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泣紅 正文 第21章、上官珉的變化
    玉奴感覺到窒息,絕望中生出一絲解脫的瞭然。她放棄掙扎,順其自然,直到自己終於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天已大亮,自己的身上蓋了一雙薄被,而上官珉的人,早就沒有了蹤影。起身檢查,現自己並無不適,想必上官珉對一個昏迷的和死人差不多的女人沒興趣。

    自嘲的歎一聲,迅穿好衣服。

    紅玉走進來,看一眼玉奴,譏笑道:「你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還不是一樣淪為大王的禁臠?」

    玉奴不想解釋。

    有時候,做沒做過,無需別人來評判。做的對與不對,更無需誰來指點。尤其到了進退維艱的境地。做的好與不好,也無需向誰展示。

    更何況,即使解釋,紅玉也不會相信。

    而且,她也沒法解釋。

    心裡亂成一團麻,她無心看她的臉色,聽她的冷言冷語。匆匆出門,她要去看張藏。

    關押張藏的屋子是空的,玉奴倚住門框,眼就濕了。他死了嗎?無論曾經生過什麼,她不希望他死。

    他是壞人嗎?不是。有許多人,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比他尤甚。他不過是一個適應社會卻無法順應歷史潮流的人。因為,他扭轉不了自己的尷尬局面,除了賺些辛苦的養家活口的小錢,他無所作為。

    或者。往積極方面想。他沒死。而是被上官珉放了?畢竟。上官珉不是天生地強盜。他也曾經是讀書人。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地殺掉一個和他無怨無仇地人。

    希望是。張藏。是她活在這世間地最後一點回憶。

    身後有人喊:「那是誰站在那。快走快走。這裡是禁地。」

    玉奴只好離開。低頭無精打采地回自己地房。

    上官珉這次倒真地是說話算話。他著人蒙住張藏地眼睛。從後山把他送下山。

    倒不是因為一時好心作。而是想著若是張藏活著。玉奴總有活著地希望。若是張藏真地死了。玉奴決絕。一心求死。那可就真地一點挽回餘地都沒有了。

    張藏被遣送到了山下,他戀戀回頭,心想:玉奴,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救你。

    怎麼救?不知道。

    可是他心裡不是滋味。

    自己一個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卻屢屢受到官府和盜匪的兩重夾擊,心裡不憤。還有,在他心底,多多少少把玉奴淪落到這個地步歸結為是他的原因。

    如果。不曾生那麼多事,玉奴不會和李意離開。

    如果不離開,也不會和她父母千里迢迢趕赴江西,就不會落到這個強盜窩裡。他對玉奴始終有著欠疚,所以要救她地慾念也就更加強烈。

    玉奴坐臥不安,只好忍下來,想著慢慢再問上官珉。

    經過這件事,上官珉開始懷疑玉奴是裝啞。凝神細思,卻又察覺不出破綻來。心想:玉奴來清風寨時日也不短了。她就沒有一點疏忽的地方嗎?智者千慮,還有一失呢。她一個女人家,能有這麼縝密的心思?

    想著她和後院的女子一同生活起居。就派人把紅玉叫了來,問她:「玉奴有沒有和你說過,她是怎麼啞的?」

    紅玉不知道上官珉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看他的表情,無喜無怒,不敢多看,忙搖頭,說:「沒有。她不會說話,我和她在一起,都是我說的話多。」

    上官珉點點頭,又問:「你有沒有見過她自言自語?」

    紅玉笑一聲,道:「大王,您想知道什麼?啞奴,哦,不,玉奴很少張嘴,就是連做夢都沒說過夢話。」

    上官珉並不覺得有多好笑,紅玉在他的凌厲眼神下漸漸收了笑,說:「大王。」

    上官珉道:「這玉奴的身世,你替我打聽清楚。」

    紅玉有點為難,但又點點頭。心裡卻想:這玉奴不過一個啞巴,怎麼這麼引大王注意?她與玉奴很久沒說話了,猛的去問,倒是讓她起疑,派誰去呢?

    這玉奴,早晚會得到上官珉地寵幸,紅玉一早就知道。可是她偏不想遂了上官珉的心願。他害得她吃盡地獄之苦,其中也有玉奴的份,她不會輕易就饒過玉奴。

    但是現在,也只有靜觀其變。

    玉奴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她是啞巴。所謂禍從口出,而她,比真啞巴還啞巴,真的是做到了守口如瓶。

    她和所有人都淡淡的,既不故意去結交,也不帶著憤恨。

    有人欺凌她,她默默承受。都是可憐人,她從沒想過報復回去。再說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時嫉恨,除了動些小手腳,讓她餓幾回,也造不成什麼大傷害。

    什麼事,如果對方都不給以回應,人們總是會厭倦。

    於是有些女子放棄了這種遊戲。

    紅玉留心,找了兩個女子有意結交玉奴,問她的身世。

    玉奴卻只有一個回答:搖頭。

    前塵往事,她都不想記得。記得,也只能是徒增煩惱。

    被問的煩了,她寫:不記得了。

    怎麼啞地?

