重啊!稍有不慎,出了差錯,我等就有負皇恩了!」
李繼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應該由林倫平這個副帥來說才是,畢竟現在軍中,是林倫平最大,他剛才的言語似乎有越權之嫌,想到這,他不禁低下頭,臉紅耳赤。林倫平似乎看出了李繼勳的心思,道:「李將軍戰場經驗豐富,以後李將軍說的話就等於是本帥說的話,眾將士務必要聽從!」
李繼勳還以為林倫平是在諷刺他,連忙賠禮道:「副帥,對不起,我剛剛失言了!」
林倫平親切地握住李繼勳的手道:「李將軍,本帥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皇上任你為參軍,就是要你提點提點我們這些新人。本帥是第一次出征,以後有什麼困難,還請李將軍多多幫助!」
李繼勳言道:「元帥請放心,末將一定會盡職盡忠!」
看見將帥如此團結一心,眾將領連忙表示:決不能因為要速戰速決就貪功冒進,欲速則不達。眾將士齊聲道:「一切但憑副帥跟參軍大人的主張和調遣。」
李繼勳微皺眉頭道:「不知大帥那邊是否安全渡過汾河了?我們這裡如果遲遲不進攻,一定會讓劉繼業識破大帥的意圖的,如果劉繼業派兵到汾河攔截,那大帥就危矣!」
林倫平也聽出了李繼勳所說的嚴重性,這一萬騎兵可是北伐軍的機動部隊,要是在汾河大敗,這一場北伐可就算是失敗了。林倫平憂愁道:「可大帥那邊至今還沒動靜,我軍現在要是冒然進攻柏團谷,又恐中了敵人的圈套,這真是左右為難啊!」
李繼勳緩緩言道:「那劉繼業誠不可小覷,但那馬峰卻有致命的弱點。據我所知,馬峰雖不失為一員猛將,但少有謀略,加上在過去的日子裡,他佔過宋軍一些便宜,故而他就沒把宋軍放在眼裡,對宋軍的態度也十分地驕橫。李某以為,我等正好可以利用馬峰這一弱點,先把馬峰擊潰!」
林倫平喜道:「李將軍,你對馬峰的弱點比較熟悉,就由你來下達作戰命令吧!」
李繼勳猶豫了下:「這……」
林倫平趕緊道:「哎呀,李將軍你就別怕這怕那了,軍情緊急,快下令吧!」
李繼勳忽然變得果敢道:「那末將就斗膽了!」
接著,李繼勳就對將領們下達了作戰命令:給他們三千步兵,先繞道西去,然後由西到東,對馬峰所部展開攻擊。
李繼勳強調道:「你們的任務,就是把馬峰引向西去,引得越遠越好。記住,對馬峰展開攻擊的時候,要猛、要狠、要把馬峰打痛,從而激怒於他,然後且戰且退,切不可戀戰!」
李繼勳還正色言道:「如果爾等因為戀戰而誤了我全盤大計,我決不輕饒!好了,你們到軍中挑出三千名最能跑的士兵去罷!」
眾將領唯唯諾諾領命而去。李繼勳也沒耽擱,迅速和林倫平回到步兵大營中,他們整頓好餘部的三萬六千名士兵,直插劉繼業和馬峰之間。顯然,李繼勳的戰略意圖是,待三千宋軍將馬峰引往西去之後,就對劉繼業的二萬北漢軍進行左右夾擊。
李繼勳一邊北上一邊默默念叨道:「劉繼業,我李某找你報仇來了!」
李繼勳想著復仇,而劉繼業卻不曾有類似的想法。劉繼業想的是,現在北漢朝政不穩,無論如何也要在柏團谷一帶將宋軍堵住,不然,太原就危矣,北漢國就危矣!
