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聽到鳥兒清脆的叫聲,娜塔莎慢慢睜開眼睛,即使隔著窗簾也能感受到溫煦明亮的陽光,究竟為什麼會如此深沉的睡過去?以至於試著去想昨晚發生的事情時腦中卻是一片渾沌。這裡……是什麼地方?撐著身子坐起,她發現自己身在一張舒適華麗的大床上,那身被灰塵蕩髒的衣服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緞質的淺藍色低胸束腰長裙。裙擺處層層疊疊的褶皺花邊上繡著漂亮的暗紋,鑲嵌於胸襟前一排蝴蝶結中的水晶石折射出絢麗的光亮。印象中,自己從未有過這樣一件性感而奢華的裙,是誰?乘她熟睡時為她換上這件裙?驚覺地起身,她來到落地窗邊,將簾子拉起。明媚的陽光刺得她一時難以適應,閉目,待到稍稍有些適應時慢慢睜開眼,寬闊的大路和依然青綠的草坪,將路一分為二的精美雕刻,清澈的水從雕像的獅口中溢出,不斷洗刷著噴泉的池子。不會錯,她正至身於著名的伯蘭登城堡中。
轉身,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房間寬敞明亮,白色的牆面上覆著透明帶有花紋的牆紙,與把大半個牆面包裹起來的木板和那個同樣是木質的壁爐相得益彰。壁爐上放置著幾個金色的燭台和造型精美的花瓶,旁邊是一張木桌和幾把軟椅,站在絳黃色的地毯上抬頭看,屋頂金色華麗的吊燈異常奪目,華麗卻古樸的房間,透出一股驕傲甚至是莊嚴的氣勢,與城堡大廳一樣,住在這裡的人應該具備何等的尊貴身份,這是自己所不敢奢求的。
她走到軟椅邊坐下,自己帶著的木箱完好無損的放在桌邊,然而她只記得提著它離開埃斯梅爾莊園,中途遇到拉爾夫,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不明不白的就到了這裡?微蹩眉,難道那段記憶,丟失了麼?輕輕揉著有些脹痛的腦側,她想回憶,但只有一些模糊的鏡象,究竟……記憶中的空白點是什麼?呆坐片刻,她意識到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起身提起箱子,她拖著還有些疲憊的步伐走出門外。
感覺經過很長的路,她順著寬闊的樓梯走到那晚舉辦宴會的大廳,沒有了人聲鼎沸的場面,現在的客廳一片靜謐,因為這靜,將大廳襯托的更加寬敞,忍不住還是要多看幾眼,她四處張望著,向門口走去。
一個侍女此時走進大廳,看到她時低頭行禮,「早安,娜塔莎小姐。」
然有些疑惑,這裡的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她還是禮貌的還禮。
「您這是……」打量著她手中的箱子,小侍女一臉不解。
「打擾一晚,不好意思,我想我該離開這裡了。」娜塔莎解釋著。
「可是,主人吩咐過,請您在城堡居住,如果您要離開,就是我們招待不周。」
……是拉爾夫的吩咐麼?他要收留自己?為什麼,在斯托克消失又突然出現的他知道自己的境況麼?
