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泣紅 正文 第23章、玉成
    紅玉應一聲,行了禮,站起來要走。誰知心裡著急,裙子又長,一腳絆倒,直直的朝著地面摔下去。心裡暗叫不好,只等著磕得鼻青臉腫。

    成語才坐在上官珉的下,眼鋒一動,見紅玉跌撞之間要摔倒,身形一立,雙手一撈,紅玉的身子就落到了他的懷裡。

    紅玉閉著眼睛,卻沒等到與地面的親密接觸,卻只覺得腰間一暖,雙腳已經立定,長吁了一口氣,睜開眼睛,驚魂未定的美目之中是成語才英氣的臉。

    睫毛微垂,臉上紅暈悄悄升起,忙道謝說:「多謝。」

    成語才道:「客氣。」神情淡淡的,很快放手。

    紅玉快步出了門,嘴角綻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屋裡成語才看著上官珉,輕聲問:「大哥,你對那個啞奴……」

    上官珉立即輕聲打斷:「是玉奴……」

    成語才從他的口氣中判斷出不悅,立刻改口道:「是,是玉奴。呵呵,大哥,你別怪我多嘴,我也沒別的意思,如果你喜歡誰,把她扶了正就是了。」

    上官珉卻搖頭說:「你想太多了。」

    成語才一番熱心,豈能輕易打退,又說道:「她就在你眼前,按說也跑不了。只是世中難料,我怕會生變故。」

    上官珉問道:「變故?什麼變故?」

    成語才撓撓頭說:「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女人在一起。就會有很多事。玉奴又不會說話。人又出眾。你又另眼相看。她地生活會好嗎?」

    上官珉卻冷冷地說:「語才。你怎麼越來越婦人之仁了。」

    成語才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低頭說:「是。語才知道錯了。大哥說地是。」

    門口有腳步聲。兄弟二人停了話。門上輕叩。上官珉知道是玉奴。開口道:「進來。」

    玉奴穿了一襲最素雅地白色裙子。

    這是大家挑剩下的。女子們都喜歡顏色鮮艷的衣服,玉奴不喜歡。每每見到紅色,就讓她覺得刺心。大家爭先恐後的搶,只有她默默的站在人後。

    可是無論什麼顏色的衣服,穿在玉奴身上。都別具清雅地氣質。眾人嫉妒兼不憤,只恨恨的說:「整天哭喪著臉,又穿白,像戴孝一樣。」

    紅玉第一次力排眾議,悠悠的說:「玉奴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

    玉奴苦笑,默默的轉身。紅玉的話裡,沒有感情。卻隱隱地把所有怨氣都集中到她身上。

    有女子哼道:「天生麗質有什麼用,自來紅顏薄命,落到這裡,也不過生不如死。」有另外一個女子笑道:「紅玉姐姐說錯了。玉奴姐姐不是天生麗質,是風情無限。你們看她舉手投足之間,嫵媚橫生。偏臉上又凜然不可侵犯。若我是男人,也免不了要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不是有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著不如偷不著?」

    眾女子哈哈大笑,東倒西歪,有的捂著嘴,笑得比較含蓄,有的人乾脆就捂著肚子彎下腰。

    玉奴抬腳要走。紅玉跟上來道:「玉奴。大王叫你去書房。」

    立時眾人都息了笑,盯著玉奴。有人輕聲打破了沉默。說:「看看,說來就來了。書房可是個好地方。」

    更有許多人附和說:「嗯嗯,這話不錯,書房,那地方,恰巧是……」聲音低下去,眾人笑鬧成一團。

    玉奴苦笑。人都是這樣的吧,總是以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別人的。她們以為她們自己在書房做過,別人也一樣。

    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在想:這樣想也沒什麼不對。這個世界,在個人眼前,與別人眼裡的肯定不一樣。誰不是站在自己的視角看世界地呢?因為自己是唯一自己能看到、感知到的坐標啊。

    上官珉看一眼玉奴,道:「在這侍候著。」

    成語才看一眼玉奴,見她神色淡然,雖然不說話,卻自有一種寧人的氣息,心想:難怪大哥非要她,只是站在一邊,無需多話,也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享受。看一眼她身上地白衣,再看一眼上官珉的,忽然心裡冒出這們一個念頭:他倆還真般配,能把白色穿的這麼有氣度和瀟灑來。

    玉奴習慣的磨墨,遞筆紙。每次聞到墨味,她總是下意識的輕皺鼻子聞一下墨香。

    上官珉嘴角微動,看一眼玉奴說:「你倒像個讀書人,骨子裡對墨有這麼深的感情。」

    玉奴睫毛輕動,並不看他,也無表情。

    成語才卻有一種想笑的強烈衝動。平日一本正經,嚴肅古板的大哥,怎麼在玉奴面前像個毛頭小子?那種要表現的**這麼明顯,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繞什麼圈子。玉奴就在他身邊,不就是他的人嗎?

