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暗計
過了幾日。舒宜殿。剛完了一陣雨,殿內更覺燥熱。幾個宮人費力地拉著轉扇,將冰缸裡的涼氣扇到德妃娘娘那邊。
德妃端坐在妝台前,瞇著眼睛從鏡中看宮人將香脂抹在額上、眼角,輕輕按揉。一會子,叫宮人端過燈來,自己拿起菱鏡細細端詳。忽扔菱鏡到地上,「桄榔」一聲巨響。幾個服侍的忙跪了,屏息寧氣,無人敢說一句。
外頭進來一個宮女,見這陣勢,也忙跪了。
德妃忍著怨氣,問道:「倒是去了哪個娘娘的住處?」
來人顫聲答到:「問了剛當值下來的公公,今夜,皇上並無到娘娘處安寢,也沒有召了妃嬪到乾熙宮。」
德妃稍舒心了些,又問:「今兒一天皇上到了這後頭來不曾?」
來人道:「午睡後過來了。到了張婕妤處,看過小公主。」
德妃擺擺手,不耐煩道:「可到過別處?」
來人道:「又去了鳳坤宮,片刻出來,到了清袖堂季婕妤那裡。同季婕妤在堂外散了散,便起駕到乾熙宮去了。」
德妃心中惱怒,對轉扇上的宮人道:「死了不成?」幾個宮人顧不得拭臉上淌下的汗,不停地拉著綾繩。轉扇「呼呼」地響著,襲襲涼氣吹到娘娘一邊。德妃剛發了怒,身上不禁冒了汗了,經此一吹,竟打了一個寒戰,斥道:「要凍了我,等著杖責!」那幾個宮人手上略抖了抖。扇得稍慢了些。
又進來一個宮女,德妃問道:「打聽到了?」那宮女道:「藉著問她們要幾個花籽兒,得了幾句話。她們倒不避人,直說是皇后娘娘准了季婕妤之母來宮裡覲見。還說是皇上給皇后遞了話。」
德妃疑道:「皇后竟就准了?」
宮女道:「說是先不樂意。後皇上透著要立皇后腹中龍兒為儲的意思,皇后也就恩准了。」
德妃冷「哼」道:「立她的為儲君?還不知是男是女呢?」又道:「我母親明日進宮麼?」
旁邊一姑姑道:「遞信進來了,必來的.16K,手機站
德妃仍覺煩躁,在宮中踱來踱去。
次日一早,德妃就遣人出去。早早接了老夫人進來。老夫人先到了鳳坤宮見過皇后娘娘。皇后笑道:「這月梁老夫人進來得早呢。」梁老夫人笑道:「總惦念著小皇子。家裡也還沒有個孫子,看見個小子,心裡歡喜。等娘娘也誕下了皇子,就知道我這個老太太心思了。」
皇后心道:還不知道你們梁家的心思,就是傻子了。不過是小官宦人家,仗著閨女成了皇妃,也能挺著腰進大內了。面上還是給足了,道:「既如此,梁老夫人趕緊過去罷。叫奶婆子早把皇子抱過去。等你走了,再抱回去不遲。」
梁老夫人忙叩謝了,俯身退著出去。出了鳳坤宮。扶著侍女,洋洋地往舒宜殿去了。
見母親進來。德妃屏退左右。梁老夫人疑道:「怎不見我那皇孫孫?」
德妃諷道:「閡家就我一個急眼。卻都*著我一人在這裡。你們死活也不多問一句我怎樣。」
梁老夫人忙笑道:「看你這話。急猴猴地叫了我來,倒是什麼事?」
德妃這才忍了。正色言道:「前頭讓你們打聽地,到底怎樣了?有正信了麼?」
梁老夫人道:「已通融好了。你不知你父送了多少的銀錢。那人說又要路上的使用、又要買宅子地耗費,還要重新買下人使喚。你父親給了那麼多,他還一個勁地說少了。」
德妃煩道:「他要多少就多少就是。難道要了整個府邸過去?等我成了太后娘娘,這天下的錢還不盡著父親、兄弟使麼?」
梁老夫人賠笑道:「就是,就是。咱家不仗著你,哪裡就到了今兒。你要怎樣,說就是了。我讓他們照做就是了。」
