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殺 網友上傳章節 第九十七章 多舛
    51多舛

    太后親自給皇后熬了補湯,坐了轎子往鳳坤宮過來。

    皇后叫她們攙著在門內迎了進來。笑道:「太后娘娘怎麼大老遠地過來,想我了,叫她們過來說一句,我過去就是了。坐在轎子上也不冷。」

    太后道:「說是那樣說。到了這時候了,萬一有個閃失,就不好了。」叫宮女自棉包袱裡取出砂罐子,將湯倒了一碗出來,說道:「還熱著,喝一碗罷。」

    皇后便叫人伺候著吃了半碗,道:「味道好。太后娘娘告訴她們怎樣弄來,好每日裡做給我吃。」

    太后道:「雖是好東西,好的吃多了,也就傷了身子。想著吃了,我做了,叫人給你帶來就是。」

    皇后心裡感激,道:「這宮裡就姑母最疼我了。」

    太后嗔道:「你知道就好。」

    當下,兩人又說了許多的話,太后便去了。皇后歪在炕上細細思量。

    自因德妃去了茂蔭堂,其小皇子每日裡哭鬧找母親,皇上見了,心裡難過,便找了皇后提到這事。

    皇后道:「我也是看了不忍心。聽著五皇子哭,心裡就揪得慌。想和皇上討個人情,又怕皇上說我生事。」

    皇上笑了,道:「如此就好了。皇后看著辦吧。」

    皇后道:「我聽進去送東西的宮女們說,梁寶林在茂蔭堂整日在佛前誦經,說是自己罪過深重,倒是誠心懺悔的樣子。今後不如既准了五皇子進去探視,也准許別的姐妹們進去。好和她說說話兒,也能打發些光陰。皇上若能給臣妾這個人情,臣妾這裡就代梁寶林給皇上叩頭了。」

    皇上沒有想到皇后竟如此通情理。忙笑道:「皇后如此深明大義,是朕的福氣啊。」

    鳳坤宮便派人到茂蔭堂下了口諭。也到別處地各宮、各堂說了話。

    眾嬪妃本忌諱皇后,並不敢到梁寶林處。後來還是有那素日與其相厚的,怕她出來了嫌著自己,畢竟還有一個皇子在那裡,誰知日後是怎樣。便硬著頭皮去了。時日長了。並不見皇后有什麼不樂,大家這才三三兩兩間或去上一趟,在梁寶林處露露面,就算了自己的一份情意了。

    甘棠既不早也不晚,與張婕妤約著,帶著幾樣果子,也過去了。梁寶林看上去倒是滿面春風,雖脂粉不施,倒另有一番風采。見她們來了。臉上帶著笑,道:「聽說季昭榮地小皇子長得好呢,等暖和了。可要抱過來給我瞧瞧。」

    甘棠道:「等會跑了,正好和梁寶林的皇子一處玩耍。」

    張婕妤看她一屋地擺設。自是不能和從前比的。遂道:「如今梁寶林竟喜歡這素雅的物件了。」

    梁寶林焉能聽不出她話裡的譏諷之意。笑道:「有些人是要一輩子素雅的,有些人到底也能俗上一陣子。張婕妤不是在說咱們這裡頭有那俗人吧?」

    張婕妤見她竟借了自己地話。暗譏甘棠,心裡便著急了,欲待開口說,甘棠輕輕將手放置了她的手上,面向梁寶林道:「我們也坐了好一會子了,該回去了.1-6-K,手機站梁寶林歇著吧。」

    梁寶林本想著好好逞一時口舌之快,只好站起來,作揖相送。

    張婕妤一出來就笑了,道:「我回頭看了一眼,她作揖的樣子倒叫人好笑。」

    甘棠道:「也是難為她了。來了這趟,就好了。以後咱們少來這地界兒,還是清清靜靜過咱們的日子。張婕妤道:「看不出皇后竟這樣心好,好些個姐妹常過來這邊說話,聽說竟能到滅燈時候。皇后也不管不問。」

    甘棠笑道:「姐姐看著好了,改日妹妹也到姐姐那裡玩到半夜。」

    張婕妤道:「季昭榮以後快別再這樣叫了,你如今不比以往,是嬪了,身份尊貴。」

    甘棠拉住張婕妤的手道:「什麼身份,什麼尊貴,我只知道是姐姐在產閣裡不避忌諱的日日照顧妹妹,不管以後怎樣,姐姐還是姐姐,妹妹就是妹妹。」

    張婕妤道:「也好。只是當著人前,還要有些體統。免得叫那些不識趣的找話頭

    甘棠點頭。二人便自回自堂,去看孩子。

    到了小皇子百日,便有王公大臣前往宮中朝賀。內眷們便往後宮來。依例,甘棠抱了小皇子去往鳳坤宮,眾人遠遠看著,說些吉言。幾位近眷便走到前面來,喜眉笑眼地與皇后、甘棠說話。幾位宮裡的老嬤嬤又捧著一些吉利物件過來,嘴裡念叨著一些話,完成了百日的禮制。