「小姐,您穿這件裙真的好美。」正思忖間,侍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怔,她低頭看著身上這件淡藍的裙,開口極低的胸襟剛好包裹住豐滿的渾圓,隱約可見的乳溝使她看起來更加迷人,收緊的腰身勾勒出完美的屈線,任誰都會為她的美而駐足。
剛才一心想要離開,以至於忘了換下這件不屬於自己的裙,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對不起,我忘了換下它,那麼,這件裙是……」
「主人帶回來的,昨晚他將您帶回時,您睡著了。是我幫您換上的。」
「那麼……替我謝謝你家主人,但我決定離開,當然,這件裙我會留下。」
「可是主人說過,這件裙是屬於您的,還有他……」
「離開這裡,你還有可去的地方麼?」突兀的從頭頂傳來公爵魅惑的嗓音,轉身,高高的旋轉樓梯上,那道修長的身影沿著台階而下,悠然地向這邊走來。
侍女慌忙屈膝行禮,他抬手,她會意的低頭,轉身離開。
「那是我的事,你無須過問。」別過頭,她生硬地答覆他的提問。
「你的事?」來到她身邊,站定,他輕笑,「你的事,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一怔,她疑惑地抬頭看著他,「這段日子,你不是一直在國外麼?你知道什麼?」
「如果我想要消失一陣子……會有很多理由可供選擇,這個只是其中之一。」他輕蔑地笑,將雙手環於胸前。
「這麼說,你一直都在斯托克?」她更加不解,「那麼,你現在出現,為了能趕的及月底的婚禮?」
「現在……除了城堡的人,你是第一個知道我還在斯托克的外人。」他的眸中閃現不可捉摸的妖冶光彩。
「什麼?你不打算讓別人知道這件事麼?你的婚禮……難道你……」娜塔莎眼中滑過一絲驚愕。
他不語,眼中邪魅的色彩更加濃烈,沒有回應,代表著默認麼?
「你在逃避。」卑劣,難道根本不顧及索菲婭的感受?把婚姻當做是遊戲麼?卑劣的男人。
「不說這個,娜塔莎,你堅持要離開,是不是會去城鎮投*威爾茨男爵?」岔開話題,他踱步到她面前擋住了通往門口的道路。
「我想這個沒必要告訴你。」她用幾乎充斥著慍怒的眼神看著他,「請讓開。」提起箱子,她要盡快離開,這件事一定要讓索菲婭知道。
出乎意料的,他往後退了幾步,讓娜塔莎從他身邊走過,「我可以告訴你,男爵目前不在斯托克。」沒有回頭,他知道這句話足以讓她的步伐停滯。
「你怎麼知道?」有種被挫敗的感覺,她轉身。
「在斯托克,沒有什麼事能瞞過我的眼睛。」他回頭,微風吹進屋子,飄逸的金髮下狹長的眸子美的另人無法直視。
……娜塔莎感到雙腿像被灌了鉛般沉的無法移動。
「來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接過她的箱子,他逕自拉過她另一隻手走出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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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蘭登堡的餐廳比埃斯梅爾莊園至少大上一倍,超長的餐桌旁已然待立著兩排侍從。拉爾夫將箱子交給一個僕人囑咐幾句,那人即刻離開。兩個僕人上前將主座和旁邊側位的椅子拉開,公爵和娜塔莎就座入席。琳琅滿目的食品呈現在眼前,只是一頓早餐,只有兩個人,卻備下這麼豐盛的餐飲,伯蘭登堡的奢侈是出了名的,果然如此。
「如果不合味口,我可以讓他們再做。」他將餐巾鋪好,優雅的端起一杯白蘭地在眼前晃了晃。
「不,很好。」的確,和上次舞會一樣,這裡的食物做的十分考究,當然,味道也很好,娜塔莎咬了一口剛出爐的麵包。
「拉爾夫,你……打算怎麼面對索菲婭?」許久,她開口問他,眼光卻一直盯著自己的盤子,「你不會像這樣,一直躲避下去吧。」
「老實說,如果有一個人不曾出現過的話,我會很樂意娶到索菲婭。」飲一口杯中的酒,他的目光集中在娜塔莎身上,「可是……她出現了。」
手有些不聽使喚的微顫,娜塔莎莫名的心緒不寧起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你不覺得這只是借口?你從未把這件婚姻當回事。」壓制著不穩定的呼吸,她反駁道。
「如果我決定做某件事,那麼誰都無法改變,如果我決定改變某件事,同樣的,誰都無法扭轉我的決定。」深遂的眸中透出不可捉摸的色彩,他這樣回答她。「到是你,娜塔莎,你不覺得自己太輕率了麼?」
「什麼?」他似乎不願多談自己的婚事,轉而指責起她,輕率?他指的是什麼?
