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五月初四,驕陽似火,太陽似乎離人很近很近,它無情地炙烤著大地,地上折射著慘白剌眼的光芒,天上稀疏的幾片雲彩也懶懶的浮著,風也不知哪兒去了,彷彿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了,楊柳枝條也不見了往日的嫵媚只傻傻地垂著,連蟲鳴都隱隱透著些許有氣無力,整個城鎮像被籠罩在火海之中一般,人們正在經歷著這一場炎熱的浩劫。
這要命的酷暑對白素貞和九兒來說更是煎熬。
白素貞無論怎麼說都比小青多了五百年修行,這樣的酷暑她也比小青多經歷了五百個,因此她面對酷暑煎熬的態度自然要比九兒泰然得多。
俗話說「心靜自然涼」,《黃帝內經》亦特別強調,夏季「更宜調息淨心,常如冰雪在心,炎熱亦於吾心少減。不可以熱為熱,更生熱矣。」
白素貞自臨近端午以來便一直告誡九兒道:「心靜自然涼指的則是一種人道眾生的心態,一種面對生活時,在心靈最深層次所應有的意識。佛法所云之『三無』,便是指有無憂、無悔和無怨之禪心,按禪的精神去生活,無憂是指導我們對未來的把握,無悔是關於我們對過去的態度,無怨是指對於現在落在自己頭上的一切,這『三無』是以一顆禪心去生活所應該具備的三種品質。」
通常白素貞說到這「三無」必定還是要引許多佛學經典的,九兒聽得頭大,她總結下來「三無」也不過是描述了人們對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生活時所應持有的三種正確的生活態度,對過去的事情不必始終耿耿於懷,對現在的生活不致始終充滿抱怨,對未來的事情更不必杞人憂天般地擔憂,能夠無憂、無怨、無悔地生活,這實在是一種幸福和圓滿的生活。
關於「心靜自然涼」,許仙對九兒說:「在你安靜下來細細考慮事情的時候,你根本意識不到身外的很多官能感受,自然對環境的冷熱也就不那麼敏感了,心靜自然涼就有這方面的含義,但更多的,它所指的還是人們可以通過自身主動的調節來達到這種效果。以樂觀、輕鬆的心態積極生活,又怎麼會因為天氣的炎熱而煩躁不安?即使大汗淋漓,依然以一顆平常心平靜面對,自然可以從中體會到常人體會不到的樂趣,而這,也是在心靜自然涼中自得其樂了吧!心不靜則理不清,理不清則事不明,必然會陷入迷茫,容易把自己的生活搞亂,也使周圍的人感到一種擔憂和不適應,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人一旦進入了『靜』界,便多了一些祥和,少了一些紛爭;多了一些幸福,少了一些災禍。所以,渴望心靜的方法不是設法逃避,而是要學會如何去面對,以靜制動,伴隨著問題的解決,心也就得到了清靜。凡處世泰然,能以平和的心境面對現實的心靜者,定能獲得生活的樂趣。」
九兒聽完許仙的這一大段解釋,本來對於「心靜自然涼」還有些意會的九兒,這下真的變得想言傳也不能言傳了,她只覺得許仙不去演唐僧實在是浪費人才,這也許比他當大夫更有前途。
許仙在等待九兒大惑得解的感激眼神,但九兒卻並未看向他,而是看向了她手上仍未吃完的粽子,道:「姐夫,你知道嗎?我吃這粽子的時候一直疑心包粽子的人少放了種重要的餡料,但是我如何想都想不出來這種不可或缺的餡料是什麼,直到剛才那一剎那,看見姐夫你滔滔不絕的風姿,我才豁然開朗這粽子缺的是什麼……」
許仙有些張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不出九兒怎麼忽然說到這毫不相干的粽子上,本能地問道:「不知這缺的是什麼餡料?又怎會在看到我之後便想起了?」
「豬頭肉!」九兒一臉陶醉地說,「這粽子缺的就是豬頭肉!真要多謝姐夫你給我的靈感呢!雖然這粽子已經是成品了,但還能補救!我這就去加些豬頭肉進去,失陪!」
說完她便一溜煙跑了,留下一臉鬱悶的許仙,邊捏捏自己的臉邊喃喃自語道:「我難道長得很像豬頭肉……」