    少時,乾熙宮過來六位禮官,隔著帷子宣了皇上地旨意:賜六皇子名為謹謖。另有諸多金玉之物的賞賜,叫皇后、甘棠看過,便送往清袖堂去了。

    天氣稍暖,皇后臨盆的日子就到了。遷往了產閣,這閣與甘棠待過地產閣又是不同。再兩日,順利產下了一名小公主。

    又不到小公主百日的時候,茂蔭堂就出了事了。

    德妃竟在自己地寢房自盡而死。一段牡丹香草織金妝花緞,繞了頸,掛在懸帷子地如意紋紅木架上。先看見的是個伺候洗漱地宮女,在外頭等了半天了,不見有人出來,只當寶林夜裡睡晚了,未曾起來,便推門進去了,卻看見這樣的事,唬得半死。半天才出去叫了在門外當值的兩個公公,忙告訴了上頭。鄧姑姑先知道了,先不敢叫皇后知道,自己帶了人過來察看。竟不止寶林一個去了,屋角還躺著寶林貼身伺候的一個宮女,一手握著一根金簪子,身上、地上淌滿了血。

    鄧姑姑強作鎮定。叫人去了雍藻宮求太后過來拿主意。

    太后是念佛之人,不願看這些場面,只聽鄧姑姑一句句說了。便道:「人命關天,我是個老人了。還是叫皇上過來處置。暫不要過去叫皇后知道,還沒有過百日呢,不要受了驚嚇。」

    皇上過來了,要過去看。太后攔住道:「人都去了,看有什麼用?別惹上了髒東西。身上就不受用了。」

    皇上念及以前種種,那淚就滾了下來,泣道:「是朕太冷落了她。」

    太后道:「哪裡是皇上的錯呢。若說她前頭做的事,殺十回的頭也有了,還是皇上地恩典,饒了她的性命。或許是她誦經開悟了,明白了自己罪不可赦,才一死求得解脫。」

    皇上想想在理,坐在那裡搖頭歎息。

    一時。給梁寶林換衣的宮人進來,捧著托盤,道:「這是梁寶林頸上地緞子。」

    太后對皇上道:「到底不是正經去了的。安親王已從北邊回來。族御司也就有了領事之人。皇后這時候也不好叫她操這份心。皇上還是叫族御司那邊過來瞧瞧,查驗一番。」

    皇上便叫身旁地公公傳旨叫安親王、寧親王進宮。

    太后見諸事妥貼了。便起身待要回去。一轉眼卻正瞧見那托盤上放的緞子。頓時有些詫異。道:「這塊緞子怎和我的那匹相仿?」

    皇上聽了,看了一眼。道:「太后娘娘看出了什麼不對麼?」

    太后道:「也沒有什麼,不過是覺著這塊緞子我是見過的。還是皇上叫人送到了雍藻宮,說是數目也不多,就一塊拿了過來,叫我看著賞人也行。」

    皇上叫宮人將托盤拿了近前來看,看了一會子,道:「這是江南那邊年後才進上來,因花色與往年不同,朕聽著好,還叫人特地拿了幾匹看了看。因過了發賞的時候,就叫人給太后送了過去。梁寶林這裡怎麼就有了這東西?」

    太后想了半天,道:「沒記著往梁寶林這邊放過賞。我還是叫我那邊地人拿著簿子過來,查查就知道了。」

    過了一會子,安親王、寧親王趕過來了。太后一句句說了事情,道:「茂蔭堂伺候的幾個人都綁了起來了,我那邊的人這就過來了,你們且查查這緞子是哪房裡出來的。我也倦了,先到鳳坤宮去看看皇后,就要回去了。皇上還是去處理政務,這裡的事就交給兩位親王,查明白了,就告訴皇上一聲就是了。不要往皇后那邊說話,」

