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君玉已經跟西北軍眾將領交代了一切要事,眾人均以為她是告假一年,以後自會繼續入主西北軍中,所以都並不傷感。
君玉告辭離去,盧凌和耿克二人跟了出來。
君玉停下腳步,笑道:「如今,你二人就好生留在朝中聽候命令吧。」
「寨主……」盧凌和耿克交換了一下眼色,齊聲道:「周以達等人已經留下了,我們就沒有必要再留下,我們已經決定一起隨寨主回去。」
白如暉在戰爭剛結束後就直接返回了鳳凰寨,和東方迥一起維持著鳳凰寨的交易絡和情報系統。
盧凌道:「因為戰爭,鳳凰寨的交易損失不少,我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寨中日子更適合我們,所以決定追隨寨主,回寨繼續經商,請寨主允許。」
君玉點點頭:「那好,明日就一起上路吧。」
傍晚十分,趙曼青又檢查了一遍行禮,再看看諾大的帥府,忽然歎了口氣:「相公,我們明天就走麼?」
「對,明天一早就上路。」
三人來到臥室,關好房門,君玉微笑著看看趙曼青和莫非嫣,笑了起來:「莫非二位夫人還對此戀戀不捨?」
莫非嫣看了她一眼,才道:「如今,你官也辭了,今後做何打算?」
君玉道:「我想創辦一間書院,也不知現在條件成不成熟,等先回了鳳凰寨再說。」
趙曼青沉不住氣,終於開口道:「我看,你那朋友孟元敬對你挺好的,你總要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一下。」
「怎麼考慮?公告天下我是女子,然後嫁給他?」
君玉笑了起來:「這倒奇了,人人都知道君公子有了兩位夫人,自己某一天卻成了別人的夫人,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莫非嫣也沉不住氣了:「你別老是說笑,這事,你最好認真合計一下。孟元敬和你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品行端正,長得也帥,我看最是合適不過……」
君玉搖搖頭,大笑:「二位夫人就不用為我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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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朱丞相隨手抓住一隻杯子,幾乎砸在了兒子的臉上:「畜生,你是不是瘋了?」
朱渝的母親、朱剛母子都坐在一側,大氣也不敢出。
朱渝一把接過那只杯子,懶洋洋地道:「我清醒著呢。」
朱丞相頭上青筋暴跳:「你叫我如何向河陽王交代?郡主到底哪一點不好,你要如此對她?」
「她好不好我不知道,可是,她佔錯了位子。」
朱剛囁嚅道:「大哥,你竟然連郡主都敢休?」
朱渝的母親驚得戰戰兢兢:「渝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是不是瘋了?」
朱渝卻一副十分輕鬆的模樣,轉身就要往外走。
「畜生,你到底要瘋到什麼地步?我告訴你,你可以滾,郡主不能休。」
「那我滾好了。」
朱渝的母親大急,哭了起來:「渝兒,你到底怎麼了?」
朱丞相怒喝一聲:「出去,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朱渝母親和朱剛母子不敢抗命,惶恐不安地走了出去。朱渝依舊站在門邊,還是神態自若的樣子。
「畜生,你過來……」
朱渝搖了搖頭:「無論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朱丞相恨聲道:「你以為這樣,君玉就會看上你?」
「如果不這樣,她更不會看上我。」朱渝笑了起來:「我是孤注一擲,拚死一搏,是你激我的,你忘記了?」
「畜生……」
朱渝狂笑著,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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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方才升到頭頂,一行人馬已經離開京城五十里開外了。
前面是一片小小的樹林,秋日的陽光照耀在幾棵紅色的楓樹上,楓葉紅燦燦的,很是悅目。
一聲馬嘶,樹林裡,一匹馬慢慢走了出來,馬上的人白衣如舊、玉珮不再。
眾人訝異地看著他,君玉對盧凌道:「你們先在前面等我。」
盧凌、耿克立即帶了莫非嫣等先行離開。
朱渝看著對面高坐馬上的少年,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似乎給她臉上塗抹了一層不可方物的光芒。
此時,君玉的目光正看過來,朱渝接觸到她的目光,不知怎地,忽然覺得耳邊有細微花開的聲音,頭頂的陽光都不由得黯淡了下去,他心裡狂跳,腦海裡一片空白。就如他第一次在千思書院見到那雪地上微笑的少年時刻。
君玉微笑:「謝謝你,朱渝。」
朱渝回過神來:「怎麼,君公子要舉家潛逃了?」
「暫且離開,告假一年而已。」