「即便是親人,財產轉借時也要慎重一些,更不要提那些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人了,對麼?」他笑。神啊,這個男人,如他所說,沒有什麼事能瞞過他麼?
「我並不在乎金錢,用它來幫助朋友不好麼?」輕呼氣,她看向他,「越是富有的人反倒更看重金錢,看來這話一點不假,你就是這樣。」
「我只是提醒你,用不著這麼牴觸。」他的口氣依然平穩,臉上一成不變的掛著邪邪的笑容,「你瞭解威爾茨男爵,有多少?」
「告辭。」沒有回答他,娜塔莎起身離開座位,沒必要和一個勢利的人多談什麼。
「我好像沒有允許你離開。」
「對不起,我不聽從任何人的吩咐。」她向餐廳外走去。
「娜塔莎,很遺憾。」他依然輕描淡寫的開口,卻讓她停住腳步。
「遺憾?」轉身,她看著拉爾夫把玩著手中的高腳杯,悠然的將最後一點酒嚥下。
「是的,我不允許的話,在斯托克不會再有人收留你。」
「你……」
「從今天起,你要聽命於我,不要離開城堡。」他將餐巾拿起輕拭嘴唇。
「要我重複一遍麼?我不聽命於任何人。」氣惱,這個自大的男人,想要奴役自己麼?
「你就住在這裡,但我並不打算讓你白吃白住,你要為我工作。」起身,他踱步到她身邊,「怎麼樣?即使你離開,也要找到工作不是麼?」
「工作?」的確,如果離開這裡,她還是要找到工作才能生存,只是……她無法相信這個男人,「什麼工作?」
「跟我來,」拉過她的手緊緊攥住,讓她無力掙脫,他帶她走出大門。
來到花園門前站定,他看著身邊一頭霧水的娜塔莎,將手鬆開,「進去看看!」
雖然有些疑惑,但她還是決定通過那道熟悉的門。站在熟悉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驚愕的呆立,全因她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依然是五彩繽紛的花朵,飄來陣陣芳香,不同的是它們所體現出的華麗和高貴,伯蘭登堡,從什麼時候起,花園裡全部以玫瑰來裝點了呢?
「喜歡麼?」身後悄然近前的拉爾夫輕聲說。
「是……是的。」無法否認的事實,她繞過那些花叢欣喜地看著。「怎麼會?全是玫瑰花?」
「那麼,你的工作就是照顧好這些花。」輕笑,他繞有興致地看著她,這個女人,她從未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如此高興。
「……這麼說你真的不允許我離開?所以將這項工作交由我來做?」
「是的。」
「可是玫瑰的花期要過了,再美的花也會凋謝。」
「如果我說不呢?」
「你控制不了。」
引領娜塔莎向花園深處走去,玫瑰花搭建的涼亭依然散發著甜蜜的芬芳,而在它旁邊,多出了一大片花叢,艷美鮮麗的紅玫瑰,它們吸引了她全部的視線。
「即使是冬天,它們依然不會凋謝。」
「會麼?」她已經忍不住的來到花叢旁欣賞著。
「是的,而你的任務只是照顧好它們就行。」
抬頭,她看到他臉上浮現的笑容,妖嬈邪魅的男人。如果他決定的事,任誰都無法改變麼?那麼……要留下來還是離開?望著眼前這些嬌艷的玫瑰花,她心中充滿矛盾。
「怎麼樣?這項工作很適合你。」他笑。
「為什麼把花園裡的花都換成玫瑰了呢?」她沒正面回答。「索菲婭說你不喜歡這花。」
「娜塔莎,我只要你為我工作,有些問題……不該問時就保持緘默好麼?」他將手環在胸前,這個彆扭的女人,明顯已經無法離開,為什麼還在猶豫?
「好吧,我答應你,總之我留在這裡也是*自己的付出。」的確,如果威爾茨真的不在,自己沒有容身之所,留在這裡或許是唯一的選擇,當然,要離他遠一些。
「很好,那麼從明天起開始。」將雙手反背於身後,他笑得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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