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切生物的活命之源。
乾旱造成的結果,並不僅僅只是把土壤沙化變成荒漠。這種完全出於自然的演變,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繼續下去。蔓延、吞噬周邊所有的地區。彷彿一隻可怕的魔鬼,最終將生命的希望,徹底扼殺在蒼茫的黃沙之間。
與產糧地霍格城堡相比,紅月城的所在位置,已經臨近永遠沙化地帶的邊沿。
在這種貧瘠的土地上耕種作物,無疑是種得不償失的行為。
老舊的瀝青柏油路面,在熾熱的陽光照耀下,顯得微微有些軟。風中的沙粒橫掠而過,總有不少被粘入其間,成為永遠的鑲嵌。
昂長的車隊從遠處駛來,在平整的沙地上蜿蜒而行。乍看上去,彷彿一條形狀莫名的響尾蛇。
雷震很奇怪:為什麼要採用如此繁瑣的方法盤饒行進?要知道,以直線行駛的話,與城市之間的距離,顯然要短得多。
「「這一帶,是城市外沿的佈雷區。其中埋設的地雷數量,過了十餘萬枚。」
對此,索森做出了這樣的解釋。
與所有黃區城市一樣,紅月的外圍,同樣矗立著高達十餘米的堅實牆壁。無數架放在牆垛孔洞中的各型武器,把環城而建的高大圍牆,「裝飾」得如同一頭龐大無比的異形刺蝟。
城鎮大廳的所在,位於中央廣場的旁邊。不過在雷震看來,與其說這是一幢完整的建築,不如說是利用廢棄磚石臨時搭建起來地破棚屋。
紅月城的最高管理者。共有三名。
卡洛斯上校,主管城內的一切軍務。
梁成剛,城內軍工企業的總負責人。
姜原,三人中唯一地女性。同時也是城內行政事務總監。
「你說什麼?只換到了一半的糧食?這幫霍格豬。我一定要宰了他們————」
身材魁梧的上校卡洛斯,顯然屬於那種容易激動的人。尚不等索森把話說完,便已當場憤怒地咆哮起來。
「別那麼衝動。戰爭不可能解決所有的問題。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比之卡洛斯,梁成剛顯然要沉穩得多。
「問題是,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旁邊的行政總監姜原輕歎一聲:「即便按照最低限度的人均配給標準,城內儲備的食品,也僅僅只夠維持十天左右。除了霍格城堡。我們還同時向北面地荊石城、西面的新愛丁堡、以及東面的各個大小城市,派出了數十支物資交換隊伍。可是,能夠按時返回的車隊……
「要不,再派出一支車隊。與霍格城堡地執政者好好談談。希望他能看在黃區議會的面子上,多換出一些食物。只要能夠再挨過兩個月。城外地那幾塊地,多少也能產出一些補充。」
「沒用的!」
對於梁成剛的建議。姜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他們根本不願意交換,無論派出多少運輸隊也沒用。何況,我們庫存的油料……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眼睜睜看著所有人活活餓死?」
怒不可遏地卡洛斯緊捏雙拳。顱際的青筋幾欲爆裂。
「即便餓死,那也是沒有辦法地事情。」
軍工總長梁成剛歎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忘了嗎?去年地這個時候。同樣也是青黃不接的季節。就因為周邊城市不肯換給我們食物。城裡地居民,整整餓死了近兩萬人啊……」
卡洛斯沉默了。
這件事情。他當然記的。曾經的慘狀,似乎還歷歷在目。
「為什麼?同為黃區議會轄下的民眾,他們為什麼就不能幫幫我們?」
「不是他們不幫。而是他們自己也有心無力啊!」
聽到這裡,行政總監姜原插進話來:「據說,霍格城堡今天的糧食整整欠收了三成以上。上一次的收穫,也僅僅只能勉強供應其本城居民最基本的日常消耗。如果再拿出大量食品進行交換,恐怕……」
「欠收?哼!哼!哼……
忽然,從旁邊爆的哧笑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轉頭看時,他們才現:聲音的來源,卻是站在索森旁邊,滿面冰冷的雷震。
