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來到下房,束楚不在。取出幾個包袱,讓那兩宮女拿著。自己捧上奩盒。出來,看見金盞站在門口。她見甘棠出來,笑道:「姐姐這就走了?」
甘棠點點頭。
金盞道:「給姐姐道喜了。」
甘棠心裡難受,岔開話問道:「你過來找束楚?」
金盞搖搖頭,道:「喬姑姑叫我看著你要是收拾了包袱去了,就讓我過來住了,和束楚做伴。」
甘棠言道:「攸兒還在後頭屋裡?」
金盞道:「攸兒一大早兒就去了。」
甘棠一驚,道:「去了哪裡?」
「皇后娘娘遣她去伺候張婕妤了。」金盞答道。
甘棠回身問宮女道:「張婕妤是哪位主子?」
宮女眼望著甘棠,道:「就是懷了龍胎的那個。」
甘棠不在意宮女的不敬,知道說的是皇后娘娘口中提到的菏華。心道:這時離開了,倒也是好事。不知那位婕妤是怎樣的人物,只看攸兒的命了。
回到宮裡,一宮女過來傳話:「樓華公主來了,皇后娘娘叫你過去陪著說話。」
甘棠略定定神,對鏡看了頭髮服帖,便過去了。
先拜見了皇后娘娘,又給樓華公主請安。
樓華公主親自下座扶了,笑道:「妹妹不用與我多禮。咱們是姐妹的情誼。」
甘棠笑道:「公主還是公主,我們下頭這些人從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樓華公主正色道:「這大半年,我身子不便,也不好過來。怎麼聽說你去了檻壽堂呢?」
甘棠言道:「還是甘棠命運不濟,讓公主掛念,實在甘棠的罪過。」
公主笑道:「好歹你總算過來了。你又進幸了皇上,以後就更好了。」
皇后娘娘一旁也笑道:「甘棠一讓人見,就知是個討人喜歡的。過上一年兩載的,再添個龍子,那才是更大的福氣。」
甘棠不好接這些話,剛好宮女把凳子搬過來,便坐了。岔開話頭問道:「公主產後身子好?」
公主笑道:「也不覺著怎樣,還是老樣子。十天半月的,就得傳太醫過去。」
皇后道:「你得了佳婿,又給添了男丁,還不把你捧上了天去?整天閒的,故意鬧些病出來,讓人心急罷了。」
公主臉上有了得色,又念到皇后娘娘是無子的人,不好過了,也繞過這話,道:「皇后的菏華快到月份了吧,到時侯,我必給娘娘送一份厚禮。」
皇后微皺了眉頭,道:「太醫又給把了脈象,是個弄瓦的。」
公主也憂心道:「盼了半年了,老天也不顧念娘娘的一片賢良。」
甘棠心裡揪著難過,又不好走。
一宮女進來,道:「皇上那邊的公公過來了。」
皇后娘娘朝甘棠笑道:「定是甘棠的喜事到了。」
甘棠心裡也跳得緊,不敢往外頭瞧。
那公公進來,先拜見了娘娘,又立身肅色,朗聲道:「皇上口諭。」
皇后娘娘、樓華公主,並甘棠皆起身,俯首聽著。一干宮女則跪了。
但聽那公公道:「甘棠侍駕溫順,性情賢柔,深得朕意。皇后娘娘酌情頒冊。」
眾人俱呼:「接皇上恩旨。」
公公要走,皇后娘娘道:「公公還是這邊用飯?」
那公公辭道:「看時辰,早朝就散了,皇上說要到工房去看看。我還得打緊的過去伺候。」
皇后便讓他去了。
公主一旁言道:「這性情兒還是那樣?」
皇后娘娘搖搖頭,又轉視甘棠道:「你看,應了我的話了,確是你的喜事到了。恰這日就是吉日,索性今兒就行了禮罷了。你還沒有住處,就到小禮殿聽封。你先回房準備,過會子我就叫人過去。」
甘棠便起身,拜別了皇后娘娘、樓華公主去了。
回到房裡,就有兩個嬤嬤過來,重新給甘棠梳了頭髮,挽了高髻,戴上了一支朝陽金鳳,又襯上幾樣釵環。
一嬤嬤道:「這是初冊,或是寶林,或是才人,要是姑娘有福,日後冊妃的時候,才叫繁複呢。光這衣裳就有著講究著。你這是新衣,也就將就了。」
甘棠面上露笑,心裡卻是苦楚:有那一天倒罷了。
妝罷,有兩公公、兩宮女進來,攙著甘棠出去。幸冊封的禮殿就在鳳坤宮右首,故也不用坐車轎,一會子就到了。
宮女扶甘棠微提褶裙拾階而上,在禮殿門內右首站了,候禮官過來。
片刻,就聽禮官過來。一公公過去捧朱漆節案過去,禮官將冊換至節案。公公手捧節案,進殿內肅立。宮女攙甘棠也進去了。
一女禮官道:棠便跪。
女禮官捧起封冊,朗朗宣讀。甘棠雖垂頭跪著,眼還是睜著。香案足外翻如意的雲紋,有少許香灰落在案足旁。一長足的蜘蛛自案上拉了一條長絲,吊了下來。稍停片刻,順絲爬上,再片刻,又墜絲下來,落到地上,竟爬過來了。
甘棠最懼多足的爬蟲,此時卻不敢走開。只見小蟲慢慢挪動著長足,就碰到了裙擺。甘棠無法,拿手稍扯裙,那東西怔住,慢慢又轉了輕巧的身子,往女禮官那邊爬去。眼見著它爬上了女禮官的裙擺,上去了。甘棠也不敢抬頭看的,心道:這位女官,不知有膽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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