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珉看著張藏,問:「你管她叫什麼?她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張藏道:「她叫玉奴,是我的妻子。我請求你將她放走。」
「你的妻子?為什麼她見到是一臉惶恐,全無半分驚喜?」上官珉壓著怒火。
張藏冷笑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不想與我相認,是因為怕我逃不出你的控制。」
「放她,可以,可是你還會要她嗎?她在這寨子待了這麼長時間,早就貞潔不保,你難道還願意接受她?」
張藏熱血上湧,緊緊握住拳頭說:「這不是她的錯。」
上官珉又問:「既然是你的妻,為何你會放任她一人來到廣西,這麼長時間了你為什麼不找她?為什麼當日出事之時你和她不在一起?」
張藏有些微怔,他對玉奴如何陷入到這裡完全不知情。他也在奇怪,為什麼不見李意。當日他夫妻二人離開家鄉,說是去玉奴的父母家。可是,怎麼會成了現在這樣?玉奴的病是什麼時候好的?又怎麼會到了這?
張藏心念電轉:見玉奴今日情景,這強盜頭目對她也全然無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
張藏咧開乾裂的嘴唇,費力的苦笑,說:「她陪父母來廣西省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上官珉見張藏答地滴水不漏。只好道:「你先下去養傷吧。」
張藏被手下人架住。仍然費力回頭說:「請放我們夫妻回去。或者。只要你放了玉奴。我情願一死。」
上官珉沒說話。冷然地眼看著張藏地身影消失。
上官珉派人四處找玉奴。
他問她:「張藏是你地相公?」
玉奴抵死不肯點頭。也不搖頭。上官珉笑一下道:「他承認了你們地關係。」
玉奴心裡吃驚,但面上仍然不肯露一點怯意,心想:還能怎樣,大不了他死了,我陪他一死。臉上的神色越堅決,就是不肯吐口。
上官珉接著道:「他對你一往情深,求我放了你,他願意替你死。」
細細看著玉奴臉的變化。玉奴低著頭,心臟驟縮。他,他真的這麼說嗎?這個傻瓜。到現在,還救她幹嗎?他難道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全然不顧家中的妻和子嗎?
上官珉忽然鬆了一口氣似的說:「你如何回報他?如果你願意為了他做一件事,那我就放掉他。」
玉奴猛抬頭,大眼裡滿是疑問:什麼事?
上官珉直直的盯著玉奴,說:「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們倆,我誰也不放。我比較喜歡看勞燕分飛。」說時拂袖要走。
玉奴一把拽住他衣服的下擺。
上官珉道:「放了他可以,你做我的姬妾。就今天。」
玉奴蒼白的手指,被抽掉了力氣,木然的看上官珉的衣襟在自己的手裡一寸寸的抽離,就像她身體裡的血液,流得一滴也不剩。
玉奴忽然抬起頭來,示意說:「可以,但是我要見他。」
上官珉點頭,叫人進來,說:「帶啞奴去見張公子。不對,你叫玉奴,不叫啞奴。」
玉奴無心和他分辨,跟了來人去見張藏。
張藏被關在一間空屋子裡,沒有水,沒有食物,一個人躺在地的中央,已經陷入昏迷。玉奴起身,很快離開,過一會回來,拿來了一些熱水。扶起張藏餵他喝了點水,坐在一邊看著他呆。
張藏很快醒過來,看見玉奴,忙叫:「玉奴。」伸手要抱,被玉奴擋開。
張藏自嘲道:「到現在,你還離我那麼遠?玉奴,也許,我們死在一起倒是好事,我不該求他放過你我。」
玉奴搖頭。
張藏說:「我以為放過你,會讓你過得安生一點,可是,你怎麼又落到了這裡?李意呢?」
玉奴低下頭去,淚輕輕的流下來。張藏說:「你一定非常恨我,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和李意背井離鄉,就不會落入強盜之手,是不是?」
玉奴想:不是。她不恨。
也在無人之時想過,如果不是張藏,就不會有這樣的果。可是,真的與張藏有關係嗎?
玉奴很快搖頭,抬起眼來,對張藏道:「我沒有時間了,你聽好,明日他若送你走,你立刻走。」
張藏問:「那你呢?」
玉奴的嗓子是沙啞的,她搖頭說:「不要管我。他不會放你我一起走的。我是啞巴,他不會為難我,你走吧。」
說時不肯再說,起身離開。
她和他,無論誰是誰非,既然命運讓他們再相遇,那就就此了結吧,再無瓜葛。
上官珉見玉奴進了屋,沉默的看著她。玉奴無知無覺,木然的除去自己的衣服。
上官珉一把握住玉奴的腕子,說:「你居然騙我,你根本不是啞巴。」
玉奴皺眉,卻仍然不肯說話。他知道了什麼嗎?不,不會的,他使詐。
上官珉摔脫玉奴的手說:「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玉奴心裡冷笑:她和他什麼關係?他要像一個吃醋的丈夫捉住紅杏出牆的妻子一樣惱羞成怒?
上官珉被她眼神裡的輕蔑所激怒,一把將玉奴抵在牆壁,怒吼:「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憑什麼看不起我?」玉奴閉上眼。
上官珉忽然抱住頭,低聲呻吟:「是,我無能,我不能保全家人的平安,我沒法救他們於水火,我親眼見他們在我面前生生死去。」
玉奴並不憐憫,心想:既然知道自己這麼痛苦,為什麼還要把這種痛苦原封不動的施加給別人?是,是輕視他,但不是輕視他無能,而是輕視他這種可恨可憐的報復心態。
「我原本可以放了你,玉奴,可是你激起了我的報復心。我以為我已經把往事都忘記了,可是你讓我想起。夜夜驚夢,我眼前都是鮮血。」上官珉一邊說,一邊用手扼住玉奴的脖子:「還有他們臨死前看我的眼神,是悠怨,是驚恐,是求助,是渴盼。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玉奴緊緊的閉上眼。
她感覺得到上官珉胸膛中的憤怒和仇恨。可是他用錯了地方。她不是他的仇人,而他,才是拆散她一家骨肉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