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殺 第十七章 中秋
    這日,甘棠閒來無事,抹雲又不知去了哪裡。正一個人在房中打掃,太娘娘身邊的送雁掀簾進來,笑道:「甘棠妹妹好愛乾淨,這樣的屋子還要打掃成什麼樣子?」,又道:「抹雲可去了哪裡?」

    甘棠道:「姐姐來得不巧,抹雲姐姐出去一會子了。不知何時回來。姐姐若信妹妹,就先告訴了我,待她回來,我告訴了就是。」

    「也沒甚要緊事。太娘娘想起往年的幾件衫子,要我找了來。我與管衣物的那邊不熟,想著找她做個伴兒。」送雁眼盯著甘棠道。

    甘棠忙道:「姐姐不用去了。妹妹才從那邊過來。你把衣裳式樣說給妹妹,這就去給你找來。外面日頭好,想必她們還在外面晾曬衣裳,姐姐別讓暑氣襲了。」

    送雁婉拒了,只讓甘棠說了園裡的大概位置,便出去了。甘棠送出來,見有兩個宮女跟著,也就回來了。

    眨眼,八月十五。

    太妃托病,留在宮中,只月上柳梢時,在園內稍坐,便回了。

    待太妃安歇了,就有幾個膽大的宮女相約來至抹雲房中賞月。

    透過窗欞,看著朦朧的月色,倒別有一番韻味。

    幾人竊談了一會子,覺著不免房內燥人,遂輕手推開窗子,只見金盆高空懸掛,夜幕湛藍明淨,倒是覺著心內清爽許多。

    甘棠一旁椅上坐著,不時起來給她們添茶水、撮了石榴籽兒、芋頭皮去。

    其中一位名喚攢雪的,向鳴鶯道:「姐姐也該把頭上的玉簪花兒拿下來了,都垂了頭了。」

    抹雲扭頭瞧了,可不是,便一手扶了髻子,一手把那兩朵花兒取了下來,放在鳴鶯手中。

    鳴鶯手捻著花兒,把花瓣一片片撕開,放到一空的橘子殼中,手心剩下幾根白白的花蕊,淡淡說道:「憑這花蕊怎樣的清雅嫩鮮,沒了這花瓣兒,也就不讓人待見了。」

    聽了這話,沒了方纔的喜氣兒。

    送雁低低言道:「誰讓父母將咱們送到了這樣的地方,太娘娘又不見個明白主意,就這樣混日子罷了。」

    「咱們雖是家人一樣,說話也要有些忌諱。難道忘了大前年的披霞、捻錦麼?」桐香倚著板壁冷冷道。

    眾人見沒了趣兒,便漸次出去了。

    抹雲言道:「放著明日讓她們來收拾,咱們每日裡為著娘娘忙前忙後,白養著她們不成?」

    甘棠便放下了手中的果碟,挨在炕上與抹雲閒話。

    「不怪大家怪咱們的主子。這麼多年了,從不多去皇上跟前一步兒。說起來,皇上還是在太妃娘娘跟前長大成人。雖不是親生,咱娘娘膝下又沒有皇子,只餘了兩位公主,還不十二分地看重嗎?誰知半路上皇后的皇子病逝,便奪了咱太妃的皇子,立做太子。如今太子成了皇上,皇后成了太后。念及太妃畢竟撫育過皇上,沒有遣到到南宮裡去頤養天年。」抹雲娓娓言道。

    甘棠疑惑:抹雲怎說這些事,剛才黃酒喝多了不成?遂道:「姐姐困了沒有,妹妹給姐姐鋪床。」

    抹雲站起身來,*著板壁,看甘棠鋪床。言道:「妹妹閒著的時候不多了。送雁悄悄和我說,太娘娘人前讚你有心,早晚就要你身邊使喚的。」

    甘棠怔了一會子,言道:「在姐姐身邊已經很好。我這樣少言寡語的木頭人兒,真到了主子身邊,只會給主子惹是非呢。」

    「你既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知你不是那呆人。其實,在哪兒都是一樣,見不著父母,見不著弟兄姐妹,低眉順眼一輩子。不敢想,讓人喪氣。」抹雲言畢,倒頭睡了。

    甘棠躺著,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又是中秋了,進宮前,每逢中秋,在宴堂上,必舉行投壺賽。投中者可從父親那裡挑選幾樣物件。一次自己連中兩矢,緩步走至父親身邊,先選了一祖母綠戒頂的指環,父親疑道:「指環大了,另選吧。」自己輕輕言道:「送給我娘.」父親啞然,半晌道:「可再挑一樣。」掃了一眼樣樣的物件兒,言道:「想要一對黃楊木的鎮紙。」一旁夫人言道:「姑娘家要什麼鎮紙,我看那只鑲玉的瓦稜紋金鐲子就很好。」默默接過鐲子回了座位。

    甘棠聽抹雲已睡熟,便起來,開了櫃子,取出櫃底的一個布包,拿出了一對黃楊木刻庭院仕女紋鎮紙。這是多少年來,父親對自己的唯一眷顧。布包中還有娘的一隻玉耳環,是自己臨上馬車前,娘自耳上摘下,塞在自己手中的。不知自己走後,娘親孤單一人,要怎樣度日才好。今日中秋節,弟兄姐妹又投壺了吧,缺了一人,父親會念叨一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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