劉繼業和馬峰是在宋軍勢如破竹北上之際,才被北漢朝廷匆忙派往柏團谷一帶的。劉繼業和馬峰都知道,他們帶走五萬軍隊後,太原城內外的北漢軍只有二萬來人了。
所以,北漢軍開到柏團谷後,劉繼業便對馬峰言道:「如果我們擋不住宋軍,那宋軍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馬峰卻不以為然地言道:「劉將軍休得多慮!我等皆與宋軍交過手,宋軍不過爾爾!」
劉繼業忙著提醒道:「馬將軍切勿大意!劉某以為,宋軍已今非昔比,更何況,此番北犯的還是宋軍中的精銳。正是這些精銳之師,竟然在短短幾年之內便亡了南方諸國!這豈不駭人聽聞!」
馬峰笑道:「這只能說明,南方的軍隊太無能了,而並非宋軍有多麼強大!」
當聞聽此次來犯的宋軍統帥是張俊時,馬峰找到劉繼業言道:「宋軍還有張俊這麼個人物,是不是馬某孤陋寡聞了,請問劉將軍知道此人嗎?」
劉繼業搖頭道:「劉某駐守邊關多年,和宋軍交手也不下數十次,但卻沒聽過有這樣一個人。」
馬峰繼續問道:「那劉將軍有否聽過林倫平呢?」
劉繼業依舊搖搖頭道:「沒聽過,他是什麼人?」
馬峰笑道:「宋軍副帥。」
劉繼業不解道:「怎麼這次宋軍的統帥都是些陌生的將領。」
馬峰笑得更大聲了:「看來宋朝已沒有可用之將了,盡派些無名小卒過來。不過有位將領劉將軍想必不會陌生,據馬某所知,宋軍的參軍是李繼勳,他可是劉大將軍的手下敗將了,我們還有何慮?哈哈!」
劉繼業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彼時,劉某僥倖獲勝,此時,劉某斷不敢言勝也!要知道,在劉某看來,那李繼勳乃一位智勇雙全之人啊!而且,宋軍那兩位統帥依劉某看也絕不簡單,不然,宋朝強將如雲,趙匡胤又何必派張俊、林倫平來統帥宋軍?」
馬峰哼道:「劉將軍似乎是在長他人志氣!我馬峰敢保證,如果宋軍膽敢繼續北犯,我定打他個落花流水!」
……
「風蕭蕭兮,易水寒。大風起兮,雲飛揚。君不歸兮,縱橫流泣。胡不歸兮,美人望兮。大風……」
「好了好了,大哥,我求求你,你就別再唱了,我耳朵實在是受不了了。」黃龍埋怨道。
「就是,大哥,你被楊英趕出來心情很氣憤,這我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把氣發洩在我們身上啊,你這樣殘忍地折磨我們的聽覺,還不如拿刀殺了我更利索。」雷銅叫苦道。
張俊才不管他們的哭訴,依舊得意地唱著,還不時揮揮衣袖,以顯示他的悲壯:「大風起兮,雲飛揚,壯士一去,啊……不回還……」
「張大哥,求求你,你殺了我吧,快動手啊……」洪興聲淚俱下道。
「洪興,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他現在是荊柯附體,聽不見你說話的,他現在以為這汾河就是易水了呢,一心想著要去刺秦,你就別攔他。」這時,楊英從船艙走了出來微笑著說道。
自張俊被楊英趕出船艙後,張俊就跟黃龍、洪興他們坐上了同一艘船,這可難為了跟張俊同坐一船的人,每天都要聽他在鬼哭狼嚎。
潘帥也走出了船艙,張俊看他臉色紅潤,心中猜想:「這小子,兩天兩夜都跟楊英呆在船艙,准幹不出什麼好事來。」
潘帥見張俊銳利的目光正像看賊似的看著自己,很不好意思地迴避著張俊的目光。張俊心裡哼道:「這小子不敢正眼看我,準是心裡有鬼!」張俊故意仰天長歎一聲,道:「唉!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在這船上熬了兩天兩夜,吃不飽睡不好,還要成天提心吊膽,怕中途殺出伏兵。哪有潘帥兄弟那麼逍遙自在啊,新婚燕爾般,摟著美人入睡,真是羨煞旁人,羨煞旁人……」
潘帥和楊英被說得滿臉緋紅,黃龍大笑道:「快看呀,潘帥比楊英更害羞,跟個小媳婦似的。哈哈!」
眾人笑作一團,潘帥更是羞得差不多要跳河自盡了。潘帥為了轉移尷尬,忙道:「大家快看!我們差不多就要靠岸了!」
這句話著實讓人驚喜,大家都忘了再取笑潘帥,忙著向前方看去。
「終於看到岸了!太好了!這兩天兩夜的行程終於都要結束了!」雷銅開心道。
「所有人作好戒備,準備迎敵,前方很可能有埋伏!」洪興一臉嚴肅地道。
這讓眾人都不由的把手按向刀柄。忽然,洪興腦袋被人重重敲了下,洪興大驚道:「是誰?真的有埋伏,大家別慌!」可他自己卻手忙腳亂。
「埋伏你個頭,是我啊,看清楚,慌慌張張的。」張俊叫道。
「張大哥,你怎麼敲我啊?」洪興摸著腦袋問道。
張俊湊到洪興耳邊小聲道:「看到潘帥和楊英在一起這麼親密,你就一點都不吃醋麼?」
洪興一時頓住了,良久才歎出口氣道:「只要她能幸福,我沒什麼好吃不吃醋的。」
「你就真這麼放得開?」張俊追問道。
洪興又是一怔,道:「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快樂,我甚至可以……可以忘了她。」
兩人都沉默了,良久的沉默。
張俊心想:「是啊!為了讓心愛的人幸福快樂,洪興都懂得放手,難道我連洪興都不如?我也應該徹底放手,誠心誠意祝福映雪跟王爺白頭偕老,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