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殺 第二十二章 宮燈
    甘棠便每天過來,因畫稿還未得,便趁閒與公主說些閒話,做些小活計。這日,樓華笑道:「姑娘這樣與我接眼,倒是要了姑娘來這府裡,朝夕相伴,那樣就好了。」

    甘棠笑道:「公主若果真說成了,奴婢給公主叩頭謝恩。」

    樓華歎口氣,言道:「只是笑話罷了。我就是擔了這個名分,現宮裡誰在意嫁出去的公主呢?」

    甘棠不好搭言,剛巧進來一名侍女,道嬤嬤拿畫進來了。樓華忙命快些拿了進來。將幾幅畫命人一一展開,遠近地看了,選了一幅色彩鮮亮又不俗艷,人物鮮活如生者。樓華讓府中針線上的送來各色絲線,供甘棠斟酌挑選。府內不足者,公主便命人去傳了繡店的掌櫃,送來各色針線,讓甘棠再選。

    又選繡布。公主躊躇:是厚重些的緞,還是輕柔的紗羅?甘棠進言:「倒是用細麻布試試罷了。」

    公主疑惑:「麻布不免輕賤些。怎比得綢緞的高貴?」

    甘棠道:「到那時,上上下下的賀禮山一樣地送來,都是綾羅,倒不稀奇。」

    公主遂答應了,著人找了幾匹麻布出來。甘棠選了淡鵝黃的,裁了,仿著那幅「百子圖」裝於繡架之上。又丈量著畫上的人物、房屋、樹木尺寸,一一在布上輕輕描畫出來。這些完了,已又是一天了。

    甘棠每日趕了來,用過飯,便坐在繡架前,比照著原畫的色調,挑好了絲線的顏色,便繡起來。過後,覺著慢些,遂從府中繡娘中選了兩位靈慧的,手把手教了,各坐一邊,飛針走線。

    樓華見府中繡娘也熟練起來,便有時傳了甘棠到自己房中說話。或針線,或宮闈趣事。

    「你父親如今在何處為官?」樓華問道。

    「原先總在閩浙一帶。聽說現在進了京來了。」甘棠剝了一個紅石榴,將籽兒一粒粒放入一金髮絲的水晶盤內。那籽兒讓水晶襯著,愈加紅艷,像極了娘頭上的插的那支紅寶石簪子。那簪子是沈姨娘送的。都這些年了,不知娘的生活究竟怎樣。甘棠竟有些子恍惚起來,眼角便濕了。

    樓華見了,不免跟著落淚。又言道:「妹妹實在命苦。我雖生作女兒身,又沒有些權勢,總能見著母親。你不願做那妃嬪,更是不能與母親相見了。」

    甘棠見公主傷心起來,忙前來解勸,言道:「公主快收了淚。甘棠雖思念父母,這清淨日子是我自願選了的。許是菩薩娘娘見公主無個說話的人兒,特派了甘棠來呢。」

    樓華這才笑了。兩人相攜著,去那邊屋裡看繡布進度如何。

    再半月過去,公主便囑咐了甘棠不必日日過來,有事自然去叫。甘棠心內明白:自己是太娘娘那邊的,倒整日裡出宮,恐被人說話。除那邊公主遣人來請,便當值時去那邊當值,歇息時同她們閒話。這樣,又過去了一月。

    這日,甘棠當班,用鹽水漱了口,嚼過了一顆金橘,站在一旁,為太娘娘嗑瓜子兒。

    一宮女進來,言道:「樓華公主遣人來,還請太娘娘恩准甘棠去一趟。」

    一旁的戚夫人笑道:「自打那月給姐姐染了指甲,這幾月沒進宮來,甘棠這丫頭竟成了紅人兒不成?」

    太娘娘道:「這孩子倒有幾分老成,不像那只管眼前事兒的丫頭。樓華叫她去幫忙幾樣繡活兒。」

    戚夫人道:「說起來,這位公主的駙馬還算是我們府上老爺的遠親。只是老爺故去這些年了,許多的親戚也就不走動了。」

    太娘娘使個眼色,甘棠便退出來,往公主府邸去了。

    到了那裡,樓華便牽著她的手,去看繡布。竟已完成了,只是還未裝裱。百樣的孩童,著各色衣衫,胖瘦不一,高矮不一,有坐房內低首苦讀的,有在院角鬥促織的,有坐在樹上遠眺的,有站於牆頭欲跳的,各有各的神態,各有各的動作。

    樓華言道:「此番叫了妹妹來,是讓妹妹裁奪,先前並沒議定拿這繡布做了什麼。做繡枕,只此一件,不是成雙;做被面,好像稍嫌小了。我思量了幾天,還是叫妹妹來商量了才好。」

    甘棠道:「怪甘棠心粗了。既原是仿了畫繡的,不防就當幅畫裱了出來。比那原畫定強上許多。」

    樓華聽言,默然。

    甘棠見了,又道:「若公主覺著不好,倒還有一個法子。」

    樓華催道:「說來聽聽。」

    甘棠卻不再言,扶了公主回房,言道:「公主已有了好法子,卻要甘棠說了出來。」

    樓華更是納悶。

    只見甘棠自八寶格上取下一盞壁燈,言道:「公主再細瞧瞧。」

    公主接過壁燈:只是一盞普通的花籃宮燈罷了:六角、花草絹面、鏤空的楠木燈架。是與她較為相厚的一位王妃相贈。精緻華貴,但亦無甚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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