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泣紅 正文 第01章、失意的人生
    冬去春來,二月份到了。三年一次的會試即將在京城拉開了序幕。連考三場,每場三天,由翰林或內閣大學士主考。

    清代科舉報考,例有一定限制。籍貫無誤,家世清白,非出身倡、優、隸、皂之家,及未居父母之喪者,方准應試。除此之外,上自仕宦之家,下至寒微之士,均可報考。

    月珠一早為李意準備了衣服、食物、文房四寶和燭火、餐具、茶具、被褥、食物乃至煮飯、汲水的用具等必備之物。

    為了防止作弊,考場有極嚴格的搜檢制度和監考制度。考生手提裝有食物、蠟燭、筆墨的籃子進場。入場時先要點名識認,防止頂冒。查檢嚴格,設兩門查檢,兩人搜檢一人。考生要打開被褥,脫帽,脫鞋,解衣,散。考生的衣褲、帽子、襪子都是單層,糕餅要切開,硯台不許過厚,衣縫拆開,鞋底單層。搜身後,領卷按號入闈。

    監考人員逐一核對考生的年齡相貌。寫有考題的題紙由監臨、知貢、提調等官分到號捨。士子入號捨後即封門,查號。每號都有號卒看守。牆外日夜有人巡邏。

    考生在號捨不許交談、換號、換卷。交卷後從甬道出去,不許駐足。

    考生須於考前一天入場,對號入號捨。隨身攜帶之物除文具外,還有號捨只4尺長、3尺寬,臥時只能縮著頭。第二天子時試卷,考生就得點蠟燭考試。

    而監考,有的是在樓上居高臨下監視,有的是在試場上走來走去,特殊的考試則由士兵持刀夾著考。

    月珠站在門口,送李意出門。穆老爹替李意拿著一行什物,和月珠告別。

    李意朝月珠笑笑,雖然一夜未眠。夫妻二人說了許多話,今日一別,仍然有千言萬語,卻一字也說不出來,只說道:「月珠,你放心。」

    只這幾個字,月珠就紅了眼圈,強自笑了道:「我不囑咐你了。自己小心。我等你。」

    李意點頭說:「沒關係。就三天。」

    穆老爹呵呵笑道:「月珠。你放心吧。沒事地。」

    月珠不再多言。倚門而立。見李意和穆老爹地身影慢慢走遠。

    很久不再出去唱曲了。閒來無事。月珠替人譜曲子。偶爾李意配詞。夫妻同心。既是謀生手段。也是閨閣樂事。

    此時李意一走。月珠心下惶恐。

    她不擔心別地。她怕李意失敗。

    她知道李意積蓄了十幾年的力量,都在這放手一搏之間。可正是這樣,她越擔心。希望太大。失望就越大。

    她想勸李意:要想開些。如果此次不成,還有下次。有多少人窮盡一生之力,耗盡一家之財,到晚年放中個秀才。她想勸李意,只要堅持,只要有希望。多久她都能等。

    可是她也知道,李意想用這次的高中,來彌補和償還他對玉奴地欠疚。

    金榜題名之時,他衣錦還鄉,就可以把玉奴接出來。

    月珠心下悵惘。她知道有個玉奴在,也知道李意對她是真情真心。她也覺得是自己掠奪了玉奴的幸福,決意要對玉奴好,願意把她當成親姐姐對待。

    看著窗外,春光漸漸萌芽,輕喃:「玉奴姐姐。如果你能聽得見我的話。就保佑相公他一舉得中,也了卻你我的夙願。」

    這三日。月珠度日如年。日裡盼著天黑,心裡惦記著李意吃穿可舒服。答題可順暢,一夜無眠,只盼著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

    三天下來,二目無神,倒瘦了兩圈。

    穆老爹心疼,勸道:「月珠,你這是何苦,好好養著自己身子,別為了小事過於勞

    此時月珠已經六個多月的身孕,行動多有不便,知道穆老爹的心思,只淡淡道:「爹,我沒事。今天是李意出來的日子,你早些去接他吧。」

    穆老爹笑道:「你不說我也打算走呢,這一天下來,這句話你說了不下百遍了,只惦記著那小子,全不擔心你爹?」

    月珠紅了臉,嗔道:「爹-我哪有惦記他,我是惦記你。這去地晚了,天又黑,又才下過雨,天黑路滑的,我不放心你老人家。」

    穆老爹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辯解了,我去,我馬上就去。」

    穆老爹去了,月珠開始收拾做飯。

    望穿秋水,越等越心焦,真不知道自己前三天是怎麼等過來的,只恨自己身子不便,要不然就親自去接李意了。

    一會在原地轉上兩轉,隔著窗子望望,一會似聽見敲門聲,放下手中東西快步出門,打開一看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知道歎到幾千遍上,聽見門外穆老爹的聲音說:「好了,到家了。」

