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大官人 第四卷 京城風雲 第九章 陞遷
    過了幾天,這日上午,歸拾兒巡行回來,剛至自己營中換下盔甲準備休息,營舍外忽然有人大聲叫道:「老歸,快出來。」

    歸拾兒出去一瞧,卻是自己的領頭上司校尉李沖。大楚軍隊的基本編製為伍、什、隊。一伍五人,兩伍為一什,五什為一隊,五隊為一校,校尉已經算是軍中的下層將官了。

    這個李衝出身官宦家庭,為人十分豪爽,在他直屬領導下的五個隊長當中,跟歸拾兒的關係相當之好,言必稱兄道弟。李沖也十分佩服歸拾兒的武功及御下的能力,常常說自己不過是沾了家裡的光,這個校尉其實應該由歸拾兒來擔任才對,曾好幾次遞交報告上去,要求提升歸拾兒為自己的副手,只是上面一直不曾回復。

    「老歸,喜事,喜事來了啊。」李沖滿臉喜色地嚷嚷著,見到歸拾兒出來,一把就扯起他的胳膊:「快走快走,軍部來人叫你去,肯定是你的任命文書下來了。」

    果不其然,軍部正是下達了委任歸拾兒為副校尉的任命書,表達著他有一隻腳踏入了大楚的將官行列。接待他們的將官何遠圖是全營的三個副指揮使之一,屬於文職武官,照例勉勵了歸拾兒一番之後,笑瞇瞇地道:「歸校尉,軍中將士陞遷後,按慣例若無戰事都有幾天特別許可的假期,駐地甚是荒涼,也沒什麼可供慶賀的好去處。正好我今日要回京去兵部辦差,歸校尉可以順便與我一道入京,好好地消遣放鬆一下。」

    看見何遠圖眼中神色似乎別有他意,歸拾兒心中一動,抱拳道:「多謝何將軍好意,卑職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沖高興地嚷道:「何將軍,老歸的歡慶酒我是一定得去喝的,你可別扔下我不管。」他父親亦是大楚的官員,單論品佚還高出何遠圖兩三個等級,加之他脾性粗豪,說話就沒幾分上下級之間的顧忌。

    何遠圖笑得更為親切,道:「李校尉與歸校尉交情莫逆,此次又是歸校尉的薦舉人,自當要同去痛飲一番才對。要不是怕妨礙到你們的興致,連我都想去叨擾幾杯啊,哈哈。」

    歸拾兒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道:「卑職能今日得蒙上恩,也離不開何將軍平時的教導提攜,請允許卑職作東備下幾杯薄酒,稍表卑職對何將軍照顧的感謝之情。」

    他以前僅是一個隊長,何遠圖身為全軍的副指揮使,對他這樣的小士官那是難得去正眼瞧上一瞧的,何曾談得上什麼照顧提攜?何遠圖卻也笑呵呵地泰然受了,道:「好,好,既然歸校尉有心,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歸拾兒和李衝回營稍作收拾,安排好一些事宜後,再叫上平素交好的一個隊長孫慶剛,這才與何遠圖會合啟程前往上京城。

    其實在李沖這一校禁軍中,歸拾兒與絕大多數的軍官交情都不錯,聞說他升了副校尉,紛紛起哄叫他請客。只是礙於大家如果都擅離職守,這一校禁軍無人帶領,只怕萬一發生什麼狀況就不妙了,所以只好留待以後分別宴請。

    軍營中自有腳力強健的戰馬代步,從皇陵一路奔馳至上京城,天色剛剛擦黑,恰是晚飯時分。

    到了城中繁華地段,歸拾兒正要引眾人進去一間裝修還過得去的酒店時,何遠圖卻笑道:「歸校尉,哦,錯了錯了,大家現在不在營中,又是出來玩樂,這樣稱呼就不太方便了,還是隨意一點的好……歸老弟,今天雖是由你作東,不過這個地點得由我來定,你看可好?」

    歸拾兒一愣,忙道:「聽憑何大人作主。」

    一行人再往前走得片刻,來到一座燈火燦爛輝煌的青樓前,歸拾兒更是一呆,這豈不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飄香院麼?心中登時轉起了無數個念頭。