「這官樣話,對皇帝說說可以,我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君玉點了點頭:「原也瞞不住你的。」
這張面孔就要消失!這張面孔馬上就要消失!朱渝的心一直往下沉,想伸出手,卻沒有勇氣;想抓住什麼,卻總是徒勞。
「你打算去哪裡?」
「天涯海角,總有去處。」
「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如果能不回鳳凰寨,盡量不要回鳳凰寨。」
君玉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多謝!」
朱渝心裡如擂鼓敲動,卻久久地開不了口。他知道,這已經是唯一的時機了,若再不開口,只怕永生都開不了口。
君玉見他那十分奇怪的樣子,早已心生警惕,卻平靜地道:「多謝你來送我,告辭了,你今後多保重。」
眼看君玉就要打馬離去,朱渝沉聲道:「君玉,我有話跟你說。」
君玉搖搖頭:「朱渝,你回去吧。」
朱渝盯著她:「我,至少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吧?」
君玉點點頭:「很早以來,我就把你當作朋友了。」
「可是,你連聽我說完一句話的耐心都沒有?」
朱渝臉上那種從未見過的傷感、熾熱和絕望交織的可怕的表情實在令人心裡不安,君玉沉默了一下:「朱渝,你回去吧。」
「君玉。我喜歡你。」
「可是,我不喜歡你。」
「君玉。我喜歡你。」
「朱渝,請注意你的身份。」
「我已經寫下休書。不幾日,河陽王就會來接她回去。」
「你的私事不用告訴我。」
那毫不猶豫的目光太過堅定,所有的期望化為針刺。心裡像灌滿了鉛塊,每一塊都牽扯得生生地疼,朱渝冷笑一聲:「這世上,唯有拓桑,才可與你同行?」
君玉暗自歎息:拓桑,又是拓桑!這跟拓桑有什麼關係?
朱渝大聲道:「他是『博克多』。他絕不能與你同行。」
君玉也大聲道:「沒有人能夠和我同行,我也不想和任何人同行。」
「君玉,你永遠是這麼不留餘地。」
「因為沒有餘地可留。」
君玉想起他碎玉的樣子,不想再繼續爭論這個話題,平靜了一下心情,微笑道:「告辭了,朱渝,你多保重。」
馬鞭一揚,「小帥」飛奔而去。
君玉的背影已經遠去,朱渝*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無邊的絕望籠罩在他心底,幾乎讓他再也不能順利呼吸。
拓桑!拓桑!這世界上能不能沒有拓桑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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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晨風吹在臉上,寒意蕭蕭。
此地距離鳳凰城已經不過兩百里許。
君玉停下馬來:「盧凌,你負責將眾人安全送回鳳凰寨。」
盧凌領命。
趙曼青急道:「公子,你呢?」
「我還有一點事情,不得不處理。等事情完成,我會回到鳳凰寨看你們的。」
莫非嫣看著君玉,自從離開京城後,她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此刻,心裡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不禁道:「公子,讓盧凌和耿克陪你去吧。我和曼青可以自己回去。」
盧凌和耿克立刻道:「寨主,我們和你一起去吧。」
君玉笑笑:「不用,你們先回去,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眾人望著她,齊聲道:「你一路上要多保重。」
君玉點點頭:「我知道。你們也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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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御書房裡披閱奏章。
在高高的奏折堆裡,有一封奏折特別厚。他立刻將這封厚厚的奏折抽了出來,展開,越往下看,臉色越是巨變。
侍立一旁的公公見狀道:「皇上,這是拉汗教的使者送來的,正等你召見呢。」
「立刻傳拉汗教的使者。」
孟元敬匆忙來到宮門口,忽見朱渝也匆匆從另一個方向趕來,不禁大為意外。
「朱渝,你有何事?」
朱渝冷冷地道:「皇帝召見,不知何事,你又有何事?」
孟元敬更為吃驚:「我也被召見,不知何事。」
兩人剛到御書房門口,只聽得一聲暴喝:「趕快傳下金牌,傳令兵馬大元帥君玉即刻取消假期,回京聽命。」
一侍衛道:「君元帥等人已經啟程一個月了,只怕已經回到鳳凰城了,怎麼還追得上?」
「立刻追到鳳凰寨,一面金牌不夠就下兩面,兩面不夠就下三面、四面,直到追回來為止。」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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