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大官人 第四卷 京城風雲 第六章 魔煞入心
    「去你媽的天理報應,不想送死就給老子滾一邊去。」

    嚥下滿口的血水深吸一口氣,狄小石也不再去驅使奔雷刀,雙手迅疾掐訣,全力提運混元力催動定風塔。在上古妖獸面前,以他的實力,逃跑才是明智的選擇,但為了慕容荻等人的安全,他只有死抗了。

    金光一閃,定風塔的體積擴至鼎爐大小,光暈亦漸漸濃郁,從原來的淡金色變成火金色,烈烈灼目,不疾不徐卻無可抗拒地在溟冰玄氣狂暴肆虐的範圍內擴展空間,堅定地罩向下方。

    黑蛟隱約地感到了恐懼,更為瘋狂地咆哮翻滾起來,極力想衝出寂滅地絕陣的困縛,邊上幾座石礁在它劇烈的掙扎撞擊下,轟然裂開激射,兩岸堅硬的巖壁被打得碎屑飛濺。

    一縷鮮血從狄小石的唇角泌出,定風塔下降的速度開始減緩。他的修為終究還是太淺,無法全部運用發揮出定風塔的威力,已是漸覺力有不支,只感覺如有鐵杵在一下一下重重地錘擊著胸腔。

    黑龍峽中翻騰的浪頭越來越猛烈,就如烈火上沸騰的鐵水,暴怒的吼叫聲中,黑蛟露出水面的軀體越來越多,已經只餘一小部分留在水底。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中亦帶上了明顯的興奮,顯然,它在為自己即將脫出牢籠而歡呼。

    眼見狄小石逐漸不住,唇際血流不止,倪姥姥不顧自己的傷勢,再度放出了飛劍攻向黑蛟,嗔目對未採取行動的夏青顏怒喝道:「你還在等什麼,想讓臭小子一個人送死嗎?」

    夏青顏袖中的手指關節扣得有點發白,蒙面黑紗微微顫動,卻仍是沒有動作。

    黑龍峽上空的空氣彷彿悉數凍結了,倪姥姥的飛劍雖是去勢極快,但進入峽中便遲滯下來,劍身的璀璨耀眼的流光亦闇然失色,就算能夠擊中黑蛟,效果只怕連搔癢癢都不如。

    狄小石三人心下凜然,上古妖獸的強橫與恐怖實在出乎意料,他們的力量根本不夠瞧,這麼下去,大家唯有撤手逃離,任憑黑蛟脫困肆虐了。

    定風塔降速更緩,狄小石胸腑氣機翻騰,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用攻擊型的法寶來對付黑蛟了,眼下卻只有被迫以苦修的精元正面硬撐,連一隻手都無力騰出來,哪有機會從如意戒裡取出另外的法寶來施放?

    「昂揚。」黑蛟再次吼出一聲長長的震天怒吼,碩大無朋的軀體又從江中騰起一部分,扭動卷擺的幅度更大更急,被掃到的礁石紛裂,炮彈一樣射開去,砸得兩岸的山峰轟隆隆作響,彷彿在不堪忍受地痛苦呻吟。

    「***,老子拼了。」

    狄小石狂吼,混元力提到極致,更提取了小部分的護丹元精灌注其中,終於將定風塔小小地往下方推進了那麼一小段距離,將給他帶來巨大壓力的溟冰玄氣逼退少許。付出的代價,則是他的七竅均流出了一絲絲殷紅的鮮血,淌在臉上顯得極是猙獰,望去有若一尊殺氣騰騰的魔神。

    沐天傑的眼神痛恨中帶上了些許佩服,停止了幸災樂禍的狂笑,神色複雜地在一旁靜觀。他知道,狄小石的確是想拿命來拼了,修行者向來獨善其身,甘願為他人做出犧牲的,絕對是異數。

    沒有絲毫的遲疑,也無視胸腔似乎要爆炸開來的膨脹灼痛感,狄小石掏出兩塊複合型戰符用力砸落,緊接著又擎出一件閃爍著紅色焰火的法寶御上天空。

    看著七孔流血的狄小石,夏青顏嬌軀一顫,緊扣的纖指終於彈了出去,一抹淡得看不見的灰氣飛速射入黑龍峽中。

    與此同時,黑蛟咆哮著騰空而起,幾達百米的巨大軀體完全展開,即使是處於眼際下方,幾欲令人窒息的可怖壓力亦潮汐一般撲面而來。

    「轟轟。」

    兩塊複合型戰符在黑蛟頭頂轟然炸響,劇烈的氣流風暴瞬間席捲了整個峽谷,海嘯般的音暴在峽谷裡高速來回激盪翻騰,從峽口狂飆而出,像刮起了一陣永遠不會停息的颶風。

    複合型戰符的威力確實驚人,即便肉體強橫到極點的黑蛟亦痛苦地嚎叫起來,兩塊複合型戰符給它造成了相當大的創傷,它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已經炸破了好幾個大洞,血水像瀑布一樣飛灑著。