    李沖也是一呆,皺起了眉頭道:「何大人,這種地方恐怕有些不妥吧?」

    大楚律法並無哪條規定禁止軍中將領入勾欄狎妓,李沖卻是在為歸拾兒的荷包考慮。這飄香院在上京城不算頂級青樓,但也算得中等偏上了,裡面的開銷花費絕非歸拾兒這樣的小軍官能負擔得起。何遠圖還帶了兩名親兵,一行共有六人,若是進去花天酒地銷魂一夜,就算按最低規格,恐怕到時歸拾兒當了褲子也付不起帳單。

    同來的隊長孫慶剛大感憤慨,暗道敲詐下屬也不是這般敲詐法,這何遠圖笑裡藏刀未免太過厚顏心黑。但他職位卑微,敢怒而不敢言,心想說不得,只好與李沖一起湊出銀子,來幫歸拾兒解這個難了。

    何遠圖只笑道:「歸老弟是主人,妥不妥得聽他的。」

    歸拾兒心中迅速轉念,不顧李沖在旁拚命地使眼色,微笑道:「何大人既然發了話,我怎能敗了何大人的興頭?請。」

    何遠圖哈哈笑道:「好,歸老弟果然豪氣,不過我何遠圖豈是這等不知進退之人?歸老弟你進軍營時日尚淺,能有幾許積蓄?今天的東主就由我來做,大家不用客氣,只管盡興。」

    眾人聞言不禁極是驚異,歸拾兒忙道:「這如何使得?」

    「使得,這又如何使不得?」何遠圖大氣十足地拍拍歸拾兒的肩膀,說道:「歸老弟,你我現在已屬同僚,今後打交道的地方多得是,老弟你少年英雄,步步高陞之期指日可待,還怕沒有機會還我這個人情嗎?哈哈,說句不中聽的話,老弟日後必是我大楚的股肱棟樑,今天我跟老弟套交情,心裡就是盼著老弟你將來能拉我一把,哈哈哈哈,老弟就千萬不要再推辭了。」

    話說到這份上,推無可推,歸拾兒道:「何大人盛情厚意,歸拾兒日後不敢或忘。」

    「歸老弟言重了,哈哈。」何遠圖愉快地笑起來:「走,咱們進去,定當不醉無歸。」

    一名體態豐滿誘人的艷婦迎上來,恰巧便是那鳳姑,正待殷情招呼,卻見歸拾兒赫然在這群客人中,面上媚意盈盈的笑容不禁就滯了一滯,正想著要不要裝作不認識,歸拾兒早已搶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笑道:「鳳姑,好些天沒見,你怎地又年青漂亮了許多?從前看著是我姐姐,現在見著可只能做我的妹子了。」

    鳳姑不楚他與同伴之間的關係,公式化地媚笑道:「公子爺又來取笑奴家了。」暗捏了一把歸拾兒的手臂,投去詢問的眼色。

    見歸拾兒與老鴇顯得十分熟絡,李沖跳出來叫道:「好你個老歸,原來是這兒的熟客,真是不夠義道,這麼好的去處,也不早叫大夥兒來逍遙逍遙。」

    歸拾兒笑笑道:「老李你別誤會,這地方我雖然熟悉,不過,並不是所想的那樣,幾年之前,我還在這裡打雜,後來被趕了出去。」親熱地抱緊鳳姑的香肩,續道:「如果不是*著鳳姐兒的救濟,我當初說不定就會餓死在街頭。」

    鳳姑心下感動,眼角微潤,輕聲埋怨道:「拾兒你也是,以前過去就過去了,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何必再提?平白地叫人看輕你。」

    歸拾兒灑脫地一笑,道:「我歸拾兒青樓是小廝出身又怎樣,難道就沒臉出來見人了麼?更何況,在好朋友好兄弟面前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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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入禁軍後,以往的經歷還從未在人前提起過,李沖和孫慶剛面面相覷,好半響均道:「英雄不論出處,將相王候也不全部是天生的貴種,老歸,你日後必定大有作為,不要把出身放在心上。」