「真不知道你所謂的欠收,指的究竟是什麼?不過,據我所知:霍格人去年的糧食產量不僅豐收。而且,即便城中的居民數量再增加一半以上。倉庫裡的存糧,也足夠吃到明年夏天。」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你說的是真的嗎?」
卡洛斯急匆匆地連跨幾步,衝到他的面前。又驚又怒地連聲吼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理由是什麼?」
「很簡單!待價而沽————」
從雷震從中吐出的這句話,使得所有人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又紛紛皺緊了眉頭。
其實,就算雷震不說,他們也已經多少能夠猜到事情的真正原因。只不過,身為城市最高管理者的他們,實在有些無法相信:這種弊大於利的事情,竟然會生在兩個必須互相合作的友鄰城市。
「士兵!報出你的身份編號。還有,你的居民身份代碼,又是多少?」
忽然,一直保持沉默的姜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紅月城的居民。」
雷震絲毫不想掩飾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名居無定所的流浪者。也是一群前聯邦士兵的頭兒。」
「前聯邦士兵?」
聽到這裡,卡洛斯眼中一亮:「你們,有多少人?願意加入我們的城市嗎?」
「抱歉!我們喜歡自由。不願意受到任何束縛!」
雷震直言拒絕:「不過,我們還擁有另外一個身份?」
「哦?」
「如果遇到某些棘手地事情。你可以選擇僱請我們幫助處理。」
「這麼說,你們的真正身份。其實是一群僱傭兵?」大悟。
「沒錯!」
雷震淡淡一笑:「而且,相比下來。我們的收費,並不高……
*
從市政廳裡一路走出,雷震那張滿是平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地怒意。
行政總監姜原,當場否定了他的提議。並且聲稱:「這是紅月城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其實,這樣的結局,雷震早已料到。
按照預先收集的情報所得:卡洛斯、梁成剛、姜原這三個現任城市管理者。他們所擁有的實際能力。並不足以掌握大局。
一年前,剛剛從藍區被驅逐至此的時候。卡洛斯是一名上尉級別的聯邦潰兵。梁成剛是
產地小企業主。至於姜原,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護
那個時候,他們各自身邊,都有著一群相關的擁護者。
—
依靠強悍過人的力量。卡洛斯成為了一幫士兵的頭兒。
對於藍區政府地強烈不滿與仇恨,牢騷滿腹的梁成剛。搖身變為了諸多商場失意者、無業流民值得傾心交談地對象。
也許出於職業習慣的緣故吧!護士姜原在難民群中,一直悉心照料著每一名傷者。溫柔、和善且頗有幾分姿色的她,手機用戶登6免費閱讀最快最新的文字版小說很快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好感。以至於紅月城在剛剛建立地時候,難民們就紛紛提議:將他們三人。選為城市的最高管理者。
當然,對於這樣地決定:也有人會在背後表完全不同地看法。
「一個兵痞、一個窮鬼、一個喜歡給人端屎端尿。用臉去貼**的娼婦。有什麼資格管理這座城市呢……
紅月城中地各種糾紛,雷震無意探詢。
他只關心自己的事情。
他也有絕對的把握:這些人遲早會需要自己的「幫助」。當然。這需要時間。
因此,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待在城中,休息、遊玩……
「走吧!去你家看看。」
這話,是對索森而說。他也是雷震在紅月城中唯一的熟人。
以曾經的聯邦民眾居住標準來看,索森的家,實在可以稱得上是一幢「豪宅」。
那是一間面積闊達五百多平米的兩層建築。從外觀來看,應該曾經是一個廢棄的儲備倉庫。
