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陸雲峰仍然在上班。
他的酒店管理集團已在行內有了很大的名氣,運作很規範,收費也合理,完全能與國外的酒店集團媲美,費用卻只相當那些有名的管理公司的一半,因此來找他托管的酒店越來越多。他要一一對那些公司的資料進行評估,如果同意合作,就要進一步擬定談判的具體細節。這些工作都要由他親自來做。
細想起來,公司這兩年來發展迅猛,他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得力的助手。當然,這也不是他一家的困難,許多老闆都有這個感受。記得有個上市公司的老闆就曾經苦惱地對他說過:「我們公司的規模不小,每年的營業額都是六十多個億,給出的待遇也很高,可就找不到真正的人才。那些人個個都好像一個模子裡做出來的,一來就誇誇其談,說自己是鳳凰。好吧,我高薪聘下,結果就沒看出來什麼地方像鳳凰。我說你就算不是鳳凰,是只母雞也好啊,也能給我下個蛋出來,結果都是屬公雞的,只會打鳴……」當時他聽得哈哈大笑,卻是感同身受,連聲贊同。
於是,就是他天天頂著在干。曾經有六年的時間,他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一周工作七天,就連春節都沒休息過。這種情況直到最近兩年才得到緩解,他偶爾也可以休息一天。雖然公司發展勢頭強勁,可他自己卻幾乎沒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經營。
處理完今天計劃要做的工作,已經夜幕低垂。
整個大樓都靜悄悄的,只有很少幾個樓層的個別窗戶透出燈光。打工而已,拚命的畢竟是少數,而像他這麼做事的老闆也不太多。他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將文件收好,這才拿起外套,出了辦公室。
外面的大辦公室只開了一盞燈,黯淡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他沿著通道向外面走,卻忽然看見一間辦公室裡透出了燈光。他停下腳步,看向房門上的金色銘牌。
上面刻著「安保部」。
他微微一笑,上前敲響了門。
裡面的人似乎一怔,隨即說道:「請進。」聲音仍然清朗而柔和,非常動聽。
他推開門,看向辦公桌後坐著的人。
岑少軒穿著藏青色西裝,裡面是白襯衫,繫著深藍色領帶,將他襯托得更加俊秀飄逸。看見站在門口的是陸雲峰,他連忙站起身來。
陸雲峰溫和地問:「怎麼在加班?」
「工作太多了。」岑少軒看了看電腦屏幕,解釋道。「最近我看了我們在本市的酒店,又調了外地酒店的安保制度和工作規程看了看,好像都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化模式。每個酒店都有自己的一套,卻都不嚴密,漏洞很多。這樣的話,不出事則已,一出就是大事。所以,我打算盡快搞出一套嚴密的標準化制度,然後一一推廣落實。」
陸雲峰仔細地聽完,滿意地笑了:「嗯,很好,你發現問題很快,解決問題的措施也非常正確,的確不凡。」
岑少軒淡淡地笑道:「陸總過獎了。」
僅僅只是一個禮節性的笑容就讓他的眉眼鮮活起來,使他整個人更加耀眼。
陸雲峰對他笑著說:「雖然時間緊,任務重,不過也要注意勞逸結合。你這樣加班對身體不好,週末還是要放鬆一下,休息休息。不過是一份工作,賣力就可以了,不必賣命。」
聽到後一句話,岑少軒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呆怔片刻,忽然忍俊不禁,開心地笑起來:「陸總,我是第一次聽老闆這麼說,這話應該是我們打工仔說的,老闆聽見了都會不高興。」
陸雲峰也笑:「我也是打工仔出身,並且一直認為這話是非常正確的,所以,我可以賣命,但員工們不必。」
岑少軒聽得十分感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恰當,不由得有些躊躇。
陸雲峰卻是神情輕鬆,對他說道:「天已經晚了,你還沒吃飯吧?走,我們一起吃吧,今天我請客。」
岑少軒有些猶豫:「這個……不好吧?」
陸雲峰微笑:「有什麼不好?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算是互相作個伴吧,獨自吃飯很可憐的。」
岑少軒被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好笑,也就不再推辭,關掉電腦,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便與他走了出去。
外面到處是閃爍的霓虹,廣場上的音樂噴泉也被綵燈照射得五彩繽紛,春天的氣息在城市上空飄蕩,讓人覺得溫暖而愉快。
陸雲峰深深吸了口氣,這才上了車。
雖然他現在家大業大,卻一點也不誇張,開的車是黑色的奧迪,十分低調。
岑少軒等他打開車門,便也上了車。
陸雲峰問他:「想吃點什麼?」
岑少軒脫口而出:「隨便。」
陸雲峰呻吟一聲:「唉,我最怕的就是隨便了。出去應酬,領導們也愛說隨便,那就得拚命揣摩他們的愛好,還得根據他們的經歷來推測有什麼飲食禁忌,累得半死。我說,你行行好,讓我輕鬆一點吧,就說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好不好?」
岑少軒被他說得笑了起來,一直都是悒鬱沉悶的心忽然鬆動了一點。他想了想,便說:「我喜歡吃清淡一點的菜,不怎麼吃辣的。」
雲峰想了一下,問他。「海鮮吃嗎?」
岑少軒點頭:「可以。」
陸雲峰邊開車邊自嘲地說:「其實我在吃上真是沒什麼創意,請客也就無非是海鮮或者燕鮑翅,那是吃飯嗎?純屬吃錢。好在海鮮類品種還比較多,做法也多,倒還合我的口胃,不然真是慘得很。」
岑少軒實在是忍不住好笑:「聽起來,你真是過得水深火熱。不過,在外人眼裡,你的形象可不是這樣的。」
陸雲峰不斷歎氣:「他們當然不明白其中的辛苦,那種飯,吃起來真傷胃。」
岑少軒一直在笑。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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