    病了一場,就啞了,而且什麼都不記得了。

    紅玉不信,但又不能把玉奴地嘴撬開,恨恨卻又無可耐何。

    上官珉最近事務繁多,倒也無暇再來找玉奴的麻煩,玉奴覺得日子輕鬆好多。偶爾聽人說,上官珉派一些識文斷字地兄弟去了各府縣,大力宣講清政府的**無能,並打出自己地旗號:打土豪,分田地,頗得百姓們的擁護,連日來。寨子裡來來往往的人不斷,都是來投奔他地。

    而且又廣積糧。還打造兵器。把個山寨武裝得風雨不透。

    一方面是想,自己勢難再逃出生天,另一方面想,上官珉這強盜做得總算有聲有色起來,不再是以為打家劫舍,引起眾怒的土匪。

    而且。最明顯地變化是,再沒有無辜女子被掠上山。

    可也並沒見哪個女子被送下山。

    玉奴歎息了一聲。還能奢求什麼?

    這一日,天快掌燈時分,玉奴練了舞蹈回來,才端起飯要吃,有個叫小蘭地女子進門,拉了玉奴就走,說:「快,大王叫你呢。」

    玉奴腹中生疑,又不能問。只得隨著小蘭進了書房。

    上官珉正和成語才、6壑等幾位兄弟坐在一處,其中還有幾個,是玉奴不熟悉的。

    見玉奴來了,上官珉道:「我見你會寫一手好字,今兒特地叫你來,替我把這些東西抄一抄。」成語才笑道:「大哥,真該請一些識文斷字的兄弟來。」

    其中一個人道:「是啊,這筆桿子雖然沒多大力量,可也能殺人於無形。我等都沒讀過幾年書。光指望大哥也不成。」

    上官珉抿嘴微笑道:「我也想過。打天下是需要武力的,但光靠蠻力也不行。還需要軍師幫著參謀。這件事我記下了,以後會留意。」

    6壑道:「管他的。去山下搶一些人來不就行了?」

    上官珉道:「不可。俗話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也不是誰都可以抓來就用的,還需要等恰當地時機遇上合適的人。若真的遇到了賢士,理當禮賢下士,豈能動粗?」

    6壑道:「大哥你就是太過拘於禮數了,那些酸腐秀才,見到你我都能嚇得尿褲子,他還能心甘情願的來?只能動用武力。」

    眾人哄然大笑,上官珉一揮手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把這些整理好,你們明日來拿。」

    說時眾人就散了。

    玉奴定睛細看時,原來是上官珉起草的章程。其中包括:編立軍伍、職位設置、物資來源以及用途、兄弟們所要遵守的原則、軍紀,以及打土豪,均分土地等。

    上官珉道:「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胡亂組織些兄弟就幹些禍亂百姓們的勾當嗎?從此再不會了,我要真心為百姓們做些正事。」

    玉奴聽他這麼說,更加明瞭,可見他是真的決定改弦易轍了,總歸是件好事。沒說什麼,臉上的神情卻略微鬆了松。

    上官珉倒有點尷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和玉奴解釋。難道只是為了讓她放心?還是想得到她的肯。

    沒等想明白,只見玉奴低頭、俯身,用筆勾出來一段文字來,順熱遞給上官珉看。

    上官珉看一眼,問:「你覺得這個不妥?」

    玉奴搖頭,豎起大拇指,意思是很好。

    上官珉笑一下,說:「我在當縣令之際,就曾多次下鄉去體察民情。本朝土地制度沿襲前朝,苛捐雜稅居高不下。康、雍之時幾次議減賦,但所減只是象徵性地,實際田賦仍在增加。加上吏治**,顛倒其事。顯官豪紳等大戶,擁有千萬畝田產,竟可不納田賦,以至沉重的田賦負擔,大多轉嫁到小戶,自耕農和貧農的身上。」說時歎息一聲說:「所以我提出均分田地,也並非譁眾取寵。」

    玉奴點頭,第一次露出一抹微笑,低下頭去抄寫。

    上官珉派人送上早飯的時候,玉奴才驚覺已經過了一夜,伸伸酸疼的手臂,站起來在原地走了兩步。上官珉從沉重的文書中抬起頭說:「辛苦你了,所剩不多,吃罷飯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玉奴點一下頭,放下筆坐在一邊。忽然聽上官珉悠悠的說:「玉奴,你是真的不能說話呢,還是不願意和我說話?」

    玉奴地手一抖,筷子險些把持不穩,竭力定定心神,不肯說話。上官珉把紙筆遞過來,說:「寫吧,我想知道你真正地理由。」

    玉奴拿著筆的手有些顫,用力地捏了捏小臂,這才寫:「真的不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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