德妃道:「就是那件事,給我辦妥帖了。事完了,趕緊讓他走。再或者——」
梁老夫人問:「怎樣?」
德妃附其耳道:「讓他永不能說一句話.」
梁老夫人初不明白,待明白過來,不禁睜大了眼,看著自家地姑娘。
德妃笑道:「厚待他的家人就是了。有什麼。梁老夫人點頭,喏喏回去了。
德妃終展了笑顏,對宮人道:「擺膳罷。」
這日,皇上又遣人過來給甘棠送東西。裡頭有幾樣水晶玩意兒。送東西來的公公說:「皇上說怕主子熱了,大的可握在手中把玩,那一個小魚、一個花生,是皇上親手琢磨。含在口中,取它的涼意。」甘棠叫藏梅給他們拿了賞封,就讓人送他們出去了。
抹雲早端過一缸水來,把幾樣東西放了進去,道:「這樣拿了出來才冰。」又拿了一玉琢地小茶碗,將水晶的小魚、花生放進去,泡了一陣,拿出一個,放在玉碟中晾了,托至甘棠面前,道:「主子試試。」
甘棠兩指拈起,放如口中,真是沁涼如冰。遂笑道:「真像冬裡的冰凌子呢。」
抹雲道:「皇上是知道主子不敢嚼吃那送來的冰,特意送了過來。對主子倒是真有一分情義。」
甘棠笑而不語。
下了朝堂,皇上過來,道:「那水晶可好?」
甘棠微微笑了,展開手,是一樣水晶小龜,道:「都握了一天了,也和別樣的換換,總不離手皇上心裡也高興,道:「朕叫工房做了一張水晶面的躺椅。再過幾日就能搬過來了。」
甘棠見皇上這樣厚待自己,也是感動,不知說什麼好。
皇上見泡著水晶魚的茶碗就在身邊几上,自裡頭拿出那個花生,放入口中。甘棠待攔又不好攔的,只是面紅耳赤地坐在那裡。
皇上問道:「送來的幾樣東西好麼?」
甘棠想想,道:「皇上三天兩頭地往這裡送東西來,也往別處送些才好。」
皇上道:「都是些不貴重地東西。她們不一定也和你一般喜歡。」
甘棠道:「不在貴重,在意的是皇上對己的一份情呢。」
皇上道:「也好。」又問:「你可還想要什麼?」甘棠笑道:「哪裡還敢要什麼?等那躺椅搬了進來,皇上看看可還有地兒放別地什麼?」
皇上朝四處看了看,道:「等你生了皇子,封了妃,朕給你挑處好的。」
一聽這話,觸了甘棠地痛處,幾乎落下淚來,忙站起身來,走開了。
皇上疑道:「好好地,怎麼站起來?」
甘棠正瞧見那首飾匣子,恰想到了什麼,忙岔開話道:「皇上倒是送我一樣東西罷。」
皇上來了興致,道:「要什麼?前頭賞過皇后一樣翠雕的屏風。賞過德妃兩樣看魚地鏤花邊的金缸子,你看哪樣好呢?」
甘棠笑道:「雖都好,我看不上呢。我心裡一直念著有一對銀鐲子呢。」
皇上疑道:「你現在金的、玉的,都有了,是覺著稀罕些?」
甘棠笑道:「不是,是真的想呢。在家裡時,見丫鬟腕上戴著。有的是素面的,有的是絞絲的,也有點了金的,瞧著好看。問娘要,娘說那是下人才戴的,府裡正經的姑娘小姐,戴上了白叫人笑話。我再不敢要了,還是看著好看。後來,我偷拿了一個金鐲子送了丫鬟,換了一對回來,藏在粉盒子裡頭。後來讓娘瞧見了,倒沒罵,只說得自己看重自己,我就再不敢戴了。皇上想送我,就送我這個罷。讓我也能正正當當地戴幾天。」
皇上道:「難得你有這個心願,竟讓朕給你圓了罷。」
甘棠起身給皇上福了,道:「那臣妾先給皇上道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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