    那抹淡灰氣體穿過怒潮般捲湧的氣流,悄無聲息地附在黑蛟體表,迅速從一處傷口沒入了體內,這處傷口湧出的鮮血馬上變成了黑褐色,散發出陰溝裡淤漿一樣讓人作嘔的腥臭氣味。

    黑蛟的體積過於龐大,根本沒有察覺身體的變化,在痛楚的干擾下,黑蛟更沒有發現自己的動作遲緩了許多,只顧著瘋狂地往上衝撞,它遠遠不算智慧發達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飛離這片河峽,要把這幾隻膽敢冒犯自己威嚴的小爬蟲撕成比塵埃更為細小的碎片。

    上古妖獸負傷後只會變得愈加瘋狂,倪姥姥察覺出黑蛟的異常,她不認為這是狄小石的攻擊所造成,警覺地望向夏青顏,眼裡閃過一絲驚疑。

    萬毒宗鼎盛時得罪過的修行宗派實在太多,滅門大戰時死傷者無數,遺害無窮,太沌神洲的修行者至今仍視萬毒宗為苦大仇深,禍害僅亞於魔道的異類。不說人人與之誓不兩立,但曾經深受其害的門派絕對是不會輕易放過萬毒宗的傳人,夏青顏不願出手施放劇毒正是出於怕暴露自己出身的原因。

    在黑蛟失去理智判斷後,狄小石又扔下一塊複合型戰符,當頭將它炸得墜入江中,就這麼阻得一阻,上空散發著紅焰的法寶緩緩旋轉起來,攻擊陣法開始發動。

    雖然法寶轉動的速度相當之慢,卻有著莫大的吸力,周邊的空氣肉眼可見地飛轉,很快形成一個氣流漩渦,法寶的紅焰迅速旺盛,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

    已然幫不上忙的倪姥姥早將飛劍收起,眼神又不可置信地移向了狄小石,心中震撼難以形容,她想像不出,狄小石究竟還能夠拿出多少強大的法寶來刺激自己。

    無數細小的火苗從燃燒著的法寶火團中源源不斷出,密密麻麻地飛降下來,將黑龍峽整個上空都遮蔽住了,儘管沒有驚天動地的浩大聲勢,卻也叫人無由地心生寒意,下意識只想遠遠離開這鋪天蓋地看似無害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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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天傑亦張大了嘴,震驚之色難以言表,心中更泛起了深深的無力與沮喪感,弒師仇人有一身層出不窮的強大法寶,自己將該怎樣替師父報仇雪恨?

    黑蛟又咆哮著衝出江面,迎頭撞上這片火,如雷的咆哮聲立即變作痛苦到極點的嚎叫,一頭栽進江底,如瀕死般瘋狂掙動扭擺起來,一塊塊大石被攪得彈丸般飛出江面。

    沾在黑蛟身上的火苗僅有十數朵,入水後竟還頑強地燃燒了好一會方才熄滅,將黑蛟的軀體焚烤出十來個拳頭大小的洞眼,深可見骨。即使當年被寂滅地絕陣的主人封印的時候,黑蛟也沒吃過這麼大的苦頭,痛入骨髓的苦楚讓它徹底陷入瘋狂狀態,衝出水面,將體內全部的溟冰玄氣連同內丹一口噴吐出來,凜冽如刀的狂風頓時呼嘯大作,硬生生將漫天飛降的火雨阻滯在半空之中。

    像被無形的巨棒橫空狠狠抽擊在胸前,狄小石身子一震後猛地往上拋飛,又即狂噴出幾口鮮血,原已耗得七七八八的混元力最終告磐,斷了與法寶之間的神念聯繫。

    在他摔落之前,夏青顏飛掠而至,再次將他救起。狄小石還咧嘴笑了一笑:「夏妞兒,這次是真不行了,你可得抱緊點。」這才頭一歪,徹徹底底暈了過去。

    不為人知地,狄小石體內色彩炫麗的護丹元精中,那一絲絲盤旋游弋不定的極細微的異芒,悄然分化出少許,且慢慢地加快了些許速度,隨著因金丹保護本主,因而自行衍生出來的少量混元力,流入運轉經脈與四肢百骸中。

    因為狄小石混元力的枯竭,無影無形如蛆附骨的魔煞之氣,終於得到了一次加快滋長壯大的良機,至此,狄小石再想擺脫驅除自己的心魔,已然是難於登天。

    雖然失去了主人的神念操控,但法寶的陣法還在自動運行,更幸運的是黑蛟已經完全狂化,根本沒有退讓的意識,只瘋狂地主動攻擊法寶。這麼一來,就等於黑蛟在逼迫法寶反擊,能量沒耗盡之前絕不會停止。

    因此,儘管最下方的火苗被黑蛟的溟冰玄氣消滅了不少,不過法寶火團中出的火苗更多。一朵朵、一片片、一層層填補下去,籠罩黑龍峽的火海更為密集壯觀,蒸發出來的濃濃汽霧就如激烈翻滾的厚厚雲絮,飛騰而起直衝天穹。