    歸拾兒搖搖頭,淡淡地笑道:「說實話,我以前的確有過自暴自棄的心思,原本這一生只打算就此苟活了,但我非常幸運地遇上了我的大哥。雖是偶然相逢,大哥卻與我一見如故,對我這種小人物非但不存絲毫鄙夷輕賤,更發自內心將我當作兄弟。他說,一個人的出身地位可能比別人低下,但不代表他永遠要卑賤地活著,首先是他自己輕鄙作踐自己,別人才會跟著輕鄙作踐他……」

    其實狄小石前面還有一段話,說每個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不應該存在高低貴賤之分,即使是皇帝老兒也不例外。這番話太過驚世駭俗,歸拾兒可不敢原話照搬,只能有選擇地說出來。

    「大哥,沒有你,歸拾兒怎會有今日將來?」

    狄小石爽朗真誠的笑臉在眼前浮現,歸拾兒胸中湧出無比的溫暖,收拾起心情道:「從此,我不再自輕自賤渾渾噩噩地度日,決意奮發圖強,開始嶄新的生活。」

    李沖聽得大為激動,叫道:「老歸,你這位大哥竟然讓你這樣的崇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高人?趕快帶我去拜見,讓我也耳提面命受教一番。」

    何遠圖亦道:「歸老弟,你大哥這般胸懷寬廣見識高超,想必是位不世出的奇人異士,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得見?」暗自思忖果然不出所料,這歸拾兒身後確有高人教導,否則短短時日內,一個不入流的街頭小混混便會出現脫胎換骨的變化。

    胸懷寬廣見識高超的不世出的奇人異士?想起狄小石嘻嘻哈哈魯莽衝動的德性,歸拾兒神色古怪,心道他們若真見了大哥,只怕眼珠子會跌落一地。搖頭道:「不是我不願為大家引見,只是我大哥現今並不在京城,就算我也無法見到他,只能留待以後再說了。」

    李沖十分懊喪,只不依不饒道:「說定了啊,老歸你以後一定得帶我去見你大哥,否則休怪我不講兄弟情面給你穿小鞋。」

    鳳姑適時格格嬌笑道:「各位貴客來了飄香院,怎麼就干站在門外說閒話?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我鳳姑冷落了各位爺。來來來,都請進來,讓奴家為各位爺安排幾位溫柔體貼的姑娘陪著,再喝喝酒說說話豈不是更好?」將眾人引入院內,路上問明了大家的姓名,聞聽是為慶祝歸拾兒陞官而來,鳳姑登即發自內心地喜得眉開眼花,言笑晏晏令眾人如沐春風。

    途中,正巧又撞上飄香院的管事於老大帶著幾個護院打手在巡視,見到歸拾兒這般進來,都不禁愕然。一個不開眼的護院叫道:「嘿,這不是歸拾兒那小子麼?今天敢情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這樣大搖大擺到飄香院來。於老大,今天沒什麼樂子,正巧消遣消遣這小子……唉喲。」

    於老大狠狠地一個爆栗將這廝的話打回肚裡,上前就躬身作了一個大揖,幾乎把腦袋頂到了地面上去,堆起滿臉笑道:「歸爺,你可好久沒來光顧了,這一向不見,歸爺的氣色瞅著越來越旺健,一定是大發了。」以他的眼力,倘若還瞧不出歸拾兒已是今非昔比,也著實在上京城混不下去了。

    雖然歸拾兒過去沒少被於老大為難作梗,但也沒真的吃上多少苦頭,更何況歸拾兒久混成精,明白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於老大當初只是站在自身立場盡職責而已,彼此算不上有什麼難以化解的過節仇怨。再說此一時彼一時,自己如果再翻舊帳尋於老大的不是,非但不怎麼光棍,更會落下氣量狹隘的名聲,即使再發跡也會叫人暗中瞧不起,便熱情地笑道:「也是托於老大你的福啊,咱們是交往沒十年也有八年的老朋友了,說話這麼生分就見外了,呆會有空一定要過來喝杯酒,述述舊事。」談笑幾句,又自前行。