說什麼「心靜自然涼」,那不過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九兒寧願相信那是因為古人沒有空調、沒有電扇才想出的自我安慰的心理療法。
在這種時候九兒又不免要對星辰心生感激的,不為別的,單為夜未央裡大量庫存著的冰塊,足以讓九兒免受酷暑的煎熬了,更何況她沒事的時候根本就是泡在涼水裡當標本的。
白素貞是個孕婦,自然不能使用冰塊來降暑了,只能*內心的力量和這一千年來的修行,這讓九兒深感佩服。
白素貞早就勸說九兒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了,她可知道小青修行向來不用心,根本用不著什麼像法海一般法術高強的羅漢來收付這瘋丫頭,就連小小的雄黃這瘋丫頭也是對付不了的。
但九兒卻執意要留下,至少要留到五月初五的黎明——白素貞大著個肚子,雖然許仙是個大夫,但九兒怎麼也信不過他的;天氣又這麼熱,再加上白素貞元神難定,保不齊會出什麼事情的,所以九兒還是認為她應該留下來照顧白素貞比較保險。
有冰塊和涼水澡的幫助,再加上夜未央和醫館裡早已經嚴禁使用雄黃了,她自己應該是不會出什麼紕漏的,至於變回蛇身,在她這麼樣防備之下,哪還有可能會發生?
這一天醫館裡的病人不如往天的多,也許是因為快要過節了,若是病人生的不是急病,還是比較願意和家人待在一起等待端午節的到來的,有病也等過了端午節再出去治了。
夜幕降臨之後天氣稍微涼爽了些,九兒還是一樣要進行她獨有的一套降暑療程,之後她連飯也不吃便拎著笛子去找白素貞了——這樣的天氣就連她這個一貫的饕餮都沒食慾了。
她去打擾許仙、白素貞這對神仙眷侶也不為別的,只為要做胎教……
像許仙這樣的人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卻也嫌多了,寶寶還在白素貞肚子裡發育的時候,若是整天聽著許仙的絮絮叨叨,生下來的男孩像唐僧那樣可以直接出家去當和尚了,生個女孩若也是這般絮叨那將來鐵定是要嫁不出去的……
為了寶寶的心理健康成長,九兒毅然決然地挑起了這個神聖的擔子,用美妙的音樂去熏陶還未出世的寶寶,好歹也讓他或她長成個正常人再說。
九兒還未享受夠初為人師的喜悅感和成就感,這種氣氛就被一陣急促而強勁的敲門聲打破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應門,嘴裡還嘟囔著:「若是來人沒有什麼要緊的事,看我不一笛子打爆他的頭才怪!」
門外站著的是夜未央的掌櫃的,敲門的顯然是他了,看他那樣子像是被人燒了屁股一樣著急。
九兒還未來得及出聲問他為何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東主,掌櫃的就急急忙忙說了他的來意:「洛大小姐,您趕緊讓許大夫去一趟夜未央吧!店裡來了位極尊貴的客人……」
說到這兒,他還小心地望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閒雜人等後刻意壓低聲音道:「聽說是皇宮裡出來的……是慕許氏醫館的大夫妙手回春、藥到病除之名來求醫的……這本是極秘密的事兒,人家交待了,許大夫去的時候一定要低調,不可聲張……」
啥?要加班?皇宮裡出來求醫的人真不會挑時候,不知道別人家裡等著過重要的端午節嗎?
九兒一臉不高興,但又不得不照實跟許仙說了,他們的身份終究是老百姓,就算白素貞和小青都是有法術之「人」,一樣是不能跟皇權對抗的。
白素貞聽了之後執意要和許仙一起去給這位病人看病——皇宮裡出來的人,又搞得如此神秘,定是極尊貴的皇族了,這可出不得任何岔子。
九兒自然是要一起去的,店裡來了如此重要的貴客,她這個夜未央的大東家怎能不去獻一下慇勤,更遑論白素貞隨時會讓她幫忙施法救人的。
她只願能快些治好這位尊貴的客人的病,若是過了五月初五的黎明,一切就都難說了——那時的天氣又開始轉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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