    月珠奔過去,拉開門,憔悴的李意正站在門口略帶吃驚的看著月珠。顧不得別的,月珠撲過去,抱住李意,說:「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穆老爹眼角有些濕,還不望嘲笑月珠:「看你這丫頭急的,也顧不得害臊了,跟幾百年沒見過面一樣。」

    李意摟緊月珠,也笑道:「月珠,我們進去再說。」

    月珠抬頭含笑,瞪一眼穆老爹說:「爹,也不知道誰比我還著急。」

    一家人進得屋,月珠端上飯菜,李意和穆老爹也坐寫,這才問起這幾天地情況。李意笑笑說:「書到用時方恨少,一拿到題目,我只恨我少讀了書。」

    月珠心一沉,小心翼翼的看著李意,說:「怎麼,題目很難嗎?」

    李意笑笑說:「沒有,我只是希望能答得更圓滿一些。」

    月珠不再問,只靜靜聽李意和穆老爹說話。

    問也無益,只等二十天後貢院放榜。

    李意心下已經知道答案,所以去的時候也抱著淡定的心態。果然名落孫山。

    心下苦笑。

    正沉吟著往回走。卻聽得身邊有人大哭:「天啊,你睜睜眼吧,為什麼又落榜了?」只聽咕咚一聲,有人躺倒。

    側頭看時,卻是一位讀書人的打扮,年歲在五十歲左右,知道是落榜的,經受不住打擊。昏了過去。

    和他同來的夥伴把他架起來往住地走,邊走邊歎:「唉,時也,運也,命也。」

    心有慼慼,正抬腳要走,身後又響起了淒愴地大笑:「哈哈,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蒼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中了。」

    只見一人披,神色癲狂,從自己身邊大步跑去,身旁有人感歎:「唉。這個人雖然中了,卻瘋了。」

    李意後背潮濕,心裡無限的惶恐。

    多少人背井離鄉,傾盡一生心血,不中,怨天尤人。於事無補。有些人一朝得中,卻狀若瘋狂,這是什麼世道?

    只有這一道出人投地地獨木橋,可又有誰能體會得到那些落水之人的心情?

    從頭再來,說得多輕鬆。

    早晨出門,天黑了才回來。

    月珠見李意神情恍惚,知道落榜了,也不多問,把他迎進去,拉過他的手。見他手冰涼。忙替他倒上上熱茶。

    李意坐下,心不在焉的問月珠:「月珠。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月珠坐在他身邊,搖頭說:「不會。你別多想。先好好休息。」

    李意開口說:「我是個百無一用地書生,別無一技,可是現下,不能考中科舉,這接下來的三年,我拿什麼養活妻兒?」

    月珠握住李意的手,不禁有些哽咽,說:「李意,你別灰心。人生來都不是平等的,既然我們生在塵埃,就不要抱怨。如果得不到,只能說我們努力地還不夠。我相信你,真的。而且我嫁給你,並不是為了你日後能高榜得中,而是喜歡你這個人。」

    月珠把臉埋在李意的腿上,心裡湧上了濃濃的傷心。她最怕的就是一蹶不振的李意,他地失敗要比自己地失敗還要痛上幾分。她不知道怎麼勸,所有地話在他一直堅持卻破碎地理想面前都是那麼的蒼白和貧血。

    李意輕輕拍著月珠地背,輕聲說:「月珠,不要管我,我沒事,就是心裡難過,我想自己靜一靜。你去休息吧。」

    月珠只好起身,說:「你也早點睡。」

    李意看著蒼白的月珠,點點頭。

    他知道,這半年,月珠比他還要焦急。看,她都瘦了好幾圈子,她還懷著他們的孩子呢。

    李意把自己關進屋子裡待了三天,月珠急在心上,卻沒辦法。穆老爹歎氣說:「李意這孩子,把功名看得太重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不行,我得說他幾句。」

    月珠攔住,說:「爹,你讓他自己靜靜吧。他不是把功名看得重,而是因為,這是他父母的地期望,是他自己二十多年的志願。如今一下子被打入谷底,你讓他怎麼承受?」

    「可他是個男人,男人就應該有男人的樣子。整天這麼傷春悲秋有什麼用?」穆老爹提高了嗓門。

    慌得月珠忙關上門,說:「爹,你輕點。你要是再這樣說,我要生氣了。」穆老爹欲言又止,看一眼月珠,歎氣說:「好吧,我出去轉轉。」

    月珠做了點李意平日愛吃的菜,端到門口,輕輕敲門。

    李意打開門,忙接過來,說:「月珠,你別費心了,我吃不下。」

    月珠陪笑道:「相公,你陪我喝幾杯酒吧。」

    李意看一眼月珠,說:「你,怎麼能喝酒?」

    月珠道:「我以茶代酒。」

    李意點點頭,端起酒杯說:「李意不才,娶得佳婦,在這向娘子敬一杯,你辛苦了。」

    月珠忙說:「謝不得,我雖過門,卻並未侍奉過公婆,也沒見過玉奴姐姐,這杯,還是我敬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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