    上官珉惡狠狠地眼神投過來,成語才立即正襟危坐,眼睛不敢亂瞅,只盯著自己地手。可是夾在兩個人中間的滋味真難受,成語才站起身道:「大哥,我想起來還有件事沒辦,我,我先走了。」

    上官珉似乎鬆了了口氣,說:「嗯,好。有事我再叫你。」

    成語才出門,正碰見紅玉,笑一下,叫住她說:「別進去。」他是想,上官珉想要博取玉奴地心,定然有他的打算。若是不在意,也就早強取豪奪了。現在他和她單獨相處,正是難得地機會,所以不想讓人打擾。

    紅玉卻誤會了,想起出來時姐妹們對「書房」的定義,還有她在書房的經歷,心裡恨起來。可是臉上卻不表現,只點點頭說:「哦,好。」

    隨了成語才一起出門。

    成語才問:「你叫紅玉。是嗎?」

    紅玉道:「是,二當家的還記得我?」

    成語才道:「上次你救的大哥,所以我記得深刻。」

    紅玉道:「這是我地本份。」忽然歎息一聲說:「女子向來柔弱,就像籐蘿,無可攀附,生命就會枯萎。」

    成語才知她感歎生命漂泊。不好說什麼,只道:「既來之,則安之吧。」

    紅玉瞟一眼成語才,點了點頭,問:「二當家的飲食不太合理。以後要多注意。」

    成語才奇道:「你怎麼知道?」

    紅玉道:「我一個伯父是醫生,小時候跟他學過一點點,見你神色倦怠,食慾不振,所以隨口胡說的。谷入於胃,灑陳於六腑而氣至,和調於五臟而血生,而人資之以為生者。故曰後天之本在脾。」

    成語才眼露驚奇的神色,說:「想不到,你還懂得藥理?」說時道:「這麼多年了,四處漂泊。習慣了。」

    紅玉站定,看著成語才道:「多保重自己,才不會讓愛你的人擔心。」

    成語才笑笑說:「我哪有什麼愛……呵呵,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紅玉伸出素手,拽住了成語才的袖子,說:「我。」

    成語才側頭看她,愕然。

    紅玉紅了臉,放下手,低頭說:「我走了。」竟然匆匆而去。

    成語才地臉就沉了下來,這紅玉當他是什麼人?眼睛瞇起來。看著紅玉遠去的背影。久久沒動。

    他當是可憐女子,自然心中生了一份憐惜。可是如此看來。她竟藏著禍心。她想做什麼?

    心裡哼一聲,也不多停留。抬腳就走。

    書房裡,玉奴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上官珉,意思是:叫她來做什麼?

    上官珉且無視,只問:「玉奴,你過得好嗎?」

    玉奴低著眼眉想了一想,點點頭。

    上官珉卻不信。他本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可是成語才這麼一提醒,再見到玉奴身上的衣服,也就明白了幾分,見玉奴不說,知道她不想多事,就放柔了聲調說:「如果有什麼事,你直接告訴我。若是有人欺負了你,也只管對我說。」玉奴只點點頭,心裡卻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也沒想過要通過誰地手來報復誰。

    上官珉無話,埋頭看書,玉奴拿了紙和筆,坐在離上官珉不遠的下,無意識的在紙上輕劃:「淒淒去親愛,泛泛入煙霧。歸棹洛陽人,殘鍾廣陵樹。今朝為此別,何處還相遇。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

    她緣於無意,寫罷這韋應物的《初揚子寄元大校書》,不由得心頭惆悵。

    上官珉一心二用,見玉奴似愁似憂,似淚似歎,好奇心起,遠遠朝她的紙上看去,見了這幾句,心中大為不快,問:「你想家了?是不是後悔當日沒隨了你相公去?」

    玉奴吃一驚,將手中的紙團成一團,慌忙搖頭。見他的話大有文章,就在紙上問:「你,當真把他放走了?」

    上官珉哼一聲道:「我像食言而肥的人嗎?」

    玉奴一顆心落定,不由得鬆快許多。終是,自己地心思沒有白費。只要他無事就好。於是提筆寫道:「我思念自己的父母,與他無干。既然我已經進了清風寨,證明與他的夫妻緣分已經盡了。」

    略一停頓,心想:這不算是撒謊吧。她和張藏,不是夫妻,緣分也早就盡了。

    上官珉見玉奴解釋,卻並不信,說:「你和他一日夫妻百日恩,以你的性情,能這麼快就忘掉?」

    這話說得玉奴刺心。真真是孽緣。她和李意,才做得幾日夫妻?倒當真和張藏在一起時日良多。

    上官珉見玉奴愣,道:「我說中了?」

    玉奴知他喜怒無常,怕他一時火,提筆寫道:「昨日之日不可留,前塵往事,我忘得差不多了。」

    上官珉不想與玉奴翻臉,難得清淨時刻,也不追究,書房裡又陷入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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