    望著歸拾兒的背影,於老大感慨萬端地自語:「好氣度啊,這小子運氣好點的話,以後絕對能成大器……沒想到,我於老大還是看走了眼,愣是沒看出身邊還有這樣一位人物。」啪地又重重在多嘴的那個護院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怒道:「你他媽知不知道,剛才要是換個雞腸小肚的貨色,老子差點就會被你害死,以後招子再不放亮點,老子立馬把你掃地出門。」

    何遠圖進去就包下一個偏院,對鳳姑笑道:「今天是歸老弟晉陞之喜,我這個請客的不能太寒酸,鳳姑你可也不能把美女美酒藏著掖著,拿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來糊弄我們。」

    鳳姑佯啐道:「何大人這話豈非是想折殺掉奴家不成?來飄香院的貴客都是奴家的衣食父母,奴家怎敢有絲毫怠慢之心?更何況今天來的是何大人幾位爺和奴家的自家兄弟,奴家更當盡心竭力服侍,要是等會何大人有半分不滿,就儘管問奴家的不是。」

    何遠圖笑道:「是我說錯了話,來,上酒,我當自罰三杯向鳳姑賠罪。」

    「這可不敢當。」鳳姑拋了一個勾魂蕩魄的媚眼,款擺豐臀自去招呼姑娘安排酒菜。

    不多時,醇酒佳人齊至。自家兄弟上門,照顧的水準理所當然要比其他客人高出不只一兩籌,鳳姑叫來的都是在飄香院姿色上乘的紅倌人,美貌動人更善解人意,氣氛很快調動起來,一時間房內鶯歌蝶舞暗香浮動,處處歡聲笑語。

    何遠圖雖是大家的上司,但李沖與孫慶剛皆不是客套虛偽之人,此時此地亦無有上下之分,均放開心懷,每人摟了一個嬌娃盡情享樂,傳杯換盞好不熱鬧歡騰。

    何遠圖所帶的那兩名親兵卻未入席,不知去了何處,眾人酒至半酣時,才有一人進入房中。何遠圖見了放開懷中美人起身,道要入廁,暗裡卻給歸拾兒使了一個眼色。

    歸拾兒心中早明曉何遠圖今晚作東之舉不會簡單,一直在注意著他,這時會意,立即起來與他相偕而出。

    到得外間燈光昏暗的通廊中,何遠圖開門見山便道:「歸老弟,你可知你這次升任副校尉兵部原本未批,只是有位貴人在其中出了大力,方才准了。並且今晚的花銷也並非是我所出,而是那位貴人對老弟的心意。」

    歸拾兒訝道:「敢問是哪位貴人對我這般關愛有加?還請何大人相告,好讓我當面拜謝。」

    何遠圖伸手向左一指,神秘地呵呵笑道:「這位貴人此刻便在鄰院之中,歸老弟去了一見便知,我就不陪同老弟前去了。」說畢自回房中。

    見他故弄玄虛,歸拾兒無聲地冷笑一聲,也未多作猶豫,抬腿望左側院落行去。

    兩院相接的月洞處早站有一人,見歸拾兒過來,只細細瞧了他一眼,也沒出聲,便側身讓他進去。修煉進境神速的歸拾兒如今記憶力亦是大增,錯身時稍稍一瞄,便認出這人卻是前幾日跟著縉王世子沐昊到皇陵的隨從之一,只是不知道這人叫江峻而已。

    院中,一處花木扶疏的石桌邊,沐昊正在悠閒獨酌,見得歸拾兒入內,推杯長身而起,朗聲笑道:「不輕出身,不忘舊情,不念舊怨,試問這三不天下有幾人能做到?歸兄確非俗子,性情胸襟之寬厚實在令沐昊由衷欽佩。」

    歸拾兒似是大吃了一驚,拱手拜道:「原來竟是世子殿下在照拂卑職,這份厚愛叫卑職如何敢當?」

    沐昊上前攙起他,哈哈笑道:「我以歸兄為友,歸兄何必見外行禮?快請起,請起。」

    他將歸拾兒引到石桌旁,親自斟了一盞酒,遞過來道:「來,今日是歸兄陞遷之喜,且滿飲此杯。」

    「想招攬小爺為你效力,只管直說就是,何必耗費心思弄出這麼多花樣?」歸拾兒又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毫不推辭,杯到酒干,爾後靜待意料之中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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