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若他是皇帝的人,即使再想虛裝,也會忍不住前去告密——這道換防公文實在重要,一旦履行,京城便是甕中之鱉了,現在皇帝毫無反映,可見此人的忠誠可靠了
靜王微笑著斟了一杯酒,品味著其中的甘冽酣暢,又道「這最後的一次試探,既是對他,也是對皇帝的……這一次,我志在必得。」他話音中帶著金石之聲,宛如絕世兵刃,一擊即中,絕不退返。
「太后那邊,殿下真準備請她訓政嗎?」
師爺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麼可能?!」
靜王失笑道,微微瞇起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毒冷笑——
「雖然白紙黑字,可太后身體衰老,在冬春之交染病薨去,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殿下的意思是——」
師爺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又有些擔憂道「太后狡詐陰險,怕不是這麼容易做到的罷?」
「哼,我早就在她身邊布下棋子了。」
靜王胸有成竹道。
慈寧宮被閒置了月餘,如今重新門庭光鮮。
皇帝親自下詔,道是林鄺的謀逆與太后全無干係,如今朝中大安,他率百官大臣,恭請太后回駕。
太后堅辭不行,使者三至,終於應允,於是左右親近都隨之忙碌起來,一些箱籠瑣碎,兩日後才完全遷回慈寧宮。
太后身邊,原本最得力的便是葉姑姑。她自從那次中毒後,一直身子懨懨,不時要臥床休息。(**更新最快)。一應瑣事,倒是偏勞了兩個貼身侍婢。芳雲手巧。慣能按摩推拿之術,太后若是疲憊驚噩,不免要倚仗她的巧手,才能略得平靜。玉琴則嘴甜伶俐,經常以一些古記笑話讓太后解頤一笑。
這兩位貼身宮女慣得太后喜愛。雖然並無品階,宮人們見了,也要尊一聲姐姐。
這一日清晨,芳雲替太后梳了個新髻,這才退出寢殿,卻沒有如往常一般回房,她看準了無人注意,去了御花園。
「太后昨夜又做了噩夢嗎?」
晨露坐在清池旁的白石上,輕聲問道。
「是。」
芳雲道「遵照您的吩咐。熏香裡地那味藥又加重了兩分,她一點也沒有疑心,只當是夜夢鬼魅。」
晨露微微一笑。不再提這事,轉而問道「那個玉琴呢?」
「她這兩天也是行蹤詭秘。大約靜王也差遣她在做些什麼。」
「既然如此。倒不如讓這兩起遇上一遭!」
晨露眸光晶瑩一燦,沉吟著。已改了主意。
先前在太后的熏香中下藥,是想讓她沉溺於驚怖狂亂,逐漸消磨她的神智,如今看來,倒是可以演一齣好戲!
她又吩咐了芳雲一些關鍵,這才起身離去——
芳雲回到慈寧宮時,玉琴便迎了上來,親暱地抱怨道「如今剛搬回來,事多得做不完,姐姐居然偷懶去了!」
「什麼偷懶啊,我值夜剛畢,都嚇出黑眼圈來了,所以出去疏散一下!」
芳雲苦笑道「昨夜幸虧是我輪值,要是輪到你,怕不要嚇出病來?「出了什麼事?」
玉琴目光一緊,隨即若無其事地問道。
「太后又做噩夢了,這次越發嚴重了,唉!!」
芳雲故意做出欲言又止地模樣,更引得玉琴心中狐疑。
「哎,你若不信,今晚在窗外仔細聽著就知道了。」
夜幕低垂,太后的寢殿中一片寂靜。
素雅地熏香在殿中氤氳,太后正在沉睡之中,卻覺得身子越來越重。
她睜開眼,只見淡紫煙雲中,隱隱又有人影浮現-
「林惠!!又是你!」
惠妃輪廓依舊,只是五官模糊,只著一件白衣,腳下飄渺不定,只是隨風扶搖而來。
與往常的幻象不同,她越飄越近,轉眼便到了太后床前,也不言語,伸出手,就扼住了她的咽喉。
太后驚怒交加,滿心裡念著醒來醒來,卻仍不如往常一般驚醒,只覺那咽喉上的手冰涼沁骨,緩緩收力,簡直要讓自己窒息。
她劇烈掙扎,那手不再也加緊,卻也不放,太后咳嗽著,含糊不清道「我已請道長渡你,你為何不回黃泉幽冥……」
一絲幽眇的低音,在耳邊響起-我,還想害我地孩兒嗎?」
太后更加驚怒,渾身都在輕顫,強生出勇氣,從枕下掏出一道符咒。
白影低叫了一聲,有些狼狽地鬆開手,退到一旁。
太后冷笑道「是又怎樣,你活著的時候沒能鬥過我,死了難道還想來跟我為難?!你那兒子,一心想做皇帝,卻不知我早有預備,一旦他弒君成功,無數京營將士便會入宮,將他以大逆罪拿下……」
此時門窗緊閉,玉琴俯身貼在窗紙上,費力聽得清楚,已是嚇得簌簌發抖。
她聽不見什麼鬼魂話語,卻只聽得太后在夢中咆哮,說了些至關重要的話。
見裡面動靜消寂,她踉蹌著起身,卻因腿腳發麻,險險一頭載倒在地。
待她遠走,晨露才從屋簷跳下,等了片刻,澗青由殿中藻井潛出——她仍是一臉血污,一身白衣,深夜看來絕似鬼魅。
「傳音入密,居然還有這等用場!」
兩人望著玉琴遠去的方向,對視輕笑。
靜王對玉琴這邊的消息一向重視,聽到她悄然返回,立刻便予接見。
問及太后的情況時,玉琴有些不安道「太后這幾日夢魘,一直在喊一個名字……」
「是誰?」
「是您的生母,惠妃娘娘。」
玉琴回想著當時的情形,心有餘悸道「奴婢聽了,只覺得頭髮絲根根直立,太可怕了!」
她講了那夜窺聽到的情形,靜王咬牙聽著,雙拳握得死緊,幾乎沁出血來。
(這是7日地份,近晚會繼續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