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只睜著大眼,任淚悄悄的流下,滴落。(提供最新章節閱讀>翻身之際,覺得挨著枕頭的那半邊臉一片冰涼。
她無法怨怪爹娘,也無法怨怪李意。恨無可恨,只能恨自己。恨自己薄命,恨老天無眼,恨世事不濟,恨命運不公。
自那夜,玉奴全無消息。
張藏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找她,住了兩夜,也沒等到玉奴,無耐,只好先下山,慢慢再商量。
一連幾天,玉奴都恍恍惚惚的,以至於小蘭告訴她今晚她值班時,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應一聲,麻木的往前院走。
直到到了上官珉的書房,才現這裡燈火通明,樂語喧天,上官珉又約了人在這喝酒。
紅玉站在一邊,見玉奴來了,哼一聲,扭了頭。
這時成語才叫:「沒酒了,來人,倒酒。」
玉奴身後有人輕輕一搡,玉奴就愣愣的抬頭,忙應一聲走過去,執起酒壺,一一倒酒。
上官珉心情很好。近日隊伍不斷壯大,他正著手派人統一紀律,抓緊時間練兵。
心情極好。如果勢力漸長,終成羽翼,報仇指日可待。
見玉奴過來。立刻指著李意說:「倒酒。敬穆公子一杯。這山上有了他。才越興旺。得穆公子。是我一生幸事。哈哈哈。」
玉奴微怔。卻還是倒了酒。遞給李意。
李意雙手接過。對上官珉道:「大當家竟說客氣話。我不過提一兩個建議。怎麼能歸功於我?要說有功。在座地都是功臣。我借花獻佛。這杯酒。我敬大家。」
近距離之下。玉奴才忽然驚覺。這近在咫尺地穆公子。居然和李意那麼相似。
愣怔間。上官珉等人喝過酒。示意玉奴再倒。
可是玉奴只顧盯著李意呆。完全沒回過神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李意。你也不要我了。對不對?
成語才眼見上官珉微怒,伸腳睬了玉奴一下,玉奴回過神來,見大家都看著她,猛然醒悟,慌忙給大家輪番倒酒。
上官珉看著李意道:「穆公子年少,風度翩翩,連我的歌姬都看出神了,不如把她給你吧。」
這時李意看到走到近前的玉奴。心下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這,這。是不是見鬼了。怎麼竟然真的像玉奴?
忽聽上官珉開口。忙拱手說:「君子不奪人所愛。」
上官珉哈哈一笑,道:「怎麼。嫌她是啞巴嗎?」
一聽是啞巴,李意忍不住朝玉奴又盯上兩眼。恍惚又不像玉奴了。忙笑道:「不是,我穆立何德何能。敢挑三揀四,是我已經有了妻子,即將臨盆,豈可再娶。」
上官珉只當是玩笑,眾人一陣哄笑,又接著喝酒。
玉奴在一邊,卻如醍醐灌頂。
穆立,是木立吧,取的是李意上半部。
原來,真的是他,可是,他居然不認得自己。而且,他已經別娶了妻。
他說什麼,即將臨盆?難道不是新娶?懷胎十月,就是說,他和她,已經成親快一年了?
再也沒有什麼,比李意親口說出來還要殘忍。
那一日張藏說李意已經遠走,她還在為他開脫。他只是聽信了父母地一面之詞,他當自己已經過逝。
卻原來,他早就別娶了如花美眷。
玉奴就一直臉色蒼白的看著李意言談笑若的周旋、喝酒。
他變了呢。
什麼時候,他可以這麼大言不慚的拍馬屁?他一直是諍諍君子。是因為不得不屈居人下?還是為了他的嬌妻而不得不有所隱忍。
李意,還是李意,卻已不再是她的李意。
他是別人的良人,他是別人的父親。
孩子,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地口氣那麼驕傲自豪,因為,那是他自己的孩子。可她自己的孩子,死在那個黑漆漆的夜晚,是這個男子,和那個孩子的生父,親手將它扼死。
一陣血腥湧上喉嚨,玉奴只覺得嘴角一片腥甜。
眼前金光亂閃,只聽有人尖叫:「啊,血,血。」
亂哄哄的,好像誰把自己抱起來,匆匆的走著,並大聲喊:「去,快去找大夫。」
玉奴心裡卻在想:叫大夫來做什麼?誰生病了,這麼勞師動眾的。
酒席不歡而散,李意看白衣的上官珉抱著那個啞女匆匆進了他自己的臥房,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幸虧剛才自己機靈,他果然在試探自己是否忠心。若是只是歌姬,他怎麼會如此緊張?
