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吃力地想要把老太太扶上床,卻只是徒勞地拽著老太太的兩個胳膊,動不得分毫。
李意一個箭步搶上來,抱起母親放到床上,焦急地問:「娘,你醒醒,你這是怎麼了啊?」
玉奴心有餘悸地說:「我在門外曬衣,聽得有動靜就趕緊進來,只見娘掉到床下,用頭撞牆呢。」
張嫂慌慌張張地進來說:「少爺,少奶奶,我,我不過是才離開一會,想著給老太太打壺熱水,怎麼就……」說著就撲通一聲跪下,說:「都是我不好,請少爺少奶奶責罰。」玉奴忙扶住張嫂,說:「張嫂,你快起來,這不關你的事。」
「娘,娘是覺得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不想加重你我的負擔,所以才……」李意喃喃,淚輕輕滑落:「娘,你怎麼能這麼想,只要你在,我就會覺得這還是一個家啊。如果你走了,讓兒子怎麼……」
夫妻二人才明白為什麼老太太急急地把家中僅餘的銀錢交出來,又想方設法支使他二人離開,卻來是下定了必死的決心。
兩個人再不敢怠慢,一個人白天,一個人晚上,衣不解帶地侍奉著老太太,竟然半步也不敢離開。
鄰居街坊聽說李老太太一夜之間病倒,都過來探望,說些家長裡短,勸她往開了想,不要讓兩個孩子擔心。
老太太醒過來,看自己死都沒死成,不由得更是灰心失望,覺得完完全全成了廢人。
可是李意和玉奴任勞任怨,不辭辛苦,每日裡為她洗臉、梳頭、毫不嫌棄地服侍她大小便,甚至每天都給她擦拭身子,又含淚勸她好好地養病,別無他法,只得放棄了尋死的念頭,暗恨蒼天無眼,偏偏要雪上加霜,耐著性子,一天天苟活下去。
玉奴紡了線,正在房裡織布,喜兒走過來說:「少奶奶,隔壁李大媽來了。」
門外有人叫:「李家小娘子。李家小娘子。」
玉奴應一聲道:「唉。來了。」
出門一看。果然是隔壁地李大媽。她手裡端著一盆豆腐。一邊喊著玉奴一邊往門裡走。說:「我剛剛做地豆腐。想著你侍候著你婆婆。也不得閒。就給你送點過來。」
玉奴忙道謝。說:「這怎麼好意思。又讓大媽破費。」
李大媽咳一聲。說:「說什麼見外地話。當年你婆婆也沒少幫過我。這點算什麼。你忙著。我走了。對了。你家相公呢?」李大媽一邊往外走一邊問。
玉奴笑笑說:「在屋裡陪著娘說話呢。李大媽坐會再走吧。」
「不了,我還忙著呢,等哪天有空了我來陪陪老嫂子。」快到門口了,壓低了嗓子問:「你娘還是那樣?一點都動不了嗎?」
「手能動一點,但身子還是沒感覺。」
「唉,這苦命的人啊。」李大媽歎一口氣,紅了眼圈說:「她比我還小兩歲,平日裡看不出山高水低的,怎麼一下子就這樣了呢。」
玉奴強笑道:「誰說不是呢,恐怕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吧。」
李大媽住了腳,說:「倒難為你和李意了,這才新婚,就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你和李意都沒時間在一起吧?」
玉奴紅了臉,搖搖頭。李大媽也不好說什麼,歎歎氣,說:「家裡缺什麼少什麼,到大媽那說一聲啊?」
玉奴應了,悵悵地轉身。