「爸爸!我餓————我餓啊————」
這是索森兒子給他的見面禮。
至於站在孩子旁邊,一臉菜色的乾瘦女人。則不由分說,衝上前來便拉下其肩頭的背包,帶著無比渴求的目光飛快翻找起來。
她就是索森的妻子。看樣子,也是餓了很久。
背包裡的東西不多。能吃的,僅僅只有一塊兩斤多重的乾硬麵餅。這也是索森剛剛領回的個人配給。
女人和孩子,彷彿兩頭飢餓的野獸。在拚命掙搶著這塊不大的麵餅。終於,在兩股異常強大力量的拉扯下,硬入石頭般的麵餅,終於斷裂成了互不相連的小塊。
咀嚼、吞嚥……
機械地重複著這兩個動作的他們臉上,每咬下一口,總會生出無比急切與滿足的神情。他們甚至根本等不及食物完全被唾液浸透,便已將尚未嚼碎的大塊,慌亂地吞嚥下肚……u|的刺激中,噎、乾咳。
孩子的雙眼,已經被噎得翻起了魚肚白。
見狀,索森連忙將之抱起,一邊用手緊緊勒住其下腹,一邊用力拍打著男孩的背部。往複數次,只聽得「撲」的一聲。一塊拇指大小的硬麵團,從孩子口中倒吐而出。掉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
「別那麼急。喝點水————」
頗為感激地看了雷震一眼,索森接過其手中的水壺。將粗大的壺口對準孩子翕張的嘴唇,小心地灌下。
至於那塊掉落在地的嘔吐物,同樣沒有被女人所放過。她帶著無比珍惜的表情,幾乎是搶一般將之撿起。小心地擦抹掉表面附著的髒物之後,這才忙不迭地塞入口中,認真地咀嚼起來……
「附近,有什麼地方賣吃的嗎?」
忽然,倚在門邊的雷震,冷不防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你是說……
索森回話的口氣有些古怪。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想起:就在自己家門口,還有十餘名與雷震同來的僱傭兵。
他們也是人,也需要依靠進食維持自己的生命……
可能已經無人考究,歷史上最早出現的餐廳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從食物的生產出現之後,這種依靠加工換取更多報酬的行業,就已經存在於人類的文明社會。
城市的東北角,有一片佔地面積約莫千餘平米的建築群。這裡,就是城中餐館最為集中的地方。
按照比例,紅月城內的在編居民,人均每天的食物配給量,一般為麵餅四百克。
這點東西,顯然不夠吃飽。
因此,飢餓的人們,只能以各種方式,想方設法彌補自己食物的不足。
從城外挖取野菜,剝取植物的根莖,捕捉可食用的昆蟲、小獸之類……強可以渡日。
就常理而言,在如此窘困的狀況下,誰都不可能有多餘的食物儲備。連自己的口腹都無法滿足的前提下,哪裡還能找到足夠的吃食當作商品出售呢?
殺人這種事情,在城內極其少見。
因為一點點糾紛,動手殺死對方。這曾經是所有黃區城市中,最為普遍的現象。
當然,作為殺人必須付出的代價。要麼,是以命抵命。要麼,是賠償一定比例的「物質處罰。
十兩黃金或者一萬元藍區貨幣。這就是紅月城中可以自由殺人的價碼。
黃金,是這個世界上能夠自由流通的貴重金屬。
至於藍區貨幣……東西。
如果無錢支付,那麼你也可以選擇另外一種補償方式————實物賠償。
一百公斤肉乾。或者同等重量的麵餅、糧食、以及其它各種類型的食物均可。
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絕對不值的非等價交換。
因此,故意挑釁,殺人性命取其身體當作食物出售的行為,在黃區任何一個城市中,都是命令禁止的行為。不過,這一法令的惠及對象,並不包括那些四處流浪的難民。
他們,正是紅月城內餐館區最大的食物來源……
在城內殺人,城防衛隊會找自己的麻煩。
在城外殺人,性質就不一樣了。能殺多少,是你自己的事情。
這也是一種狩獵,一種變相的狩獵。
吃人,在文明社會中,也許是一件令人無法忍受的惡劣暴行。但是在餓得半死不活的人們看來,卻是自己能夠存活下去的唯一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