閒著無事,慢慢踱步回房。
月珠笑道:「今天回來地倒早,我以為你們又得鬧到半夜。」
李意笑笑說:「是啊,中途出了點事,上官珉的一個歌姬吐血了。」
「喲,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嚴重?」
李意搖頭說:「不知道。好端端的,就暈倒了。」說時笑笑說:「好奇怪,那名歌姬乍一看,像極了玉奴。」
「是嗎?」月珠怕又惹起李意地心事,就若無其事地叉開說:「天下這麼大,總會有幾個人長得特別相似。」
李意凝眉,說:「奇就奇在,她也叫玉奴,真是太巧了。」停一下又搖頭,像是在否定:「不過她是啞巴,我聽成語才說她是本地人。」
月珠釋然,說:「這也太像的緊了。可是畢竟不是。」
「嗯,看上官珉對她緊張地樣子看,對她不錯。算了,談論別人家夫妻做什麼。」說時靠過來,說:「月珠,快生了吧?」
月珠微笑,眼神中帶了溫柔。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說:「是,快了。這幾天尤其覺得腰沉得不行。」
玉奴醒來地時候,是第三天清晨。
一睜眼,現床不是自己的床,立時起身,卻只覺得頭暈,又坐下。只聽一人笑道:「還沒好就急著起,你有什麼事?」
回身一看,是白衣地上官珉。詫異的看他。像是在問:為什麼會在這裡?
上官珉道:「你前天晚上吐血暈倒了,大夫說你體太虛,肺火太旺,好好將養就沒事了。」
玉奴點點頭,慢慢的扶著桌子站起來,福了福身,看一眼上官珉,就往外走。
腰被抱住,玉奴就僵在了那。只聽上官珉問:「玉奴,我怎樣才能留住你?」
玉奴不作聲。只堅定而執著地掰開禁錮在腰上的十指。一根,兩根……直到全部鬆開,玉奴毫不猶豫的朝外走。
如果說她不恨張藏。還可以說他曾經給她留下過回憶。可是她恨上官珉。
這恨。是徹骨的,因著被父母和李意的拋棄。這份恨加重了份量。
她不會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
他明明受過傷害。為什麼要把這傷害轉嫁到無辜的人身上?就算他有再多的傷痕,也不代表她可以原諒他帶給她的苦難。
她肯和他友好相處。不代表她可以做他的禁臠。還有,他對紅玉做過地事,她永遠都不會原諒。
養了幾天,玉奴便掙扎著做自己本分的事。
前院,她能推就推,無論夜裡上官珉傳喚的是誰,她都無動於衷。
再見到李意,她只淡淡的一瞥。到這個時候,他是別人的夫,於他,只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看著那一樹繁盛的花,心裡說著:要在最極致的時候死亡,才是最美麗的。若是拖到零落成泥的那一天,誰還會憐惜?除了厭惡,只會唾棄。
她不是不好奇,李意究竟娶了什麼樣地妻子。於是某一個明淨的夜晚,她在上官珉的晏席上看見了那個笑靨如花地女子。
她含笑,靜靜地坐在李意身邊,上官珉偶爾問她幾句話,都是關於孩子的。
玉奴看見了上官珉眼中地一點點不甘和嫉羨。
她知道,他想起了他死於非命的孩子。
玉奴看著月珠和李意。李意貼心地為月珠夾菜,月珠只含羞笑笑,拋給李意一個多情的眼神。玉奴心想:他夫妻情濃,真是般配。
到這時候,心裡居然沒有疼痛。彷彿對面坐著地,不是她的夫,不是她曾經以為天的相公。而,只是,這個面目清秀的懷著身孕的女子的夫。
夜深了,月珠向上官珉告退。上官珉笑著說:「你回去吧,讓玉奴送你。」
玉奴走過來,溫順的點頭。
扶了月珠出來,月珠一路走一路說話:「玉奴姐姐?我聽相公說起過你,他說你和他的一位故人很像,連名字都像。你說天底下真的有這麼湊巧的事嗎?」
玉奴點點頭,表示同意。
月珠又問:「玉奴姐姐,你是哪的人?」
玉奴指指腳下,意思是本地人。
月珠哦一聲,說:「你怎麼會啞的呢?是因為生病嗎?」
玉奴笑笑,又點點頭。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月珠問玉奴家中的情況,玉奴一律用點頭或搖頭表示。月珠並不覺得吃力,仍然好奇的問下去。
到了房間,玉奴作勢要走,月珠拉著她的手,嬌聲說:「玉奴姐姐,你不要走,陪我說說話。相公沒回來,這院子空蕩蕩的,我好害怕。」
玉奴別不過月珠那雙乞求的眼睛,只得坐下來。月珠又說:「坐著無聊,我給你講講我和相公的事。」
月珠見玉奴並不點頭,也不搖頭,就只當她默認,自顧自的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