    倪姥姥幾人目瞪口呆地避到了遠處,這種程度的爭鬥,元神未成的修行者,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

    冰火之爭進行的時間不是很長。黑蛟很快就不住了,以它數千年修煉出來的恐怖實力,原本可以輕鬆耗光法寶的能量。但可惜的是,經過千餘的禁錮,現在正是它最為虛弱的時期,而且夏青顏施放出來的劇毒,在飛快地腐蝕著它的肉體。

    黑蛟龐大的軀體上,大塊大塊腐爛腥臭的肉團伴著黑褐色的血汁觸目驚心地掉落,堅硬的鱗甲在此刻起不到一丁點的防護作用,它的中部軀幹上,已然慢慢露出了白森森的巨大骨架。

    最終,劇烈的毒素完全破壞了黑蛟的內部結構,一聲充滿無窮憤怒殘暴的咆哮後,黑蛟轟然墮入了江中,濺起山峰般的巨浪。

    沒有溟冰玄氣的抵抗,鋪天蓋地的火苗立刻壓了下去,覆蓋住整個的黑龍峽,在水面上詭異而兇猛地繼續燃燒著,彷彿一片真正的、能焚燬世上一切的地獄火海。

    烈火在江面上焚燒了半個時辰方才熄滅,如果這兒是一個小湖泊,必定已經被煮干了。又過了許久,處於茫然狀態的倪姥姥醒過來,突然御劍衝入江底,好一刻才飛出來,手中舉著黑蛟的內丹及狄小石落入江中的那件法寶,道:「只有內丹,其它的都燒燬了,可惜了。」

    黑蛟這種高等級的上古妖獸,幾乎全身都有用處,特別是瘤角和鱗甲及筋皮,是煉製戰甲飛劍和各種法寶的上佳材質,因其捕捉剿殺極其困難,因此非常難得。

    口中雖然說著可惜,倪姥姥面上卻無多少惋惜之色,將內丹與法寶遞給夏青顏,盯著她道:「黑蛟是臭小子誅殺的,這內丹當然也該歸他,現在由你保管,他醒後交給他吧。」

    倪姥姥絕對不算友善的眼神讓夏青顏心中一凜,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來歷肯定已經被識破,漠然道:「你想怎麼樣?」

    倪姥姥哼道:「你是臭小子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你的事。不過,你也明白你的師門在修行界的情況,如果你真的為他著想,就應該離他遠一點。」

    夏青顏默然片刻,才冷冷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倪姥姥神色微有些怪異,瞧了她一會,搖頭道:「這只是你家姥姥的建議,該怎麼做,你自己好好考慮楚。」

    說畢,倪姥姥便撇下她飛到沐天傑身邊,道:「沐天傑,你師父齊真人雖然不幸喪生,但狄小石也並不是有心為之。」當下將狄小石與齊放鶴兩人交手的詳細情形述說了一遍。

    倪姥姥脾性雖是暴躁,不過大楚頗有名氣,而且向來不會虛言欺瞞,沐天傑怒道:「我與狄小石此仇不共戴天,姥姥言下之意,莫非要讓晚輩就此罷休不成?」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種大仇並非輕易可以化解,倪姥姥也明白多說無益,只道:「替師復仇當然是你的本分,但這次純屬意氣相爭發生的意外,齊真人已經仙逝就不說了,其實這件事你也要負上一部分的責任,不能全推到狄小石頭上去。」

    其實這場意外中,最應該負責的是心胸太過狹窄的齊放鶴才對,可以說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但他已然為此賠上了一條性命,倪姥姥自然不好再去數落一個死人的不是。沐天傑亦心知肚明,沉默了好半響,才咬牙道:「倪姥姥的心意,晚輩謝過,晚輩回去尋到師伯,自會向他老人家如實稟明,此事究竟如何處置,就請他老人家作主。」

    開始倪姥姥忍讓齊放鶴三分,卻非忌憚他本人,顧忌的正是齊放鶴的師兄。其師兄叫葉六律,早已元神有成不問世事,若是他一意上門尋仇,以慕容世家與狄小石的關係,勢必會牽扯進去。

    聽沐天傑如此說,倪姥姥稍感心安,葉六律修為精深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心懷比齊放鶴開闊許多,只要沐天傑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不在葉六律跟前顛倒黑白掀風鼓浪,這件事未嘗不會沒有轉圜的餘地。

    狄小石此時還未醒轉,仍然由夏青顏抱著,幾人飛回慕容世家大船。儘管沐天傑有傷在身,軍艦又被毀,極需運功修養,卻也不願跟殺師仇人同乘一船,聚攏被救起的手下,匆匆拜別倪姥姥與慕容兄妹,便即下船而去。

    狄小石這一暈,竟是一直不見醒來,夏青顏多次細細檢查,也未能發覺異樣,不過好在也沒有發現什麼危險症狀,只能推測他進入了深層次的入定當中。

    大家放下擔心,為免外界干擾發生難以預料的危險,慕容荻將自己的船艙騰出來闢為靜室安置狄小石,一邊繼續行船入京,一邊等待他自行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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