    安親王、寧親王早自去傳話的公公那裡明白了,過來時候也帶了幾個醫婆子,當下便叫人領著去茂蔭堂處置此事。

    皇上身心也疲憊了,不好到皇后那邊,便到了清袖堂歇息。

    甘棠已聽了一兩句說梁寶林不好了,見皇上過來,臉色也不好,並不敢多問一句。

    兩個宮人端了金盆過來,甘棠親手擰了手巾,雙手遞給皇上。皇上擦了手,又擦了臉,道:「朕要躺一躺。叫她們都下去罷。」

    甘棠便示意她們都出去了,給皇上換下了衣裳,扶著皇上躺下了,蓋好了,又揭開衾香爐的蓋子,放上了一捻子香末,擰好,又包上了一塊絹子,繫好了,放在枕頭旁邊。自己這才出來,先去看了看小皇子,告訴奶婆子不要叫他哭起來,回來就坐在簾子外頭,等著皇上招呼。

    一個人坐著,不知怎麼,就覺著心裡頭慌起來。便起身走了幾步,還是心跳得快。

    正琢磨著叫人進來倒杯參茶,抹雲神色慌張進來了,道:「族御司的幾個人在外頭等著,說是請主子到太后那邊說話。」

    甘棠聽了這話,心中狐疑,卻不再像方纔那般心悸,叫抹雲拿了外頭穿的衣裳過來。抹雲道:「還是把皇上叫起來,主子先和皇上說一句話再去?」

    甘棠搖搖頭,道:「等皇上醒了,你說罷了。」

    藏梅並另兩個宮女跟著,甘棠便上了轎子去了。

    到了雍藻宮,兩個姑姑帶著甘棠來了正堂。

    上首坐著太后並安親王,寧親王在左邊坐了。

    甘棠慢慢走上前去,依次給太后、兩位親王行了禮。

    太后道:「季昭容這段還好?」

    甘棠道:「托太后娘娘洪福,甘棠身子好。」

    太后道:「季昭容與梁寶林關係一向可好?」

    甘棠直言道:「甘棠聽說了梁寶林地事了。我與梁寶林一向和睦,沒有什麼口角之事。」

    太后道:「那你可送過梁寶林什麼東西沒有?」

    甘棠想想,便道:「幾月前,與張婕妤一同過去,拿去了幾樣果子。再沒有別的東西往來。」

    太后略抬抬手,一宮人捧著托盤到了甘棠身邊。

    太后道:「你可認得這緞子?」

    甘棠轉頭看了看,遂道:「不曾見過。」

    太后示意,那邊姑姑便展開了簿子,念道:「二月十七,季婕妤晉封季昭容拜見太后娘娘,賜牡丹香草織金妝花緞一匹、牡丹丹竹織金妝花緞一匹,金如意一柄。」

    甘棠再正眼好好看了那托盤上的一條緞子:紫紅牡丹壓暗黃牡丹,濃淡香草點綴,金線勾邊,金片飾花蕊,耀耀生輝。

    甘棠穩聲道:「那兩匹緞子並沒有拆開紅綾子,還在清袖堂中存放。」聲兒雖還一樣,心裡已是慌了:有心將你扳了,還會拉下這一步麼?」

    有宮人進來道:「在清袖堂查到了共六匹妝花緞,其中一匹叫人剪了一條下來了,正放在最上頭,是牡丹香草紋樣。」說著,將那匹緞子呈了上去。

    安親王接過去,又拿起托盤上地緞子,毫釐不差的對上了。

    太后道:「季昭容還有話說麼甘棠笑道:「太后還想甘棠有什麼話說呢?」

    太后看看兩位親王,安親王道:「物證面前是賴不了地。待稟告了皇上,再做裁決罷了。」

    太后點頭,抬抬手,幾位宮人過來,摘去了甘棠頭上地簪釵,褪下了肩上的披帛,去了腰上地裙帶,便帶去了靜思堂,身前人是一個也不准帶的。

    甘棠在宮中早看過了世態炎涼,只是思念自己的孩子,在只鋪了草蓆的木床上輾轉難眠。心中忿恨太后、皇后心狠手辣,怨恨自己沒有早做了打算。皇上那邊也定是怨了自己。雖說梁寶林不是原來的德妃那樣得皇上的眷顧,總好過別人。如今自己在這屋裡就等著三尺白綾,或是一盅毒酒了。自己的命是輕的,一想到小皇子還不會叫聲娘,這夜深人靜,吃不到自己的奶水,定是嚎啕大哭,睜著眼睛找人的,便心如刀絞,早想到了這一步,不該叫小皇子吃了自己的奶水才好。

    正在暗暗流淚之時,卻聽得有人開門的聲響,來人手執一燭,進來了,又將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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