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了,玉奴想著該為李意準備厚衣服了,放下手裡的活計,取了錢,出了門,她想為李意買一塊料子做衣服。
很久沒來過街上了,每天只是匆匆的清早去市場買些菜,一天也難得出回門。街上很熱鬧,眼見得人們的衣服已經加厚,秋天到了。
玉奴無心看眼,目不斜視的進了一家布店。她特意避開張藏的布店,來到相反的街。抬頭一看,不知何時新開了一家布店。玉奴想,就這裡吧。
小夥計慇勤的迎上來問:「夫人,您挑點什麼?」
玉奴說:「隨意看看。」
「您是為自己做衣服嗎?看,這些都是新近從洛陽進來的布料,結實、顏色新鮮,價格只比普通的貴幾文錢,您要不要挑點?」
玉奴笑笑,搖搖頭說:「我要那件藏青色的。」
小夥計訝然,問:「那是男人用的?您是為您相公挑嗎?夫人您身上的衣服也該換換季了……」
玉奴見這小夥計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大有不說服自己不罷休的架勢,輕輕佻了一下眉,迅打斷他說:「我就要這件。」
小夥計立時閉住嘴,算好了帳,仍然不甘心的問:「夫人,您真的不再要點別的了?我們這店裡的布匹,無論質量還是花色、價錢,都是咱城裡屈一指的。」
玉奴只搖搖頭。付了錢,站在一邊等夥計把布料包好。夥計正包著,忽然帳房先生在門裡叫他:「小六子,進來一下。」
小六子應道:「我正忙著。什麼事?」
「叫你來你就快點。是掌櫃地叫你。」帳房先生對小六子地磨蹭不太滿意。玉奴道:「你先去吧。我等著就是了。」
他歉然地對玉奴說了一句:「馬上回來。你稍等。」
玉奴在外邊候著。眼神掠過各種顏色地布料。紅色、藍色、灰色。五彩繽紛地。可是她沒有感覺。她常年穿藏藍或湖藍。對顏色沒有太大地衝擊。曾經……打住。玉奴低下頭。那段記憶是必須塵封地。有點焦躁。莫名地。彷彿有人在窺視。
夥計再出來地時候。手裡拎著另一塊湖藍色料子。一同遞給玉奴說:「這是您要地布料。」
玉奴訝異地說:「我沒要這塊布料。」
小夥計討好的說:「這是我們掌櫃的吩咐的,您拿著就是了。」
玉奴推拒說:「這怎麼行,無功不受祿,我可不能要。請問你們掌櫃的是誰?」
「他說和您相公是好朋友,最近由於太忙,等過了這段時間就過府去看望。」
朋友?難道是張藏?玉奴拿著布料的手就如被針紮了一樣,她問:「你們掌櫃的貴姓?」
「姓王。」小夥計見玉奴不肯接,用力一搡,說:「您就拿著吧。」
小夥計看著玉奴有些不解,心想:有人白送,為什麼不要,還問東問西的。
玉奴輕聲叨念:「姓王?沒聽相公說起過有姓王的朋友啊。」
玉奴對小夥計說:「麻煩你幫我退回去,這布料我真的不能要。」小夥計有些不耐煩的說:「這是掌櫃的要我送的,要退您自己退,我還有事,一會掌櫃的要罵人了。夫人,您走好啊。」這時店裡又有客人來,小夥計迎上去問:「您需要點什麼?」
玉奴有些心急,問:「夥計,能不能麻煩掌櫃的出來一下,我親自和他說。」
小夥計充耳不聞,這時帳房先生走出來,說:「李夫人,掌櫃的不在,您就拿著吧。」
玉奴為難,只好退出來,抬眼看了一眼黑底金字的招牌,百思不得解,低頭匆匆朝家的方向走去。
樓上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玉奴遠去的背影,輕輕地說:「讓你過了兩個月的平靜日子,玉奴,我待你不薄吧。從今以後,你該是我的了。」
玉奴在路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覺得有點冷,心想:這天說涼就真的涼了。
夜深了,玉奴看李意房裡的燈還亮著,起身悄悄端了一壺茶和一碟小點心送過去。門半掩著,李意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見玉奴站在門口,高興地說:「玉奴,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玉奴放下茶壺,說:「你不也沒睡?我怕你困,給你沏了壺茶。」
「嗯,你放這裡吧。謝謝你。來,陪我坐一會。」
玉奴坐在他身後,輕輕為他捏著肩,抿嘴一笑,問:「你餓不餓,我做了點小點心,你嘗嘗?」
李意點點頭,拿下玉奴的手說:「我不累,你也辛苦一天了,不要老為我著想,你也應該好好保重。」看時是玫瑰餡的糕點,拈了一塊放在嘴裡,清香爽口,連聲說:「好吃,好吃。」玉奴看他吃得急,嗔道:「你慢點,別噎著,來,喝杯水。」
李意笑呵呵的接過水喝了,這才說:「娘子好手意,讓我愛不釋手,所以吃得急了。」
滿室溫馨,情愫漸生,玉奴怕一時二人情感升溫,又在緊要關頭被李意的一句「對不起」打斷,反倒更讓人失落,所以匆匆轉身說:「相公,別熬夜了,早些睡吧。」
李意點頭說:「好,你也休息吧。」
玉奴替他帶上門,回身朝自己的房裡走,關上門,除去外衣,準備上床休息。忽然被腳下什麼東西絆了一絞,一下子就跌到了床沿。心裡自悔沒注意,忙撐身坐起,伸手去摸是什麼,卻怔住了:那明明是一雙男人的靴子。誰,誰在這房裡?
她迅的立起身,卻被床上伸出來的一隻手用力拽進床裡,觸手一具溫暖的軀體。只聽一人低笑道:「我等你很久了,玉奴。」
玉奴眼前一黑,低聲問:「是你?」
張藏笑道:「是我。這兩個多月,你和李意雙效**,都快把我忘了吧。」
一雙手不老實就撫上了玉奴光滑的身子。
玉奴用力的把他的手推開,說:「你,放手,不要碰我……」他的出現,讓她覺得自己不潔。壓抑在心底的傷痛就如沉澱在水底的渣滓,一下子都被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